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用手拢了拢披着的外衣,声音平静而空灵,判断不出心底的情绪,“因为他妈妈也在场
任跃了然她话中的意思,“你怀疑……”
简洁抓了抓头发,声线平稳,“你不是说真相大白前,我们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吗,我不会妄下结论,但祁思嘉既然是同沈眉一块儿去的医院,多多少少都月兑不了关系,”
“好,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另外,事发当天在场的,听说还有名陌生女子,也就是唯一的全程目击者,任跃,我想见她
“好,我帮你
“任跃,谢谢你,现在能帮我的……好像只有你了
————
天公不作美,两人下山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出门前又没拿伞,任跃告诉简洁将他的外衣抵在头顶上方,她身体还在恢复期,若是感冒引起并发症就糟糕了。
简洁将外衣递给他:“你个子高,你来举吧!”
“什么意思?”
“我哪里能好意思叫你淋了雨去?”
任跃推辞。
简洁驻足不前,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她身上,任跃怕她执拗于此,立即举了外衣在两人头顶上方。
即便是男人的外衣大些,但遮蔽两人仍是有些困难的,任跃瞧瞧将衣服往左方移了移,确保简洁整个人都被保护着,即使如此,二人的身体依然不可避免的紧密接触着。她身体凉似寒潭,触碰着他滚烫的肌肤,冰火两重天似的。
墓园是在半山腰,两人沿着阶梯一级级往下走,台阶坑坑洼洼的积着水,一脚踏上去水花四溅的,鞋面都被打湿了。
她身体虚弱,走了约莫是几分钟便有些气喘,无意识的将身体靠在他左侧胸膛,借着他的力量方能继续前行。而任跃眼角余光瞧见她凝固的神情,平静而倔强,嘴唇因寒冷略泛白色。他心底升起莫名的情绪,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
——
等在山下车中的吴庭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望眼欲穿”望出了这么个情景。
他打开车门,长腿跨出去,在蒙蒙雨帘中走去,一把将躲在黑衣下的简洁拉过来,几步走回车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她塞进去,沉声道:“在这里等我
任跃已撤回头顶的黑衣,随意拿在手里,抬着下巴与吴庭威对视。
“她跟你说什么了?”吴庭威直接切入正题。
“这么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她!”任跃语气不善。
吴庭威胸闷加剧,“你个兔崽子——”简洁若是肯告诉他,方才就不会避开了!
任跃冷哼一声,“有本事自己去套话,小爷我忙着你,没工夫搭理你!”他绕过吴庭威走至副驾驶窗边,简洁摇下玻璃窗,任跃用吴庭威亦能够听见的音量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
简洁点头,“谢谢!”
——
两人一路皆是沉默。
雨势渐渐小下来,简洁抬手擦拭茶色车窗上的雾气,天色灰蒙蒙的,一如她的心情,窗外行人匆匆,这世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死去,可是,你瞧,所有人的生活都在继续。
两人开车回到医院,简洁隔着玻璃罩瞧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说他能不能挺过去?”
吴庭威声音又干又涩:“能,一定能!”
简洁默然,小孩子似乎意识到爸爸妈妈同来看望他,睁着小眼睛笑呵呵的,简洁浅浅勾起唇角,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再次感觉到舒心,她点头:“对,一定能她转眸瞧着吴庭威,“给他起个名字好吗?”
吴庭威愣了一愣。
简洁了然,坦然道:“你父母不会认咱们的儿子,那么就让他跟我姓简吧!”
吴庭威蹙起眉头,紧紧住她的手攥在掌心,声音异常坚定:“这孩子一定得姓吴!”
她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儿子身上,眉心亦蹙起:“谁知道呢?”
吴庭威心中一震,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重新获得她的信任。
——
许久未现身的丁小绫一袭黑衣出现在简洁面前,却是向她辞行。
丁小绫手腕戴着串紫水晶手链,抬手拢发时不可避免的露出那条细长却狰狞的疤痕。
对于简语西坠楼身亡的事情,丁小绫不知如何安慰。因为经历亲人死亡的那种痛苦她切身体会过,任何安慰的言语和行为都太苍白。然后母亲这个词对于丁小绫而言,又太过陌生,在她的印象中,那个身为她母亲的女人盛景对她这个女儿只有嫌弃与厌恶。
那日简洁慌张从病房的安全通道离开,而后护士却告诉丁小绫那位长相清冷的朋友来看过她,丁小绫当即心凉得头顶,想必她与小姨的对话,简洁全都听见了。
“丁俊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丁小绫抿了抿唇,“不管你相信与否,简洁,我真的没有参与绑架案
简洁面色依旧清清淡淡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你也忘了吧!”
丁小绫有些难过,忍不住问道:“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简洁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已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
丁小绫无奈的笑笑:“我要走了,来向你辞行
“去哪?”
“不知道,也许会去巴黎看看
“吴庭赫肯放你走了?”
“我送了他一份礼物,很快他就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来管我呢?”
“多久回来?”
丁小绫挑了挑细眉,“不清楚,也许很快,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
————
祁少锐枉担个舍命陪君子的虚名,吴庭威与吴庭赫兄弟俩拿酒当开水喝,而他是拿开水滥竽充数。
吴庭威踹脚过去,祁少锐往沙发沿边挪了挪。吴庭威鄙夷道:“一个张景就把你吓成这德行了?”
祁少锐握着玻璃水杯的手不自觉抖了一抖,由于上次的酒后乱、性,张景彻底走入他的生活,按照她的话是——为避免他与其他非良家妇女发生不正当关系,明令禁止他在声、色场所饮酒。祁少锐翻翻眼皮:“我这人本来就不爱喝酒!”
吴庭威懒得与他争辩,端起杯子又闷了整一杯,惆怅道:“哥,你说咱俩兄弟怎么就栽女人手上了?”
吴庭赫自打进门后一句话都没有,独自喝着闷酒,听弟弟如此说,眸子黯了黯,嘴角轻轻一挑,竟略显苦涩:“你自己栽了,可别扯上我!”
吴庭威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斜倚着沙发背瞥他一眼:“得得得,是丁家那丫头栽你手上了!人丁小绫可就要飞走了!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吴庭赫手指一顿,素来温和如春的眸色霎时卷过疾风暴雨,“简洁告诉你的?”
“你甭管我从哪听来的,”吴庭威自然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自打简语西出事后,简洁表现得很平静,然而性情却比从前更冷淡,理智到可怕,而对他的态度,反倒比从前温顺了许多,不再同他呛声,不给他脸色看,可愈是如此,他愈觉得担忧,总觉这状况属于暴风雨前的平静。他不再能够一眼看到她的心底,这让他觉得恐慌至极,甚至于两人间唯一的亲密联系,便是那个孩子,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
吴庭赫起身,颀长的身影丝毫不见醉意,他顺手取了搭在沙发上的外衣,道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喝!”
祁少锐中途接到了张景的电话,那奴才的模样吴庭威看着就心烦,祁少锐刚挂了电话还没考虑好怎么给他说明原因,他不耐的摆手:“赶紧滚蛋,走走走!”祁少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他自己又喝了几杯酒,觉得没意思极了,于是思量着打道回府。他将车停在住院部楼下的停车位,醉意熏熏的坐上楼梯到达七层,那守门的小护士闻见他满身的酒气,拦着不让进去,他难得没生气,隔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瞧着病房内的简洁与孩子。即便是面对拥有天真烂漫笑意的孩子,她的脸颊依然瞧不出情绪,一双眸子清冷而淡然。
简洁走出时,吴庭威朝她笑了笑,她远远便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时,淡淡的问他:“喝酒了?”
他笑着点点头:“一点点!”
这话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竟说得大言不惭。
简洁手里拿着保温杯,觉得渴了,屋里的饮水机空了,预备到护士值班处去接水,擦肩而过时吴庭威猝然捉住她的手腕,简洁心跳忽的加速,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在牵扯似的,这一刻她突然不敢回头,因为看到他的此时的表情,怕自己狠不下心。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不下三十秒。
就在简洁几乎要窒息时,吴庭威从身后拥住她,她倏的全身僵硬,他独特的气息悉数被酒气湮灭,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耳侧,她渐渐双眼酸涩,却仍旧极力保持镇定。
他微不可闻的在她耳际叹息。
走廊上有人来来又往往,投来讶异的目光。
她的保温杯重的仿佛拿不住,他终于说话,是沉重的低喃:“简洁,别离开我!”
她连呼吸都觉得疼痛,胸闷至极,从喉咙蔓延到舌尖的是酸涩而苦的滋味,他又说了一遍:“别离开我
简洁眨了眨眼睛,浅浅挑起嘴角:“你现在这样说,或许到最后是你先要离开我呢?”
吴庭威搂得更紧:“不会!”
————
监狱长打来电话时,简洁当即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人提醒她道:“你认不认识叫做陈爱国的人?”
这人在记忆中远去许久了,简洁想了想,才答是,她不愿与这人有任何瓜葛,语气自然而然也冷了下来。
监狱长听出她的不悦,于是连忙挑了重点来讲:“陈爱国希望跟简小姐见一面,他说手上有您需要的东西!只要您愿意见他,他双手奉上!”
简洁觉得可笑极了,他这样的周扒皮还会舍得下本钱?她当真问了问:“哦?他还有什么可以当做筹码的?”
“他不愿意透露具体是什么,只说这……关系到您的身世!”
简洁呼吸一顿,眸色微敛,许是她沉默的太久,电话那端的人迟疑的问了一句:“简小姐,还在吗?”
“在,”简洁答道:“什么时间?”
“他希望越快越好!”
——
陈爱国在监狱里待了近一年的时间,人倒是养的比从前富态了些,那时候他尖嘴猴腮的,怎么看都是副猥-琐的流氓模样。
见到简洁,他双眼放光,说起话来才发现与那时一点也没变。先是虚伪的与她套近乎,竟妄图利用同简语西的那段可笑婚姻博取同情。
简洁心中冷笑连连,她听得人都想犯呕,他竟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我妈已经死了,你既然这么想念她,不如下去陪她?”简洁目光锐利。
陈爱国首先没有预料到简语西已经离世,再者被简洁的态度惊了一跳,简洁从前虽也是清清淡淡的性格,但眸子里流淌的情绪坦然而淡定,今日再见到,他只觉得那双黑沉的双目叫人看不到底,并隐隐透露出戾气。他渐觉心神不安,担忧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他在牢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又苦又累不说,最难忍的便是经常遭受的毒打,监狱里拉帮结派互相斗殴太常见了,他一条腿已经废了,可不愿意全身都瘫痪了。所以才有了今次贿赂监狱长,找到简洁之事。这丫头认识吴庭威和任跃这俩公子哥,若是想替他弄个保外就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拐弯抹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简洁挑眉而笑:“那得看看你的筹码合不合我心意了!”
陈爱国也不傻:“你先帮我办成事,事成之后,我把照片交给你!”
“呵,陈叔,您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简洁屈指轻扣桌面,”我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人么?”
陈爱国暗自咬牙。他极不情愿的从监狱衬衫服贴近胸口大口袋里那出张皱巴巴的照片,简洁呼吸一凛,握住听筒的手指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看守的警官检查无误,面无表情的打开极小的窗口,递过简洁面前,她屏住呼吸,探出异常冰冷的指尖,刚触及那照片时触电似的顿住动作,那警官不耐的轻咳一声,她随即咬牙接过。
老旧的五寸照片,背面斑迹点点,泛着古老的黄色,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照片递至她手心时是向下的,她的手腕没收回一寸心就紧了一分。
陈爱国眼中写满了期待与贪婪。
简洁翻过手掌的动作缓而慢,直至她的目光锁定在那极熟悉的身影时,眼眸中的情绪瞬息万变,最后终归于沉寂,沉寂的毫无光芒。
陈爱国露出奸诈而急切的笑意:“小洁,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简洁慢条斯理将照片收进皮包,又从最里面的夹层中取出个长方形小盒子,面无表情递过去,那警察接过去,循例检查一番,打开盒子后发现是一个极普通的男士牙刷,他略显疑惑的抬头瞧了瞧简洁,见她仍是保持那副心安气淡的表情,也没有多问,便递给了陈爱国。
陈爱国诧异极了:“这是什么意思?”
简洁勾了勾唇,用极轻极低的语气,那声音只有两人都能听到:“听说牙刷的柄长时间磨损后,会变得又细又锐利……”陈爱国慢慢流出惊恐的情绪,一只手扒在玻璃窗上,五指用力似乎想要捉住些什么,简洁唇角的笑意渐渐放大,“如果哪天你愤世厌俗了,我想它能帮到你的!”
陈爱国愤然,表情狰狞的拍桌子骂人:“你个小贱*人,你就不怕我把这秘密给曝光?”
简洁敛住笑意:“我怕什么?你最好赶快公众于世!我真想看看他身败名裂的样子!”
她冷然放下听筒,无视陈爱国毫无理智的谩骂以及随之而来的哀求,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儿媳妇重生的第一步看到木有!总么样,霸气不!
亲妈穿着礼服踩着高跟鞋一天,脚都累伤了,还抽空躲在会场的角落里用爪机码字,容易么!!多肥的一章啊!还是双更那!!
霸王的孩子啊,亲妈知道你们绝对不忍心的,是不是呐,出来给个拥抱快!提前送飞吻无数枚嗷~~mu^a!!
#favorite_1{color:red;font-weight:bold;border-style:double;}
包养专栏的孩子新年都会瘦瘦美美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