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燕盈的澜苑中便齐刷刷的站了三位水灵灵的姑娘。
燕盈如常的穿了件水蓝印花的长儒下配白色褶裙,一根白玉簪挽发,清爽宜人;燕敏是银朱色的襦裙外罩一件女乃白的半臂衫,别了一只镶珠的银钗,乖巧的站在燕盈稍后的位置;燕婧上身着渐变粉的对襟小比甲,下边是海棠红的广裙,戴一只嵌宝石点翠钗,娇俏之极。
邹嬷嬷看一眼三位小姐的打扮和姿态,心里清明八分。燕盈不为外事轻扰,穿戴也如寻常无二。燕敏谨慎守拙,有心保留,将自己庶女的身份把握的极好;燕婧虽不失伶俐,可这略显张扬的性子怕是早晚要吃些苦头。
“夫人既请了我来教几位姑娘规矩,那老身便有几句话要啰嗦在前头。所谓规矩礼数包含甚广,往大了说有管家理事、待人接物,往小了说姑娘们日常行礼请安、说话走路等等俱是要循着规矩来。
姑娘们系出名门,日常耳濡目染便已学了个七八分,是故未必觉得老身教的
规矩有什么新鲜紧要。
不过姑娘们未出阁之前人品德行往往靠得是外府女眷间口口相传,所谓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女子的人品德行多显于姑娘们表现出的礼数教养,姑娘们慧心巧思,老身想这其中关系姑娘们心中自是分明不过的。”
邹嬷嬷言语从容舒缓,娓娓而道,一番话将学规矩和找婆家直接挂了钩,几位小姐听得又紧张又害羞。
邹嬷嬷头一天教得是座次和席次的规矩礼数。
“我朝的房舍多为堂室构造,前堂后室,在堂上,南向为尊......”
燕盈同学是主力选手,邹嬷嬷又比较有针对性,因此她学得很快。燕敏在一旁并不吭声,只暗暗留心跟着记,之后表现出的效果一般。
燕婧对这些兴趣不大,她本来是报着听京中大院里的八卦的目的来凑热闹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但刚经邹嬷嬷一说,她倒不敢掉以轻心了,加之她事事要争个优秀,虽不能强了燕盈去,但也决不能让燕敏落在后头。
她心里有个十分清晰的认知——我是嫡女,怎么能比庶女差呢?是以也迫着算学了个模样。
教了三四天后,邹嬷嬷便跟燕夫人笑道:“依我看着八小姐也不一般呢。”
“老姐姐好毒的眼睛”,燕夫人望了邹嬷嬷一眼捋着佛珠慢慢道:“敏儿这丫头性子比盈儿圆润些,且又不似婧儿那般捺不住,也算不易。”
邹嬷嬷点头:“这两日下来我见她听的十分用心,应该回去也自暗暗下了功夫的。可考校的时候,却总表现的比四小姐和九小姐差一些。“
她说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我看八小姐将九小姐的性子揣摩的倒很透。任何事上从不抢在九小姐前面。”
燕夫人看向邹嬷嬷的眼神带了些许无奈:“婧儿是个争强好胜的骄纵性子,也与我及一种姊兄的疼宠月兑不开干系。”
“争强好胜倒不怕,可若她自己不醒着神,日后被人利用了这一点倒就不好了。”邹嬷嬷喝了口清茶,看着燕夫人的眼睛慢慢的说。
燕夫人默了一阵儿,分外诚心的道:“老姐姐说的极是,婧儿的性子是该好好约束约束了。”
其实燕婧之前被娇养着除了她是老幺和“女儿家富养”的意识深入燕夫人心里之外,很大一部分也与燕盈有关。燕盈的诡异情状让燕夫人+激情小说
现在经邹嬷嬷如此严肃的提醒,燕夫人心里也悔了悔。不过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经决定马上嘱着邹嬷嬷对燕婧要求严苛起来。期间燕婧受罚,哭着跑过来两回,都让顾婆子给狠心挡了回去。
潘氏的屋里,燕敏正帮着她分着五彩丝线。潘氏屏退了下人悄声问:“那邹嬷嬷可有为难了你?”
燕敏摇摇头:“不曾。邹嬷嬷为人和气,除去对四姐稍严一些外,对我和九妹还略略松泛些。”
“那就好,那就好”。潘氏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什么呀。”燕敏轻叹一声,放下手中丝线,起身将支起的窗棂落了下来。
“我倒愿她如待四姐那般严苛,往后女儿也能更稳妥些。日后入了京,才不会因身份让人小觑了。这些日子,邹嬷嬷对九妹虽说也不甚严厉,但紧要的地方却不容她错上一点的。”
潘氏皱皱眉,拉过燕敏嗫喏着劝慰道:“我们毕竟身份不同,你也不必和四小姐比,咱们小心的守着本分,等你父亲入了京,我求他给你许一门子好亲事。”
“好亲事?”燕敏冷笑:“以我的身份能有什么好亲事落在头上,不过如二姐一般嫁个差不多的庶子罢了。娘做小伏低大半辈子,我也一味隐忍退让,不过是求个安生而已。”
潘氏脸色暗了暗:“都是为娘的不好,害得你也受连累。”
燕敏话一出口也自觉说的有些过了,这十来年潘氏若不是怯懦无为,燕夫人也不会容她至今,怕早如那早年间的浣姨娘般年纪轻轻就折了小命,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哪像现今潘氏有儿有女,日后老了也有个盼头。
“娘快别这么说,这些年您的苦我岂能不知?您事事不敢有半点忤逆夫人的意思,还不是为了我们几个儿女,刚刚是女儿口不择言了。”
燕敏坐到潘氏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随即低声安慰道:“娘也无须太担心,毕竟我底下还有九妹妹,若是我嫁的人家实在不堪,也会拉低了她,所以就为这点,父亲和夫人也不会太草率的。”
“是是”潘氏听的连连点头,随即又想到燕盈那邪货,又忙道:“希望四小姐这次嫁的顺顺利利。哎,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慢啊,离明年三月可还有半年,那个穆冬亭可要长脸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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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泯州的穆冬亭一阵喷嚏,竟不知除了亲人外还有一个人如此担心他害怕他挂掉。
燕老爷调任京城的事穆宣自也早早得了消息,他腰杆瞬间又硬了硬,直佩服自己有眼光!以后咱也是京官的亲戚了,而且听说燕老爷的小儿子也被调进了京营当差,以后应该能照应穆冬亭一些,那可是他未来儿媳妇的嫡亲弟弟呢。
不过穆宣的这番想法正主穆冬亭十分不能认同。
首先他对于这种官宦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印象并不怎么好。两年前,他科举不中父亲曾托人给他寻了个泯州仓副使的闲差,可穆小哥干了几天发现那实在不是自己的心口/活儿,一下狠撂挑子跑路了。
--后来为这事回去被他老爹一顿狠k,对他进行了良久的“士大夫”教育,当然效果几乎为等同于无。
穆冬亭在外跑了大半年江湖,期间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也见了不少,有蒙祖荫游手好闲的、有不问外事只爱吟诗作对的、还有仗势欺人流连花柳的,穆冬亭领教过几个后对这些公子哥失望起来。
后来误打误撞救了一伙押运赈灾梁的兵士,那领队见他武艺不俗,为人也甚是爽利,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招入军中,穆冬亭至此才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路从巡检爬到了六品云骑尉,可以说全靠他自己打拼。
军中也有不少来自世家的公子,大多混个时日而已,到时间自然有门路高升。由此穆冬亭在多方参考之下,得出结论——除非出身虎门,否则那些文官世家里的少爷在军中大多是草包。
第二个让穆同学尤其不爽的重要原因是:他觉得他老爹的话让他油然生出一种他将要靠女人上位的蛋疼赶脚!
对于这个他是没办法容忍的,因此他决定--媳妇嫁过来后他要占据主动权,坚决不能被压制。
此时穆小哥将一腔忧郁尽数抛洒在了较武场上——他伙同底下的将士们正进行一场激烈的群殴战。
——所谓群殴,便是一群人殴他一个。
儿郎们素知穆冬亭骁勇,所以此时一群人单挑一个...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欺负人,反倒有些发憷――因为今天的穆冬亭看起来尤为火大,明显在找出气筒。
一众儿郎们端着长矛不禁心中暗下思量:听说他们的穆大大才订了亲呀,怎的这般暴躁呢?难道是娶媳妇太晚,那、那啥憋坏了?!
“一起上!”穆冬亭一声猛喝,人已迅速朝半圈状围聚的兵娃们袭去。
乒乒乓乓,乓乓乒乒。
......
约一盏茶后......
被打倒在地的的儿郎们望天感叹:哪家的姑娘如此倒霉!快来收了这个□难耐的汉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午估计还有一更,若是5点前还没见更新的话,就是在明天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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