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罗维低声说。
女刺客一颤,刀子又收紧了些,冷声喝道:“闭嘴!”
罗维一震,立刻想起了上次听到这个声音的地方,那是在罗家的四夕玉府……罗进带着她去偷情!
她是招的花魁宁霜儿!
罗维对她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但上次在四夕玉府中,她说话极尽柔媚之能事,今日声音却是十分冷冽,是以罗维一开始竟然没听出来。
不过,宁霜儿当时并没有看见罗维,此时只是把带着蒙面的脸转了过来,看了罗维一眼,没什么反应。
“宁花魁,你改行了?”罗维笑道,不慌不忙。
本就十分虚弱的宁霜儿闻言大震,脚下不由得一歪,带着罗维,滚倒在地。
后面跟着的侍卫见状,又想围上来,宁霜儿喝道:“谁敢过来!”
侍卫们怕她伤了罗维,只得再次退开。
宁霜儿低头看自己的腿,不由得轻声了一声。罗维才看见她腿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衣物被割裂,露出一抹雪白的大腿来,衬着鲜红的伤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她就是一年前那个极尽妩媚风流之能事,轻解罗衫引人血脉的美丽女子,不知道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宁霜儿完全没有当年那柔媚的模样,勉力带着罗维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途中狠狠剜了一眼罗维,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宁花魁功夫不错。”
罗维答非所问,这句话看似夸奖,却让宁霜儿面罩上露出的一抹脸颊涨得通红。
“当时怎么没阉了你!”宁霜儿恨声说道,心中显然是把罗维当做了当年的青楼客人。
罗维笑道:“别误会,我可没……那个什么过你啊,不过有幸见识过而已。嗯,身材不错。”
宁霜儿闻言,却不窘迫了,而是冷笑道:“哼!你们男人……脑子里也不过就是这点东西!”
罗维摇头:“你太偏激,只能说常去青楼的男人,脑子里才会只想这些东西吧。♀”
宁霜儿冷笑道:“那你,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罗维道:“我还会想点儿别的,比如……你潜伏在青楼想干什么?为什么进皇宫行刺?想尽办法进罗家的四夕玉府……又是为了什么?”
宁霜儿大骇:“你怎么知道!我……你是罗家的人!”
罗维不答,反问道:“你不是庆国人吧?”
宁霜儿反而平静下来,冷冷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庆国的女子,都知道守礼,没有你这般宽衣解带,赤身露体,只为偷得别人家秘籍一观的女人!”罗维轻声笑道。
其实他当然是随口胡扯,庆国的女子守不守礼,他怎么知道?只不过言语试探罢了。
宁霜儿想不到这一层,只当罗维真是在羞辱自己,眼眶立刻红了,扯下蒙面,朝罗维脸上啐了一口:“呸!”
罗维用袖子一抹脸,快速抓住了宁霜儿拿刀的手,略一用劲,将刀震落,随即月兑身出钳制,“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你当小爷真是你的人质?好心配合一回,想放你逃走,可惜你不识相。”
罗维将宁霜儿推在树上,用膝盖顶住她双腿,一手抓住她头发,声音变冷了。
宁霜儿快速起伏着,一双波光粼粼的微红眼睛,带上了恨意,紧紧看住罗维。
远远跟着的侍卫们见状,一拥而上,将宁霜儿按在地上。
宁霜儿拼命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泥土里,死死盯着罗维,大喊道:“我是低贱!我是肮脏!可我作践我清白之躯,是为了全族的荣耀!你们,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庆国人,又比我高贵多少,干净多少!”
罗维抄着手,看着她,默然站立。♀
宁霜儿气息渐弱,停止了挣扎。眼中含泪,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像是欣慰,像是不甘,又像是如释重负。
她蓦地高喊:“南灵万岁!”
下一秒,她头一歪,鲜血从嘴角流出,没了声息。
一名侍卫上去探了探鼻息,道:“死了。”
罗维闻言,有些惊讶,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这么刚烈……我本还想问你们,能不能留她一命呢。”
总管对罗维行礼,说道:“小少爷,这我们可做不了主。”
罗维道:“罢了,死都死了。她是什么来头?”
“南灵的奸细。”总管道,“也不知她背后还有多大势力。”
罗维点点头。
南灵国在庆国的东南方向,本是个没落小国,为南蛮族统治。早在十年前就被派兵攻打下来,成为庆国领地。
但南灵国旧势力,看来并心,宁霜儿隐身青楼数年,其后偷窥罗家秘籍,最终进宫行刺,恐怕,也只是试水而已。
宁霜儿躺在地上,还全失却生气的脸庞,像昙花一般静静绽放,只有唇边那一抹血迹尤为刺眼。
几名侍卫过来,将她拖走,去了乱葬岗。活色生香,就此化为红颜枯骨。
“小少爷。”总管轻声道,“按规定,院生是不能在宫里随处走动的,您今天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抓住了这女刺客,我们也就当没看见您了。往后,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行为才是。”
罗维点头道:“多谢。”
拔起身形,消失在黑夜中。
也没想到,这一趟夜探皇宫,探出一场悲剧来
回到住处,找到昌若屋子,确认她无事后,各自回屋睡下。
几天后,罗维收到大内总管传来的信息,说宁霜儿本名希拉,是南灵国统兵大将军摩洛的独养女儿,在南灵沦陷,摩洛战死后混进天都城,进了青楼,收集情报。她背后应该还有盘根错节的庞大组织,希望罗维有线索的话,帮助留意一下,最好是能一网打尽。
原来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如果南灵国没有灭亡的话,应该地位和钟灵相差无几吧。罗维一念及此,对她生出几分敬佩来。
想到她也算是因自己而死,罗维有些感慨,后悔自己太过鲁莽。便上乱葬岗去,洒了一杯薄酒,算是给她送行。
这几天,罗维在内馆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秘籍,便一直慢慢读着那本传记。他看得极慢,一整天下来,只能看上两三页,但总是感到若有所得,却又说不上来。
而钟玉和昌若那边,进境却是比较明显,钟玉又恢复了整天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在这里受益良多。
第一周的时间,就在平静中过去了,昌若也没再提要夜探皇宫之事,估计是有点被吓住了。
……
罗维静静地坐在午后阳光下,手指拂过书页,像在出神,又像沉思。
钟玉和昌若,都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各自修习着。
“叩,叩。”
罗维听见声响,猛地回神,略一抬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素手,轻轻敲击着桌子。
那手一看便知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罗维见过秦婉儿的手,见过钟灵的手,也都是洁白无瑕,却没有这般细腻,柔滑,没有任何装饰,骨肉均停,形态优雅,不紧不慢。
看着这双手,罗维不由得呆了一呆,心中生出一个旖旎的念头来:如果能把这只手握在手里,使劲地捏上一捏,应该会是柔若无骨,手感极佳的吧。
他抬起头来,期望看见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而事实也没有让他失望。
点墨般的眸子投来淡淡的目光,少女优雅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看上去年龄不大,却拥有鸢尾花一般优雅高贵的气质,让人生出一种能忽略她年龄的错觉。
正当罗维在心底击节赞叹造物主的神奇时,女孩开口了,说话声音很轻,却不是胆怯,而更像一种教养良好的表现。
“这书,你看完了吗?”
手略微指了指罗维面前的书。
“哦!看完……不是,还没有。”罗维思路有点跟不上了,心底十分惊异,活了两辈子的自己,居然在这少女面前有点紧张。
少女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宽容,仿佛司空见惯了似的。
罗维镇定下来,笑道:“你要看吗?可惜,我先来的,你得等等了。”
“……你是院生吧?你们来之前,我就一直看它的。”少女很礼貌地坚持。
罗维见拗不过她,心生一计,便道:“那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就先把书借我看两天,可好?”
“呃……你……”少女瞪大了眼睛,瞬间露出几分与气质不符,却与年龄相符奠真来,显然罗维这手哄孩子的把戏,没什么人对她用过。
罗维不由分说,从身后抽出了桃木剑,心中道:宗政老头,我只答应过你打架不用它,这不算违规哈。
解开缠在剑身上的布条,在少女注视的目光下,悄悄地飞快弹出一张疾火符,确定她没有发觉,便装模作样地吹了一口气。
剑身“蓬”地一下,燃起了熊熊火焰。
少女却没像罗维想象的那样惊叫,或是站起身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燃起火焰狄木剑,眼中流露出好奇,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罗维,双眼晶亮,露出一个笑容来。
罗维一看那笑容,只觉得心底“咯噔”一跳,涌起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让他必须深深吸气,才能平息不由自主加快的续。
他又向剑身吹了口气,将火焰熄灭,把完好无损狄木剑,重新用布条包了起来,眨眼笑道:“怎样?”
少女一笑,点点头,不再与罗维抢书,起身离开了。
长及腰部的黑发,被风吹得在身后卷了起来,她用手拢拢头发,裙角一扬,消失在拐角,又把罗维看得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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