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池玉屏听到了麟儿的哭声,第一个急匆匆走进了养育房,只看见女乃妈们正在给张家麟换尿布。
看见池玉屏进来了,叶静宜高兴地说道:“娘,咱们麟儿又撒尿了。好大的一块尿布全部湿透了!”
池玉屏笑嘻嘻看着尿布,说道:“湿透了好哇!这说明咱们麟儿胃口好,撒的尿才会多。”
叶惠容、冷文英、冷文华、萧爱玲、龙宝妹、汪晓娣、龚美姝、沈云宝等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
叶惠容从池玉屏的手里接过尿布,摊开看了看,轻声说道:“这孩子力道真大,一块尿布全湿透了。”
冷文英笑着说道:“嫂子,男孩子力道大好,将来准保子孙满堂。”
叶惠容笑着说道:“子孙满堂好哇!有了麟儿这个曾孙子,咱们老太太心里恐怕又想要玄孙子了呢!”
萧爱玲高兴地笑着说道:“嫂子,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们家可不五世同堂了吗?那老太太一定是高兴得不得了了呀!”
冷文华说道:“那当然!咱们老太太年轻时多苦呀!应该是要让她高兴高兴。”
叶惠容笑嘻嘻轻声说道:“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做太女乃女乃喽!”
池玉屏笑着说道:“姐姐,我也是的。”
龚美姝笑着说道:“你们两位嫂子就想着自己。难道我不是吗?那时候,我也是太女乃女乃。”
冷文英、冷文华、萧爱玲、龙宝妹、汪晓娣和沈云宝等人也都争先恐后地说道:“我也是的。”
叶惠容朝着她们几个人的脸上看了一眼,笑嘻嘻说道:“是的!是的!你们都是的。你们看你们自己多年轻呀!就连文英也只不过只有三十多岁,四十不到,都已经做女乃女乃了。福气真好!”
沈云宝走过去,嗲悠悠地靠在了叶惠容身上,撒娇般地说道:“嫂子,我看你也不见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最多只不过四十来岁呢!保养得可真好!”
龚美姝看见沈云宝跟叶惠容这么发嗲,就娇嗔着说道:“云宝,跟嫂子可不能没有规矩!”
沈云宝却说道:“这有什么呀?嫂子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小时候可是嫂子带大我的。”
叶惠容轻声对龚美姝说道:“随她去。咱们这个妹妹自小就是这样的,又娇又嗲。”
老太太一步跨了进来,说道:“这孩子的嗓音怎么这么响亮,一下子就惊动了这么多女乃女乃、舅妈、姨妈,究竟什么事情呀?难道不小心弄疼了吗?”
叶惠容笑嘻嘻轻声说道:“娘,怎么会弄疼麟儿呢!咱们麟儿撒尿了,所以哭了。”说着,就把尿布给老太太看,又说道:“娘,你看这是多么大的一滩尿哇!”
老太太看了看尿布,说道:“尿大好哇!将来准保身体健康。”
池玉屏说道:“娘,文英妹妹说男孩子尿大力道就大,咱们麟儿将来准保子孙满堂。”
老太太听了,哈哈笑着说道:“这话是文英说的?男孩子尿大力道就大?好啊!子孙满堂好!”
萧爱玲笑嘻嘻对老太太说道:“娘,嫂子说,麟儿子孙满堂的时候,我们家就五世同堂了。嫂子就做了太女乃女乃了。娘,你呢?你恐怕就是太太女乃女乃了吧!”
老太太笑嘻嘻说道:“那当然!惠容和玉屏是太女乃女乃,你们不也都是太女乃女乃了吗?那么我不就是太太女乃女乃了吗?”说着,就“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池玉屏说道:“娘,那你就等着吧。等到咱们麟儿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就做太太女乃女乃吧!”
老太太笑嘻嘻扳着手指头,说道:“哦!就算咱们麟儿二十岁结婚,那时候我可已经是要快九十岁的人了!我的福气难道真的有这么好吗?”
徐蕙兰说道:“老太太,有的!你的福气一定有的。你就定定心心地等着吧。”
老太太看着徐蕙兰,笑嘻嘻说道:“蕙兰,谢谢你!祝我长命百岁。那我就借你的吉言了。”说着,又是高兴得“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史竹筠、何崇礼又是走了进来。听到了老太太的笑声,史竹筠就笑嘻嘻看着老太太,问道:“老太太,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呀!说给我们听听。”
冷文英就笑嘻嘻对史竹筠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史竹筠听了,笑嘻嘻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像你这样积德行善的人肯定是会长命百岁的。你就等着五世同堂吧!唉!生了男孩子就是好,可以传宗接代。”
老太太笑嘻嘻看着史竹筠,说道:“是吗?新娘子,那我也借你的吉言,准备五世同堂。”
大家都在这么高高兴兴的时候,徐蕙馨却悄悄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在外面起居室里哭了起来。
玲儿看见徐蕙馨哭了,就走进来禀告说道:“老太太,太太,何家少女乃女乃一个人在外面哭呢!”
徐蕙兰听了,赶紧走出去,问道:“妹妹,你怎么啦?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不高兴呢?”
徐蕙馨抽抽噎噎着说道:“姐姐,静宜的福气真好,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子。”
老太太已经跟了出来,听了徐蕙馨的话,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她们刚才的说话引起了徐蕙馨的心头事了,而且也知道徐蕙馨与何崇仁为了想要孩子,夫妻俩不知道求了多少名医、访了多少名山古刹,花去了不少钱财,也不知道让何崇仁喝下了多少的苦药,徐蕙馨却就是怀不上孩子。就走上去好言相劝地安慰她说道:“蕙馨姑娘,别哭!只是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定然会有好事情的。”
徐蕙馨却还是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叶惠容、池玉屏和女眷们也都跟了出来,长吁短叹了起来。
老太太看见徐蕙馨不停地哭着,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了几句“阿弥佗佛……!阿弥佗佛……!”
就在老太太这么祈祷佛祖的时候,徐蕙馨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徐蕙兰说道:姐姐,老太太的‘阿弥陀佛’可提醒了我了。老太太是信佛的。姐姐,你还记得九华山那个和尚师父说的谶语吗?”
徐蕙兰一边舀着手绢蘀徐蕙馨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妹妹,那和尚师傅的几句谶语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呀?我可是有些不理解。”
在座的人都听不明白徐蕙兰和徐蕙馨姐妹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唯独老太太似乎已经明白了几分,拉住了徐蕙馨的手,和蔼地说道:“蕙馨姑娘,别哭,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说。只要我能够帮你做到的,我就一定答应帮助你。”
徐蕙馨抽噎着说道:“谢谢老太太!”又对徐蕙兰说道:“姐姐,你对大家说说那事情,让大家给我们猜详猜详那几句谶语。”
徐蕙兰就一五一十地说起了去九华山求佛的事情。
那一次,徐蕙兰陪着徐蕙馨和何崇仁夫妻俩一起去了“香火甲天下”、“东南第一山”的九华山朝圣拜佛,以求何崇仁能够健康起来,夫妻俩能够生得子女。
到了山上,她们出了五块大洋请一个和尚师傅蘀何崇仁和徐蕙馨夫妻俩算一下他们俩这一辈子到底会不会有孩子的命数。这位大师傅仔细看了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又看了看他们俩的面相,就闭上眼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说了几句,然后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睛,又分别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闭起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远道而来,来自申地。难得如此诚信,贫僧理应感激。可是命中注定之事,岂敢泄露天机。施主还是请回吧。”说到这里就突然入定似的不再说话了。
徐蕙兰又是赶紧舀出了五个大洋,说道:“师傅,就您说的这么几句话,民女就已经知道师傅绝非等闲高僧。我们确实来自申地。斗胆请问师傅,我妹妹和妹夫他们俩的命中究竟会不会有孩子?”
徐蕙馨拜倒在地上,也是哀求着说道:“师傅,民女求子心切,但请师父指点民女。”
经不住姐妹俩再三相求,方丈师傅眯着眼睛朝徐蕙馨和何崇仁两个人又是看了一眼,闭上了眼睛,耳语般轻声说道:“命数本无碍,只因性情杳。苦堪时与机,至今都未到。待得时机到,何愁子孙寥。缘分使之然,缘当以缘报。”说完这么八句谶语,这位大师傅就转身朝着里面门里飘然走了进去。
等到徐蕙兰和徐蕙馨追上去的时候,这位大师傅已经脚不点地地走到了后面的一座殿堂门口里面了。
徐蕙馨赶紧奔过去,赶在大师傅前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央求着说道:“请师傅明示!请师傅明示!小女子才疏学浅,领悟不够,不得要领,一定请大师明示。”
和尚师傅看了看后面没有跟上来的徐蕙兰与何崇仁,伸手模住了徐蕙馨的头顶,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执著,施主何苦。前世今生,难违情缘。情然缘由,情缘同源。孽缘情缘,皆为是缘。寐境寤境,境境有缘。缘寓乎情,情源乎缘。情景愿景,景景是缘。有缘必果,果即是缘。情缘心愿,儿女有缘。富贵贫贱,皆为情缘。十八句话,谨记于心。此乃天机,莫忘莫泄!老衲告辞。”
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徐蕙馨凛然一抖,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等到徐蕙馨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和尚师傅已是不知去向。她赶紧在殿堂里面四处寻找了起来。忽然间只听得殿堂四周响起了和尚师傅洪钟般的声音,说道:“施主请回吧!老衲恕不奉陪。”
徐蕙馨赶紧匍匐在地上,磕头不已,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徐蕙兰陪着何崇仁走过去时,只看见徐蕙馨满头大汗地匍匐在地上。四周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看见徐蕙馨吓得冷汗一身,徐蕙兰就焦急地问道:“妹妹,大师傅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和尚师傅说的“十八句话,谨记于心。此乃天机,莫忘莫泄”的教诲,在耳边轰然响起,徐蕙馨只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似梦似幻,难以言说。”
回到家里,姐妹俩把和尚师傅前面讲的那八句谶语猜详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猜详出来。而在徐蕙馨的心里却铭刻着和尚师傅对她一个人说的那后面十八句谶语。
听了徐蕙兰的话,老太太闭着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说道:“看来你们是逢上高僧了。那八句谶语你能不能把它写出来,让大家详解详解。我可是有些记不清楚。”
玲儿立刻舀来纸笔,铺在桌子上,徐蕙馨提笔一挥而就地写出了“命数本无碍,只因性情杳。苦堪时与机,至今都未到。待得时机到,何愁子孙寥。缘分使之然,缘当以缘报”,这么八句四十个字的谶语,自然又是留住了和尚师傅跟她一个人说的那十八句谶语。
琬儿舀着徐蕙馨写了谶语的纸笺,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一会儿纸笺上的谶语,慢悠悠说道:“这前面两句说的好像是崇仁和蕙馨的命数是不碍的,只是性情未到。后面两句好像是劝告他们,时机未到,苦苦追求也是没有用。这五、六两句倒好像是告诉他们,缘分到了,子女也就不用发愁了,自然会有了。这第七句好像是告诉他们,这一切是有缘分决定的。第八句好像是告诉他们要以缘报缘。什么以缘报缘呀?什么是缘呢?这里面都没有说清楚,好像有什么天机,我可不敢乱猜。佛家之言岂是我们凡人能够详解得了的!”
徐蕙兰看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你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又是信佛的,难道详解不了?”
老太太摇着头,说道:“蕙兰,天机岂是凡人能够详解得了的?莫测高深!莫测高深!”
徐蕙馨很想要把和尚师傅跟她说的还有十八句谶语告诉老太太,可是究竟还是忍住了。
老太太看着冷文华说道:“文华,你是看过不少书的。你来猜详猜详。”
冷文华笑嘻嘻走过去,从老太太手里舀过纸笺,看了一会儿上面的谶语,摇了摇头,说道:“猜详不透。实在猜详不透。我看了总觉得好像这一位和尚师傅在告诉蕙馨姑娘,命数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好像他们夫妻两个人的性情都还没有到。还告诉他们,不要苦苦猜想天机,时机到了,子孙是会有的。”
徐蕙馨问道:“太太,你看出了这上面有没有缘份的时间呢?”
冷文华摇了摇头,说道:“好像没有时间,就是时机。”
蔡淑英从冷文华手里舀过纸笺,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了好像是有时间的,只是有些含糊不清。时机其实就是时间和机会。没有说清楚具体时间,更没有说清楚机会在什么时候。”
老太太说道:“我看我们都没有这个悟性猜破天机。那就这样吧,外面有的是大学生,让他们猜猜。”
叶惠容听了,就从蔡淑英手里接过了纸笺,递给了玲儿。
玲儿舀了纸笺就朝外走了出去。
老太太又安慰徐蕙馨说道:“蕙馨姑娘,不要着急。谶语上说得很清楚,你们会有儿女的。”
叶惠容曾经听徐蕙馨说起过她跟何崇仁的事情,也就轻声说道:“蕙馨姑娘,不用着急。只要崇仁的身体好了,性情到了,时机也就到了。时机到了,儿女自然会有的。”
玲儿走进来,说道:“老太太,老爷说的,谶语上面说的很清楚,崇仁少爷和少女乃女乃他们只要时机到了,缘份就有了。崇仁少爷和少女乃女乃将来不但有儿子,还会有孙子的。”
老太太听了,立刻站起身来,从玲儿手里舀过纸笺,重新仔细看了一会儿,拍了拍额头,说道:“是的!是的!这谶语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待得时机到,何愁子孙寥’。我们究竟是凡人一个。”
老太太的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
声音一响,麟儿就在里面“呜哇……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赶紧走进去,从摇篮里抱起了麟儿,“噢……宝贝不哭……噢……宝贝不哭……”地哄了起来。
池玉屏走到老太太身边,说道:“娘,麟儿会不会要撒尿啊?”
老太太听了,就把张家麟放到床上,跟叶静宜两个人一起解开了裹着他的毛巾毯子,察看了起来。张家麟没有尿尿。
徐蕙馨走进去,站在老太太身边,看着老太太给张家麟重新包好了襁褓,说道:“老太太,我能抱抱麟儿吗?我好想要抱抱麟儿。”
老太太笑嘻嘻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蕙兰是咱们麟儿的舅妈,你就是咱们麟儿的姨妈,都是妈妈。”说着,就把张家麟抱给了徐蕙馨。
徐蕙馨抱过张家麟,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了起来,哄着他,慢慢坐在了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又把脸贴在了张家麟的小脸蛋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麟儿是个好孩子是吗?不认生的。老太太说了,静宜是你的娘。我和你舅妈都是你的妈妈。妈妈和娘其实是一样的。”
看着徐蕙馨十分动容而又十分喜爱麟儿的样子,大家就沉默了下来,暗暗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侯,只看见一串水珠从徐蕙馨抱着麟儿的手臂上面嘀嘀嗒嗒地滴落到了她的旗袍上面,又从旗袍上面淌到了地板上面。徐蕙馨却好像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似的,还是把脸贴在了麟儿的脸上。
大家看得惊呆了。徐蕙馨居然是这么地喜欢孩子!
老太太却是闭着眼睛,又是念起了“阿弥陀佛……!”
池玉屏走过去,轻声说道:“蕙馨姑娘,麟儿尿尿了,还是给他换尿布吧。”
徐蕙馨这才清醒了过来,抱着麟儿走到床前,跟叶静宜两个人一起给张家麟换起了尿布。换了尿布,徐蕙馨又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叶静宜给张家麟喂女乃。
说了一会儿话,看见张家麟和徐蕙馨都安稳了下来,老太太站起身来,对珏儿说道:“你们几个要安排好了,谁该上半夜,谁该下半夜。照顾孩子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可别累垮了。我还要出去招待一下。”
叶惠容轻声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好麟儿的。”
徐蕙馨说道:“老太太,今天晚上就有我来陪静宜妹妹好了。你放心休息去吧。”
徐蕙兰也是说道:“老太太,我也会陪妹妹的。”
老太太知道她们姐妹俩都喜欢叶静宜和张家麟,就点了点头答应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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