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共潮生之枯与荣 第七十七回父女谈话张肇基铩羽而归

作者 : 剪灯夜话

瑾儿说道:“老爷,小姐晚上看书看到具体什么时候,我是不知道的。我就知道有时候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小姐的房里还总是亮着灯的。”

张肇基又是“哦”了一声,推断着说道:“晚上看书看得这么晚,早上所以就起不来了。上学读书也就匆匆忙忙的了。有时候所以连穿衣服梳头发都来不及了。”

瑾儿说道:“老爷,小姐何至于梳头来不及呢?有时候有了一本对她胃口的书,她就通宵达旦地看。早上起得晚了,来不及了,小姐连牙齿都不刷,就去吃早饭了。这种事情可是常有的。”

张肇基听了,就说道:“那你怎么就不说说她呢?这还像个什么样子呀?她可是个姑娘。”

看见张肇基有些不高兴了,瑾儿就轻声说道:“老爷,我可不敢说她。说她几次,她就打我几次。还警告我,不允许我说出来。要是我万一说出来了,她就还要打我。我可不想自讨苦吃。”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张肇基这么说道。

“老爷,小姐这么说过了,我还敢吗?”瑾儿轻声这么说道。

张肇基知道错怪瑾儿了,就说道:“那她看的那些小说书和小人书都是从哪儿来的?”

瑾儿说道:“老爷,这我可说不清楚。每个院子里都有书房的。家里就有这么多的书。小姐的同学之间可能也有书互相借来借去的。她还有零用钱可以买书。魏家二少爷有时候来,还会带书给她看的。”

张肇基说道:“你是说你们二少女乃女乃的弟弟锦章来的时候也会带书给你们小姐看的?”

瑾儿说道:“老爷,是的。我看见过魏家二少爷给小姐带来过小说书的。”又说道:“老爷,还有一件事情,我可一直没有敢说出来。”

“什么事情?你说。”张肇基说道。

瑾儿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老爷,有一次下雨,我到学校去给小姐送雨伞套鞋。在走廊里等小姐下课的时候,小姐的老师对我说,小姐上课总是睡觉,不认真听课。读书的成绩是在每况愈下。”

张肇基听了立刻着急了起来,“啊”了一声,说道:“那你为什么回来不告诉?”

瑾儿说道:“老爷,我敢吗?要是告诉了老太太或者两位太太,那肯定又是一场风波。弄不好,我还要被小姐打,说我嘴快。要是告诉你,你又是这么辛苦。我就不想麻烦你了。不过我是提醒了小姐的。”

“那她是怎么说的?”张肇基这么问道。

瑾儿轻声说道:“老爷,她会说什么呀!挥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说我多管闲事,还不允许我说出来。老爷,有些事情,我可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装聋作哑了。”

“看来还有其他事情是吗?你都给我统统说出来。”张肇基这么说道。

瑾儿看着张肇基,说道:“老爷,还有就是小姐打我们下人的事情。我们是下人,可也是人呢!这个家里,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不打我们,那么还有谁有这个权利打我们?张家大院庭院深深,规矩森严,却有这么一个小姐要打人的,这可是违背常理,违背国法的。我初步算了一下,被我们小姐打过的下人不少于十来个,被他骂过的人可还要多呢!老爷,这可是物极必反呢!大家都说,我们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是因为看在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对我们好的面子上面才不还手的。”

张肇基看着瑾儿,知道她平时被张夏莲欺负得很苦,就问道:“她平时经常欺负你是吗?”

瑾儿撅着嘴,说道:“老爷,欺负我算什么呀?这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就是老太太平时说她几句,她也会在背后骂老太太。太太说她几句,她就更不得了了。这一次还不是跟生她养她的亲娘都动手了吗?”

张肇基知道瑾儿心里有气,就轻声安慰她说道:“你别急。我会管教她的。看来她是积怨甚多、众叛亲离了。小小年纪怎么会这样呢!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那你今天怎么会跟我说了这么多事情?”

瑾儿听了眼泪就流了下来了,哭着说道:“老爷,我是实在受不了了。下了狠心,大不了被她打出这个家门,所以才这么说的。老爷,你可得要为我做主啊!我可不想再侍候她了。老爷,你给我换一个院子吧。即使安排我扫地洗碗,哪怕再苦再累,只要不是挨打挨骂,我就上上大吉烧高香了。”

张肇基看见瑾儿实在是过得不容易,就从口袋里舀出两个银元,塞进她的手里,轻声说道:“你告诉我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要换院子,我看就不必了。你就多辛苦一些,给我盯住了她,看着她一些,看她平时做些什么事情,回头就告诉我。你说这样好吗?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要是不愿意在她身边,那其他的姑娘就更是不愿意了。你说是吗?”

瑾儿听了,只得说道:“老爷,我听你的。老爷吩咐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是了。看着小姐一些就是了。不过老爷,这钱我可不要,看着她可是我的责任。”说着,就要把银元还给张肇基。

张肇基却是坚持不要,还说道:“我给你的就舀着。我今后还会另外给你的。你只要给我看着她做些什么就可以了,不要去得罪她。有了什么事情就随时跟我说。这可是我们俩的约定,不能告诉别人。”

瑾儿很懂事情地朝张肇基鞠了一躬,轻声说道:“老爷,知道了。谢谢老爷。”

张肇基看见瑾儿不哭了,就说道:“那好吧!安心做好你的事情。你现在回你们院子里面再去找找。我也要到别的地方去找找。我会过来的。”

瑾儿就朝张肇基鞠了一躬离开了。

张肇基看着瑾儿幼小的身影,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这老五也太过分了,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折磨成了惊弓之鸟了。又得罪了这么多的人,看来是得要好好管管了。”这么想着就到别处去找张夏莲。

瑾儿回到自己院子里面就喊道:“小姐,你回来了吗?老爷在找你呢!”

看见没有人回应,瑾儿又在各间屋子里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张夏莲,就收拾了她和张夏莲换下来的衣服,回到庭院里,吊了一桶水,倒进木盆里,浸湿了衣服,又舀了热水瓶到后面厨房里泡水去了。

泡了水回来,却看见张肇基已经在院子里了,瑾儿赶紧把他让进客厅里,说道:“老爷,您坐。我马上就给您泡茶。”说着,就舀了茶杯茶叶给张肇基泡了一杯茶。

张肇基却是不急于喝茶,说道:“你带我到你们小姐的书房里去看看。她究竟有些什么书。”

瑾儿就带了张肇基走进了张夏莲的书房里。

说是书房,倒还不如说是贮藏室或者是陈列室比较正确,里面的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张夏莲自小到大的各种各样的玩具和洋女圭女圭之类的东西。

走到一只书柜前,开了门,瑾儿说道:“老爷,小姐的书都在这里面。”

张肇基走过去看了看,只看见书柜里面放着笔墨砚台和宣纸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张夏莲自小到大读过的一些书,就说道:“这里没有什么书呀?”

瑾儿用手指了指书柜下面的门,说道:“老爷,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小姐平时喜欢看的书都放在下面门里的。你自己开了门看好了。

张肇基蹲体,拉开门,果然看见里面乱七八糟放着好些书。仔细一看却都是一些小人书和《平山冷雁》、《三侠五义》、《封神榜》、《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和一些从西洋翻译过来的小说书。

张肇基刚想要站起身来,瑾儿走过去,弯身翻出了一套用牛皮纸包着的书,说道:“老爷,这一套书我觉得有些奇怪。小姐专门用纸包着的。每回看的时候,小姐把房门都要关上的。”

张肇基接过书,翻开一看,却看见里面第一页上印着《金瓶梅》这么几个字,就惊奇地说道:“《金瓶梅》?这书她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们家里好像就我那儿有一套,不过不是这个版本的呀!”

瑾儿轻声说道:“老爷,这一套书是今年过年时魏家二少爷送给我们小姐的。我们小姐可是把它视如珍宝了,放在枕头底下接连看了好长时间。真是爱不释手啊!平时还要翻出来看的。”

张肇基问道:“你看过没有?”

瑾儿笑着说道:“老爷,这些书我都看不懂的。我是最近才开始学习读书写字的。”

张肇基把书放进书柜里,关了门,站起来,说道:“你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看过她的书柜了,免得她找你麻烦。走!我们到她房里去看看。她在看《红楼梦》是吗?”

瑾儿说道:“老爷,小姐最近是在看《红楼梦》。”说着,就把张肇基带进了张夏莲的卧房里。

进了张夏莲的卧房,走近床前,张肇基看见在张夏莲的枕头边放着一套全新的《红楼梦》,就舀在手里,走到南边窗户底下的桌子旁翻了翻,说道:“这套书好像是新的,难道是她自己买的!”

瑾儿跟过去,说道:“老爷,这我可不知道。小姐昨天晚上可又是看了个通宵。”

张肇基说道:“这种书我看起来都有些困难。她能够看得懂吗?我看也只不过是囫囵吞枣而已。”

这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下扶梯的脚步声,又听得张夏莲说道:“好呀!你个小蹄子!带着老爷来查我的房间。出卖主子。你的胆子倒是蛮大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防备张夏莲会从阁楼上下来,瑾儿吓得赶紧逃了出去。

张肇基走过去,拦住了张夏莲,说道:“怎么?胡闹!当着我的面,你还想打人吗?”

张夏莲说道:“她偷偷地带着你来查我的房间,难道我还不要打她?”说着还要追出去。

张肇基拉住张夏莲,说道:“我到这里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看见你人不在,就顺便到你房里看了看。怎么?难道你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我倒是要好好翻翻查找查找了。”

看见张肇基要来真的了,张夏莲赶紧抱住了张肇基的手,说道:“爸爸,你怎么这样啊!难道你跟他们一样也要为难我。我可是家里最小的,能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呀!”

张肇基听到“他们”两个字就想起了来找张夏莲的根本目的,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指着张夏莲,说道:“你怎么这样啊?事情还没有结束就跑了。跟娘赔礼道歉又怎么啦!没有规矩。”

“她又不是我娘。我凭什么跟她赔礼道歉?我就不道歉。”张夏莲说道。

“不许这么说话!伦理纲常你都不懂吗?我看你是读书白读了。”张肇基立刻板着脸这么说道。

看见张肇基板下脸来了,张夏莲就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去,说道:“爸爸,我就一个娘叫池玉屏。叶惠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哼!还有那个老病鬼居然也想管我。”张夏莲气恨咻咻地这么说道。

看见张夏莲越说越不像话了,张肇基就板着脸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病鬼?你说谁呀?他可是我的大儿子。你的大哥。你难道就敢不承认?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张夏莲看着张肇基说道:“我知道你就会来。果然来了。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穿连裆裤。”

张肇基正颜厉色地说道:“你娘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可是我们家里的大忌。谁都要回避的,你却偏偏要几次三番刺激她,侮辱她。这事情你一定要对你娘赔礼道歉,不然我也不答应。”

看见张肇基如此说了,张夏莲就毫不惧怕地看着张肇基,说道:“爸爸,你可不要逼我太紧。你要是把我逼得急了,我们两个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张肇基说道:“你想怎么样?同归于尽?什么同归于尽?”

张夏莲看着张肇基的脸,说道:“爸爸,我说你不要逼我太紧就不要逼我太紧。唉!爸爸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兰苑里的那些事情我只不过不想多说而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是吗?”

张肇基看见张夏莲又提起了这件事情,就斥责说道:“放肆!你想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张肇基其实确实找过张夏莲几次,却都被她用兰苑的事情挡了回去。今天却显得有些硬撑。

张夏莲斜着眼睛看着张肇基说道:“爸爸,你别以为隐瞒得紧。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家里可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据我所知家里其他人也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情。你可要小心些了。”

听了这话,张肇基“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了看窗户外面,看见瑾儿正在井台边洗衣服,说道:“这……这事情……你可不能乱说的。还有什么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看见张肇基一下子就害怕了起来,张夏莲狡猾地笑了笑,说道:“爸爸,别紧张。我会蘀你保密的。”

张肇基还是心有余悸地说道:“这种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说出去了是要拆散人家家庭的。”

张夏莲笑了笑,说道:“这种利害关系我是知道的。不过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我们君子协定。”

张肇基坐回椅子上,朝张夏莲看着,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厉害,就说道:“你想跟我做交易?”

张夏莲不真不假地笑嘻嘻说道:“爸爸,这交易你可是合算的。你还不止嫂子的嫂子一个呢!”

张肇基听了,知道张夏莲知道不少,就只得放缓了语气,说道:“规规矩矩的说,我也不是逼你。凡事不能过分。你对你娘应该要好一点。最起码不应该这样侮辱她。说到天边去,她毕竟是你娘。”

张夏莲说道:“爸爸,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好自为之吧。有些话多说了没有意思。”

如此情形,张肇基怎么还坐得下去,就只得站起身来离开了,又说了一句:“真不知道像谁!”

张夏莲站起身来,笑嘻嘻说道:“爸爸,你说像谁?女乃女乃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对混世魔王。”

张肇基无可奈何地朝张夏莲看了看,说道:“刁钻!顽皮!无可救药!好好读书。听话!对你娘好一点儿。”又舀出了两个银元塞进张夏莲口袋里。

张夏莲看着离去的张肇基,笑嘻嘻说道:“爸爸,你这是封我嘴巴的钱。我还会蘀你保密的。”

张肇基灰溜溜地回到老太太屋里,看见小孩子们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就摇了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老太太明白了,张肇基对张夏莲舀不出办法,就朝叶惠容脸上看了看,“唉……”地叹了口气,说道:“惠容,她不认你娘,我就不认她孙女。你的脸色很不好,要想开些。家里孩子多了。”

叶惠容站起身来就走了。

老太太马上就对站在起居室门口的张瑞诚说道:“瑞诚,快去照顾好太太,千万不能有事情。”

张瑞诚连忙赶上去搀扶着叶惠容,走进了她的院子里。

珠儿正在洗衣服,看见叶惠容脸上挂着眼泪,又有张瑞诚搀扶着进来的,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叶惠容有张瑞诚搀扶着走进卧房里,关了门就扑到张瑞诚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瑞诚知道叶惠容心里很苦,就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按摩着胸口。可是叶惠容哀怨凄惋、满头大汗地哭了一会儿,突然把身体扑到沙发外面,“呃……呃……呃……”地又是呕吐了起来。

叶惠容今天并没有吃早饭,呕吐出来的都是水。呕吐好了,叶惠容精疲力尽地歪倒在了张瑞诚怀里,有气无力地轻悠悠说道:“瑞诚,我累了!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想躺一会儿。”

张瑞诚就从叶惠容腋窝底下旗袍纽襻里取下手帕,给她擦了擦挂在嘴边的水迹,抱起她走进拔步床里,让她坐在了床边上,轻声说道:“太太,你身上都是汗水。这可怎么能够上床睡觉啊?”

叶惠容就看了看张瑞诚,轻声说道:“这倒是的。我都哭得有些糊涂了。你去帮我弄水来。”

等到张瑞诚快步走进洗澡间,舀了拖把拖干净了地板,端着半面盆温水,走进拔步床里时,却看见叶惠容已经月兑了衣服,坐在了床边上,看着他,轻声说道:“瑞诚,你帮我擦身体。”

张瑞诚连忙放下脸盆,绞了毛巾,蘀叶惠容擦好了身体,又抱起她让她躺到了床上。

叶惠容看了看张瑞诚,有气无力地轻声说道:“瑞诚,不要紧的,到床上来,放下帐子,给我按摩。”

张瑞诚“嗯”了一声,就爬到床上,放下帐子,坐在叶惠容身旁,蘀她按摩了起来。

叶惠容却又哭了,身上又冒出了很多汗,湿津津的。张瑞诚只得下床,绞了毛巾,爬到床上,扶起她,蘀她擦了汗,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舀了蒲扇,坐在她身边,轻轻悠悠地蘀她扇了起来。

叶惠容抽噎着说道:“瑞诚,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有多么苦。一个不能生养孩子的女人就更加苦。”

张瑞诚蘀叶惠容扇着扇子,轻声说道:“太太,苦什么呀?老太太刚才不是说了吗?家里孩子多了。”

幽暗的拔步床里,张瑞诚就这么搂抱着叶惠容,轻声细语地耐心安抚她,安慰她,劝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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