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楼主也觉得好?”昶亦双手负于身后问道。(八零%书%屋好看的言情)
“唔…平生第二次觉得好。”慕遂衣略些迟疑,似有所思。
“哦?昶亦好奇怎样的天籁能得慕公子如此亲睐?”
“此曲唯缺一个字”慕遂衣坦然“一个‘情’字——”
“情?”昶亦重复道,不解的望向紫衣人,而眼前的人似乎并未在意,悠闲地玩弄手中那通身墨绿的玉屏笛。
“慕公子说的是‘珠宫巧夺天工,神仙行缀未返,留恋朵朵姝丽,拟把名花比,旁人笑我,谈何容易,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感受到“主子”困惑的目光,上官楚闕终于开口了。
“殷国摄政王宁王的琉情王府!”昶亦感叹。天下人未必识的殷国皇宫,但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宁王的“琉情王府”必有耳闻。据说乃一人间仙境,目光多到之处无不情绪盎然,妙趣横生。但遗憾的是,这终究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天下多少奇人异士慕名前往,一入高墙,便音信全无,从此下落不明,是生或死亦不可知,罕有人会收到琉情王府的客帖,而这些人回来之后也是三缄其口。因此,琉情王府也就成了四国中的一个谜团。
“正是。”慕遂衣徐徐道来“数年前,家父仍在位天下第一楼楼主时,受琉情王府客帖邀请,我有幸跟随踏足琉情府——墙内墙外两重天哪!”慕遂衣回忆起当时所见所闻,仍经不住感叹“白玉剔透的阑干旁,临春花正妩,引蜂蝶飞无数;斜日晚风杨柳渚,佳人轻曳何处无飞絮。更叹那碧波粼粼的瑶池仙境,烟波缥缈,一阵清风吹过,轻拂起薄纱,水中阁楼何人香闺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琴笛合奏,人间一绝!但最美还数挽情林,我虽未有涉足,但家父无意中闯入,被林中阵法所困,苦苦不得月兑身,看似仙境般,却处处暗藏玄机,不瞒诸位,两年前家父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再望一眼挽情林,死亦足已’。”慕遂衣轻摇摇头,眼中有些忧伤“枉江湖人士封我天下第一楼——无所不知,无处不至,也有失足之处!”
“殷国本就是一个神秘国都,精通异术。自殷国开国以来,共历经五任皇帝,如今第五任皇帝琉玉,年仅八岁即位,完全倚仗皇叔宁王琉情,这琉情本可以继任正统,可他却在登基前日把王位拱手相让皇侄琉玉,自己则衷心辅佐,一并开创了殷国昌盛新纪元,名利至于前而无所视,确是能人所不能!”昶亦不禁叹道,平心而论,他倒是想会会这位传奇的琉情王爷,自小,便被父皇母后告诫,为君亦要像琉情。
“恐怕慕公子并不仅仅闲话家常,谈谈琉情王府的旖ni风光吧?”上官楚闕微眯着眼。
一看到他那副神情,慕遂衣便觉得心惊胆战,这小子除非不开口,一开口便能轻易进入他人心房。
一丝无奈“是的,前几日天下第一楼收到东边传来消息,琉情府最近甚是异常。”
“怎么说?”昶亦自然知道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和他的名号一样,对得起买它消息的任何一个人。
“上月十二,神偷千手座下首席大弟子因贪恋琉情王府珍情阁中稀世珍宝东海夜明珠,而冒死夜潜琉情府,结果——”慕遂衣目光轻扫眼前两人的反应“他得手了。”
不出所料,当他把这四个字说出口时,两人的脸色微变,昶亦头脑中马上闪过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说琉情王府内部出现问题?”
“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琉情府的“闪灵”们倾巢出动了。但是为了什么呢?”这也是慕遂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无论如何,以琉情王的雄才伟略,外加闪灵的配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昶亦突然转头看向上官楚闕,这家伙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慵懒样,或是抚手弄笛,或是闭目养神,人前给足昶亦面子,人后做尽主子交给他的每一件“让人不齿”的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官楚闕惑人的蓝色眼眸只是淡淡看向远方。
“太子殿下,可要为微臣作主!”说话的是兵部侍郎陆胥,此人人高马大,粗枝大叶,斗大字不认识一筐,可却一心为主,出奇的英勇。
“陆胥,你莫要恶人先告状!”身旁的礼部尚书郑容兰随即跪下,目光紧随陆胥。
昶亦顺手接过亲侍小勤子递过来的龙井新茶,细细品茗一番,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两位大人又有何事啊?”这对活宝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也不知这两人前世是否积怨,今世入朝便来偿还。若在平时两人一个在兵部,一个在礼部,陆胥暂管兵部事务,赏罚得当,爱憎分明,颇受将士爱戴;郑容兰打理礼,部,也是井井有条,知人善用。这两人可谓太子的死士,可两虎一旦相遇,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罢了,吹胡子瞪眼是常有的事。
“启禀陛下,这里有人没有容人的度量。”郑容兰慢条斯理的叩首。
“郑容兰,你说什么度不度量的,被抢的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可以乐悠悠。”陆胥本就是草莽出身,凭借对朋友两肋插刀的赤胆忠心和一身蛮力,为大昭江山立过不少汗马功劳。
“草寇永远是草寇,就如粘了毛的乌鸦,永远成不了孔雀一样。”郑容兰轻吁道。
昶亦愈觉得有趣,这郑容兰他也有些了解,他是元和421年榜眼出身,原只算一介文弱书生,之乎者也满天飞,而如今却十分伶牙俐齿,难道投下上官楚闕门下,这损人阴招的臭味也熏染了?
“我,我是草寇又怎样?”陆胥一下子从地上坐直腰板,争辩道“你是文人,文人还有一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而如今,你接连数日守下恋泠阁,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对似雪姑娘存任何非分之想!”郑容兰正色道,但转眼又调笑“倒是陆兄你,昨儿个可是信誓旦旦不为任何女子所羁绊,话犹在耳,可陆兄似乎言不由衷啊。”
“我,我我…”陆胥这大老粗又怎是郑容兰的对手,昶亦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不是每次争论的结果吗。
“似雪姑娘,她,她是例外。”陆胥被他一激,竟面红耳赤——有趣真是有趣。
“哦,那似雪姑娘为何就是例外呢?”郑容兰得理不饶人,步步为营。
“那个,那个…”看着大殿下陆胥手忙脚乱的样子,恐怕那呆子是还不了解男女之间情爱之事。
没想到接下来那呆子的愚钝,却爆出一条让昶亦眼珠差些跳出来的消息“你,你干吗总是抓我小辫子?你说你对似雪姑娘没有想法,为什么每逢初一十五姑娘表演完,你就用郑府的轿子到恋泠阁接人?”
“那是恩师的意思!”郑容兰月兑口而出。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上官大人不近,你胡编乱扯也要我信吗,是糊弄俺吧!”陆胥根本不信。
这时大殿里还有一个人差点让茶水呛死“扑——”一口茶终究没忍住,极为尴尬的喷出。“太子,小心,小心殿下。”小勤子急忙抚顺昶亦的气息。
——他最宠信的“上官大人”居然也有争风吃醋的光景,他那事事不关己的个性会吗?但量郑容兰天借的胆子也不敢做诬蔑恩师的勾当。这倒叫他玩心大起。
大殿下,两个臣子莫名其妙地望向主子,一惊一乍的。
“啪——”昶亦发觉自己失态,随手把手边的九龙茶杯挥出书桌,愤然起立,目光一凛“陆胥本太子让你安心在家熟读兵书,赏文识字,你做到了吗?”
“殿下——”陆胥自知理亏,不敢言语。
昶亦乘热打铁,把目光转向郑容兰“我的尚书大人,你长能耐了啊,上官楚闕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一听到太子迁怒于上官楚闕,郑容兰早没了刚才的镇定自若,慌张地不断拭汗“殿下恕罪,全是微臣资质平庸,恩师的遗憾。”
“你们了不起,风花雪月,争风吃醋之事,上我未央殿大议来了!至我于何地?”
“殿下恕罪,微臣知罪…”大殿下两人万分惶恐叩首。
“你们好好反省吧!”昶亦旁敲侧击,见目的达到,也不必演戏了,经过两人时轻哼一声,便唤上小勤子拂袖而去,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见上官楚闕。
“不知慕公子这次要什么报酬?”昶亦已换上了出宫常穿的绛红色开敞长褂,衬着金黄色镶金腰带,再将长发束于白玉翡翠箍之下,格外俊朗不凡。
慕遂衣露出一丝笑意“只怕龙公子办不到。”高傲之意溢于言表。
“哦?”昶亦也不恼。江湖上关于天下第一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请天下第一楼办事的人,必须在天下第一楼正式接下此事前,必须答应慕家当家一个条件,正因为条件之高,让来人望而止步,不然,天下第一楼铁定会忙死。到这位慕家年仅二十三岁的掌门时,这个条件更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奇不有。
数年前,襄国王储委托天下第一楼查失踪二十年之久的玄武扳指,慕家也得到了襄国极少的皇室令牌,见令如见皇帝。
两年前,也是慕家在接受上官楚闕委托后,着手搜罗大皇子罪证,结果不出一月,共列出大皇子迫害受宠皇子,后宫,结党营私等共11条罪证,有理有据,在铁证面前,大皇子不得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才有了后来的五皇子龙昶亦携手上官楚闕在后者太子之位竞逐中月兑颖而出。相比较襄国皇室的代价,上官楚闕也不容易——没想到,从此以后,这天下第一楼楼主慕遂衣就赖上了他,如影随形作他唯一的“好友”。
“恋泠阁似雪姑娘的一支独舞!”慕遂衣轻笑“这要求过分吗!”
昶亦微抿着唇,若有所思,随即绽放开笑容,转头望向那个沉默到差点被人遗忘的人,脸上多了一丝玩味“别的要求我不敢保证,但是这个要求——看来,慕公子提的并不高明啊。”
“呵呵是吗?静候佳音!”慕遂衣淡笑。
“慕遂衣走了”昶亦撇了眼似乎还在闭目养神的上官楚闕,他知道他根本没有睡着。
“哦?那又怎样呢?”眼前的人懒懒的欠了欠倚靠栏杆的身子,俊彦的脸庞毫无保留的呈现在空气中。
“他的要求你有办法的,不是吗?”昶亦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确定不遗漏一点。
上官楚闕终于将他那张睡容化作淡淡笑容,勾起紧抿的唇“你是太子吗?”
“嗯?”
“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太子,作为臣子,为主分忧——应该;若此刻的你是昶亦的身分,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可以不予理会。”上官楚闕轻顺着额前的发丝,他讨厌将黑缎般的长发盘起,也正是这乌黑的长发轻带着上诱人心神的紫衣,分外妖冶。
早已习惯他的“放肆”,谁让他有求于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庆幸自己无奈的身分“我是昭国太子龙昶亦!多年的交往,你没有认清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亦是对自己说的,强者面前不可露怯。
卓约人如玉,盈盈如燕,莺莺娇软,妆楼隅望,意乱渐迷。
庆都的花魁巷不同于其他风花雪月之地,且不论它网罗天下名花竞相争芳夺妍,论才比艺,此类女子绝非俗物,更何况,凡花魁巷女子历来有一条不成文规矩——卖艺不卖身,论才不论色;单往来的客户就有“少四勿进,一千勿扰”所以,即使世人万般艳羡,也只能望尘莫及。
往日,这花魁巷自是楼台亭榭,人头攒动。但在今日,更有胜者,早已前脚贴后跟,原因只为一睹今朝花魁巷恋泠阁的入住女子风采。
话说这恋泠阁,乃花魁巷一焦点,三年才入住一女子,入住女子非人间绝色,也是稀世才女,如今的昭国曹王妃正是十二年前凤临阁阁主。
今日恋泠阁主魅力不减当年曹贵妃,两月前首次登台,一曲惊鸿一瞥,勾起多少达官贵族,武林英雄竞相追捧,她缥缈的舞姿,窈窕的身段,就像她面上所缚的轻纱一样,让人目不转睛,耐人寻味。今日月圆之夜,应恋泠阁女子要求,全阁上下不掌一灯,而环绕四遭的走廊都已人影重重。慕遂衣专注的目光凝视着泠水中心的别致小楼——恋泠阁。
忽然,一抹白影随风飘出,她犹如月中仙子凌空降临,轻点着池中的荷叶。
“哦…好美啊~~”周围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似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慕遂衣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公子,你遂意了。”明明是妥协,可清冷的言语中却透着一份与其娇弱的身躯不符的高傲。
慕遂衣也不恼,自他两个月前无意踏入恋泠阁,便臣服于她的惊鸿一瞥之下,怎样的女子能仅凭一双顾盼流连的美目,一袭不染尘烟的白纱,一身娇弱身躯下的孤傲轻易闯入他的心扉?她冥冥中牵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个琉情王府爱哭的女孩的身影,同样摄人心魄的明眸善睐。
似雪不讨厌慕遂衣,就像她并不讨厌上官楚闕一样,前者是真君子,而后者是真小人。迄今为止,唯一能与琉情王爷所创的“似雪流云”七式的音律就出自于上官之手。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聆听人,似雪心头一阵泛酸,罢了罢了——她的命运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何必劳神苦思?
她拂袖而起,身后白纱纷然起舞,他的笛声悠然而至,如潺潺流水,涓涓而下,平和而静谧,脚点着小小荷叶,她突然间弹空而上,翩翩飞旋,他的笛声衬着舞姿也骤然翻转,好似流水溅出朵朵水花,湖面被激起丝丝涟漪,一圈圈的漾开。她伸出白纱下若隐若现的玉臂,玩味地轻柔的挑出一缕青丝,邀一轮明月,携手共舞。她笑了——刹那,逆身追逐那挥洒在空中的月色星辉,旋转急下,婀娜的身姿流连穿梭于纯若处子的白莲花之间,一袭白纱轻舞,犹如凌波仙子迎风弄影,许久,缓缓地,她收起白纱,仰睇着头,一双柔薏欲抚星月,眼眸中一片娇柔似水,晶莹透澈。此时他的笛声也变得稀薄,寥寥几声而已,最终絮絮。
夜还是那个夜,只是周围更沉静了……
“好~~”不知道是谁先喊出第一声,紧随其后,是连续不断的喧哗惊叹声。
似雪看到慕遂衣痴了,可他的身侧却有道灼热的目光让她感到紧张,来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只留下一瞬绛红色的背影让她略些迟疑。
长廊中有人开始起哄,叫嚣,场面难以控制,她放眼望去,眼中尽是不屑,他们的眼中充满着yu望和玩弄,如果可以,她会把他们的眼珠全部剐去。王爷曾说“上天赐予我们眼睛,是用来看清他人的”既然这些人无所作为,那要眼睛何用?似雪轻挑着眉,只一转身,便随风纵身一跃,消失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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