清晨的尼斯,天空是海沙般的蓝色,伫立在宽阔的街道,满目都是宁静悠闲的小调。
叶琬琰回头看向掩映在树木葱郁中的别墅,轻垂下眼睫,拖着自己来时根本还没有打开过的行礼箱,紧了紧肩膀上的背包带,转身离开。
似乎有中触动蔓起在心头,魏薇从浅眠中睁眼,坐起身,双手叠放在胸口,侧头看向窗纱外招摇浮动的树叶。
“薇薇!”叶承泽一惊,快步走到床边,抬手试了试她额际的温度,呼出口气,单手覆在她脸颊边摩挲,轻声问,“怎么自己起来了?”那声音柔腻低缓,表情温柔宠溺,全然不似面对自己女儿时的威严清冷。
魏薇在他大而温暖的手上蹭了蹭,“我好像梦到女儿来了。”
叶承泽一怔,脸上笑意不减,“看来你们果真心有灵犀,我这里刚收到她的信。等你吃完药,我拿给你看。”
信是叶琬琰离开前留下的,julien看到后直接拿给了叶承泽。她们母女很少见面,信笺却写得很多,魏薇闻言很高兴得吃完药,拿起信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叶承泽看过,跟往常一样讲述生活工作上的琐事,可就算如此,还是很小心的守在妻子身旁仔细观察,生怕她出现任何激动或者异常的情绪导致身体不适。
见她噙着浅笑很平静的看完信,提着的心这才放下,递上杯热牛女乃。
魏薇喝了口,看向丈夫,“阿泽,我想爸爸和玉儿了。”
叶承泽对上那双莹润的眼,道:“你不怕我生气嫉妒?”
“阿泽……”魏薇抬手拂过他坚毅的眉眼,声音轻盈袅袅,“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当年的事我们都知道不怪小玉,这么多年你们父女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我因为身体的缘故不方便,难道你还不能主动些吗?”
叶承泽扣住她的手贴到脸侧,声音沉缓而有力,“这世上,没什么能比得上你。”哪怕女儿,哪怕他的生命!
魏薇几不可闻一叹。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她又何尝有幸能够遇上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流离,经历过纷乱,经历过生死,早已是彼此心上最深的印记,哪怕死都不会磨灭的存在。
他曾是冷血的,如同他最初的灰暗外表,她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心中又喜又忧。
终是见不得妻子两难,叶承泽让了一步,“等贝斯塔医生制定好方案后,你必须保证心平气和地配合治疗三个阶段的疗程,我再带你回去一趟。”
相较于这边的温馨和纵容,叶琬琰在回国的飞机上突然看到古郁,愣了愣神。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把水仙交给邱迪了吗?”
古郁躺在她原本的头等舱机位上,眼睛都没睁地回,“出去一趟脑袋秀逗了?自然是我把水仙放在你行李箱里的。”
“你,你一直跟踪我!”叶琬琰咬牙。
“我有那么无聊?”古郁掀开一只眼,复又闭上,“跟着你还能到处看看风景,那男人只会把我放在酒店的房间里。我宁愿呼吸清新的自然空气,也不要对着一个浑身只会散发恶臭气味的。”
叶琬琰抽了抽眼角,“……”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能订购头等舱的人都是贵宾,眼见有人一直站在座位旁不坐飞机又要起飞,空姐只得出面询问。
“哦,没事。”
“飞机即将起飞,为了您的安全请先坐下,可以吗?”
叶琬琰垂眸去看古郁,那人动了动腿儿,移开一个可以坐的空间再没动作,她只好在空姐的注目中坐了下去。
待人一走,她推了推他,低声道:“你去找个别的位置。”
“别吵,我昨晚没睡,好累。”古郁翻了个身侧卧,留下一半儿空间。
叶琬琰瞪着他的后背嘟囔,“明明就不需要休息的……”嘴上这么说,动作和声音却很自然的放轻下来。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路程是无聊的,没过半程,叶琬琰就看腻了电影。
去巴黎的时候还有邱迪陪着聊天,现在连座位都被某人占去不能睡觉,坐在小办公桌前透过机窗看向外面变得阴郁的天,叶琬琰收回目光从小座上站起,往洗手间走去。
对面刚好走过一个西装革履,金发蓝眸的男人,两人交错而过时,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他的腰间,却不想,此时机舱骤然一阵颠簸震动,让她没有站稳跌了一跤。
“小姐,你没事吧?”那人扶住她站起,标准的伦敦腔里带着点关心的询问,可那双凝着她的眼,却冰寒料峭,透出强势的侵略性和压迫感。
叶琬琰慌忙移开视线,道了声“谢谢。”想要挣开自己的胳膊时,被对方紧紧扣住。
“麻烦能松下手吗?”
“现在遇到气流,我送你一程。”那人声音不容拒绝。
“不用,我要去洗手间,很急!”她用了些力道想要挣月兑,对方根本没放在眼里,淡淡道:“既然这样,我送你过去吧,作为一名绅士,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不容分说,那人带她来到洗手间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琬琰的心砰砰砰直跳,没敢直视他,低头关上门。
大门一关上,她贴靠在门上粗粗喘了几口气,刚才无意中的一撇,她看到别在他腰间的凸起,曾经她在外公那里见过,那是手枪的柄头。
她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清楚他此刻有什么目的,就凭刚才的行为,她就必须想办法摆月兑他的纠缠。
“小姐,你没事吧?”门外传来那人礼貌的询问。
叶琬琰左顾右盼,揪了揪衣服,装着惊呼的样子道:“抱歉,你能帮我找一下空姐吗?我这里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那人的声音忽然有些下沉,叶琬琰心底咯噔一下,缓了缓呼吸,回道:“我刚发现自己来假历了,现在需要女、性、用的卫、生、用、品,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空姐,我这里没有带,不方便动。”她故意强调了几个词。
外头沉默了半晌,最终道:“好。”
没一会儿,空姐便给叶琬琰送来了卫生巾,她装出有些头晕的样子让空姐等在外面,出来后见那人果然还在,又见古郁也在外面,心下稍稍一安,冲陌生男人虚弱地点点头道了谢,在空姐的搀扶下,捂着肚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人见叶琬琰躺下,立在旁边眯眼看了会儿她,忽而勾唇笑着离开。
古郁盯着那人的背影蹙眉,感觉到衣摆被人拽了拽,他坐到她的旁边,“刚才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
叶琬琰苦皱着张脸,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段中文。
『他身上带着枪!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我知道了……』
古郁脸色一变,刚要起身跟过去看看,机身又是一阵晃动,他看向窗外滚滚的浓云,立马给叶琬琰系上安全带,“别多想,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舱内响起空姐安抚众人的声音,“请各位配合一下,尽量坐在原位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我们目前正遇上一股冷气流,会持续一段时间的颠簸和震动,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要紧张慌乱。”
见古郁要离开,叶琬琰倏忽抓住他的手,“你要去找他?”
“我去看看情况,不排除他的身份特殊的缘故,你别怕。”古郁拍了拍她的手,“而且如果他有异样,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叶琬琰很想叫他别去,可明白他说的没错,只好松开手,紧握成拳环住自己。
古郁眉宇间的皱纹加深,有些担心她的状况,却在她对自己说“你去吧,我没事”时,出乎意料地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留下句“我马上回来。”转身离开。
叶琬琰瞬间惊怔在座位上。
那一刻,什么害怕什么紧张全都消散不见,全身上下只有额头上冰凉却让她心底升出股奇异温暖的感觉。
飞机的晃动果然如空姐所说,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头等舱的人相对较少,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少慌乱和躁动,渐渐平缓下来后,就有空姐细心地询问每个座位上的客人是否身体有异,还送上一些饮料和水果。
气氛渐渐回潮,窗外的浓云似乎也随之散去,可叶琬琰的心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松懈,久等古郁未归,之前那一吻造就的平静已被打乱,让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紧张担忧起来。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惊动了舱内所有人。
不出两秒,从头等舱的大门处涌进几个手持枪械的外国男人,他们并没有刻意掩饰容貌,就那么顶着一张张狰狞又可怖的脸,对着舱内所有人用英语道:“全都不许动,给我老老实实举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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