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瑞诚离开了,叶惠容就轻声说道:“娘,看来还是瑞诚办事情比较可靠,也吃得起苦。”
老太太说道:“是呀!惠容,我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办事情靠得住,人也老实本份。”
玉儿站在一边笑嘻嘻地接话说道:“老太太,太太,瑞诚少爷看上去就是好像胆子挺小的。”
老太太说道:“年轻人谨小慎微是应该的。锻炼锻炼或许将来可堪大任。”
叶惠容也是轻悠悠说道:“谨小慎微不会出大错,心细胆大才能办大事。娘,你说对吗?”
老太太朝叶惠容看了看,没有说话,挽着她的手臂,朝着后客堂门口走去。
玉儿和瑜儿知道老太太有话要对叶惠容说,就没有紧跟上去。
果然,老太太轻声对叶惠容说道:“惠容,当家关键是识人。人这一本书最难读懂。现在看来近未必可信,远未必不忠。亲未必近,远未必疏。用人授职惟贤最为要紧。”
叶惠容知道老太太是在把张肇泰和张瑞诚作比较,就轻声说道:“娘,排沙见金,披沙剖璞。”
老太太朝叶惠容看了一眼,说道:“你好像话中有话。详细说说。”
叶惠容轻声说道:“娘,老二不大喜欢说话,可是为人正直。老三机敏灵活,可是有点儿逢迎问答。老四是娘和我一起看中的,可是又这样主次不分,不顾大局。阿富和阿贵是忠诚可靠的,可是好像跟我们有些距离。瑞诚忠诚勤恳,长于谋划,可是谨小慎微,缺少胆识。瑞信敦厚聪慧,机智灵活,却个性耿直,不绕弯子。女孩子中目前只有倩如德才兼备,办事老练。”
老太太听了,说道:“说得好!你会识人了。不错!确实如此。还有一个静宜,顾得大局,肚量又大,外敛内秀,厚道聪慧。舜发于畎亩,傅说举于版筑,胶鬲举于鱼盐,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将来可还得要依靠年轻人啊!就看怎么砥砺磨练他们了。”
叶惠容知道老太太是在指点她,就说道:“娘,我知道了,砥砺磨练,指点警策,着眼长远,培养后进。娘,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读懂人这本书可真不容易,培养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老太太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湛蓝一片的天空,和晨曦初照的屋顶,兴趣盎然地说道:“看来是一个好天气!”回转身来,说道:“阿含应该起来了。我们去看看他。”
叶惠容却轻悠悠说道:“娘,我想去看看咱们麟儿醒了没有。还有静宜。”
老太太知道因为张夏莲的事情叶惠容对张肇基有想法,就笑嘻嘻说道:“我也想去的,可是不知道阿含起来了没有。我得先去看看他。他可是今天的主角。你先去吧。我接着就来。”
叶惠容就告辞着离开了。
看着叶惠容离开的身影,老太太心里不免有些歉疚和无奈。回过身来,走到张肇基客厅的门口,推门进去,却是发现里面寂静一片,就连珍儿也没有出来迎接,就说道:“怎么了?还没有醒吗?”
走过珍儿卧房外面的起居室,又走到里面珍儿睡觉的卧房门口,推门看进去,也是没有看见珍儿,老太太心里不免一愣,想道:“今天这是怎么啦?珍儿不在房里,看样子是起来了。那么人呢?难道是有事出去了?”这么想着,就转身出来,朝着张肇基的起居室门口走去。推了推格栅门,门闩着,觉得有些反常,就抬起手来“笃笃笃”敲了三下门,又喊道:“阿含,起来了吗?”
听到里面没有回音,老太太又是敲了几下门,大声喊道:“阿含,起来了!太阳都晒了!”
昨天,对于张肇基来说,无疑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日子。有孙子了,做爷爷了,他心里很高兴。晚上沙龙结束,送走了亲戚们,他就想要再接再厉,让比他小了三十多岁的珍儿,也能够为他生养儿子。可是又觉得自己有些精力衰竭,每况越下,他就喝了整整半瓶自己浸泡的健腰添髓壮骨酒,又抽了一袋烟,提足了精神。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中,张肇基借着酒性催发起来的勃然生命活力,凭着他老到丰富的经验,纠缠着年轻漂亮的珍儿,竭尽全力前赴后继了好长时间,才累得精疲力竭地拥抱着珍儿瞌然睡去。
“阿含,起来了!太阳都晒了!”正搂着珍儿睡在温柔乡里的张肇基,猛然听到母亲的叫喊声,立刻惊醒了过来,放开珍儿,支起身体,抬起头朝墙上挂着的自鸣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了。“哎呀?p>
≡趺锤愕模俊彼?谛睦镎饷丛鸨缸抛约海?指辖敉谱懦嗌?*睡在他身边的珍儿,轻轻喊着:“珍儿,快起床,老太太来了!珍儿,老太太来了!快起床。”
被玩弄得筋疲力尽而又浑身酸疼的珍儿忽然被叫醒了。她浑然忘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么事情呀?老爷。老太太……啊……什么……老太太……?老太太来了?”
珍儿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想爬起来,可是一看自己竟然赤身**一丝不挂,而且还睡在张肇基的身边,猛吃了一惊,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知道自己无意中被老太太堵在张肇基房里了,恐惧、胆怯、后怕,充斥着珍儿的头脑,无助的眼泪一下子奔涌了出来,喊道:“老爷,这……怎么好啊?老爷……你说啊……!怎么办呢……?老爷……!你这不是害了我吗……!老爷……!”
看见珍儿哭了,张肇基也被吓得有点儿懵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怎么还不开门呢?快开门呢!怎么叫不醒啊?”老太太的喊叫声又传了进来。
张肇基赶紧扶起珍儿,想要蘀她穿衣服,可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珍儿的衣服。
珍儿这才想起来,昨晚她是在洗澡的时候,被张肇基抱进来的,就赶紧滑下床,跑进洗澡间里。
珍儿穿了衣服,重新走出来时,张肇基拉住她的手,一边蘀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轻声说道:“珍儿,记住,不能说!今天家里有客人千万不能说!我过几天就跟老太太说把你收房。”
珍儿横了张肇基一眼,虎着脸,轻声说道:“哼!一年多了,总是不说。你现在害怕啦!”
张肇基看见珍儿似乎对他有意见,就生怕她马上把事情告诉老太太,弄得生日庆宴不高兴,就哀求着她说道:“珍儿,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老太太知道好吗?等过了这几天,我的五十大笀办好了,我自己会跟老太太说的。就过了这几天,好吗?珍儿!就过了这几天!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看见张肇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珍儿一边把他的衣服递给他,一边娇嗔着说:“知道了!吓成了这个样子。快穿衣服吧!我暂时不说就是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珍儿已经基本恢复了跟平时一样的心绪,一边用甜甜的嗓音高声喊道:“老太太,您起得这么早啊!”一边就拔开了门闩,拉开了门,穿过起居室,又开了起居室的门。
老太太看见珍儿是从张肇基卧房里出来开门的,又是喊了这么长时间的门,疑窦顿起,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么想着,就跨步走进起居室,喊道:“阿含,怎么啦?还没有睡醒吗?”
张肇基在房里装模作样地大声说道:“娘,你就先在外面坐一会儿。我正在穿衣服呢。”
“好吧!好吧!你就慢慢地穿吧,反正我是不急的。”老太太这么回答着儿子。
珍儿回进房里侍候张肇基穿好了衣服,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娘,你起得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呀?”张肇基跨出房门,这么问着老太太,又打了个哈欠。
老太太却没有回答张肇基的话,看了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问道:“怎么啦?是昨天累了,还是酒喝得太多了,今天就起不来了?你呀就是这个毛病,贪酒成性。自己有血压高也不知道节制。”
张肇基在老太太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去,又伸着腰打了个哈欠,说道:“嗨!这年龄不饶人呢!”
玉儿却在边上问珍儿说道:“珍儿,你怎么头发这么乱呀?就像是一头乱稻草了!辫子散掉了怎么也不扎一扎呢!快去舀把木梳来,我来帮你梳梳头,把辫子扎起来。”
珍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玉儿,待一会儿洗了脸,我自己会扎的。”
玉儿的话无意中使得老太太朝珍儿仔细看了一眼。可是就在这一眼中,老太太看出破绽来了。珍儿不仅头发乱得出奇,而且脸上隐约还有泪痕。她就不无疑惑地想道:“他们俩可是从未睡过什么懒觉的,今天又是从一个房里出来的,又锁着门。怎么会这么反常呢?难道……莫不是……他们俩……!”想到这里,又想到张肇基其他的男女事情,老太太的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张肇基发现了老太太注意珍儿的眼光,想要打断她的思路,就故意说道:“娘,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大概又是忙了一早晨了吧?这样子的话,你也太辛苦了,儿子的心里可过意不去呢!不知道昨晚各位亲戚们是否都睡好了呀?是不是都已经起床了?”张肇基分明是想要岔开话题,最好是老太太马上离开。
张肇基的话可谓欲盖弥彰,老太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想道:“你可是从来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这就更是说明这里头有问题了。你是在给我灌**汤!”就说道:“也许亲戚们都还没有起床吧!等你洗涮完了,我们去看看他们。”这么说着就盯着珍儿的脸仔细看了起来。
珍儿究竟年纪小,资格女敕,经不起老太太仔细看,就低下了头,躲避着老太太的目光。
珍儿的目光从来不是这样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的。老太太更加怀疑了。
老太太的举动全然被张肇基看在眼里。他究竟心虚。老太太越是镇静,他就越是不安。他在心里暗暗想道:“看来这一下可非得要被穿帮了!可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是时候呀!难道老太太非得要这么做?”
就当张肇基这么想着的时候,老太太果断地吩咐玉儿说道:“玉儿,你把里里外外的门都关上。”
玉儿就走过去关上了门。老太太也就站起身来,朝着张肇基的卧房快步走了过去。
“娘,你是想要看啥呢?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你说一声就是了。我待一会儿叫珍儿给你送过去。”卒不及防老太太会采取如此断然举动,坐在一边惊得发呆的张肇基,随口说了这么几句。
老太太却根本就不理会张肇基,抬腿跨进他的房里,快步走到床前,弯下腰,伸过手去,一下子就掀开了床上凌乱不堪的毛巾毯子,随即就看见在床里边果然有着一条毛巾。
紧跟在老太太身后的珍儿早就已经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打着哆嗦,流着眼泪,不停地叫着:“老太太……老太太……老爷他……老爷他……”可是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看见珍儿吓得跪在了地上,跟在老太太身后的玉儿和瑜儿两个人这才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互相大吃一惊地对看了一眼,低着头直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珍儿,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阿含,你给我进来!快滚进来!”老太太发火了,用从未有过的严厉的语气这么叫喊着儿子。
张肇基听到了老太太的叫唤声,赶紧答应说道:“娘,我来了。”就快步走进房里。
看见儿子走到了身边,老太太抖落开了手里的一条毛巾,闻了闻,指着上面一溜串深一滩浅一滩的斑斑迹迹,厉声责问着说道:“你马上给我说清楚,这上面一滩一滩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在事实证据面前,张肇基无法回答母亲的问话,只得慢慢地低下了头。
事情发生得突然,珍儿急得根本就来不及收拾床,也就被老太太捏住了把柄。
老太太转身坐在床口上,用既气愤又痛惜的语气,指着珍儿说道:“她的年纪还这么小,又是没爹没娘的,难道你就这么下得了手吗?还有,你说你这贪不贪呀!已经有了两个了,难道还不够,还想要第三个第四个是吗?我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的!”
张肇基退到一边,低着头,垂着手,听候着母亲的训斥,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太却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可怜相而停止训斥,指着珍儿对张肇基说道:“她可是个孤儿,就连兄弟姐妹也没有的。我们理应好好照看她的。我原来想等她再长大几岁,给她找个好人家,像自己女儿一样嫁出去。可你倒好,偏偏自己搞上了。你这叫我良心何安呢!再说了,她还这么小,你倒已经五十岁了,两个人相差了三十多岁!这成什么体统呢?这富贵不能婬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懂吗?你怎么就不想想小时候的那种苦呢?难道你都忘了吗?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知足呢?伤化败俗,**无度,家道必败。”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珍儿轻轻地“呃……”了一声,就瘫软着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老太太赶紧“孩子……孩子……”地叫着,走到珍儿身边,双膝着地的跪在了地上,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边用手指掐着珍儿的人中,一边“珍儿……珍儿……”地叫着。
过了一会儿,珍儿才悠悠醒了过来,痛哭流涕地说着:“老太太,你不会不要我了吧!老太太,你不会不要我了吧!老太太,往后我可怎么办呢?老太太,往后我可怎么办呢?老太太……!”
老太太也被珍儿哭得淌下了两滴眼泪,却安慰她说道:“孩子,别哭,听我跟你说好吗?”
玉儿和瑜儿看着珍儿的可怜像,也都站在一边“唏唏嘘嘘”地哭泣了起来。
听说老太太要跟自己说话,珍儿赶紧止住了哭声,抬起头,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老太太的脸。
看见珍儿安定下来了,老太太又从自己怀里抽出了手帕,一边蘀她擦着眼泪,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说道:“好孩子,不哭。好孩子,咱们不哭。一切都有我在呢!好孩子别哭!”
珍儿看见老太太跪在地上蘀自己擦着眼泪,就赶紧站起身来,抽噎着,蹲去,扶起了老太太。
在椅子上坐下后,老太太这才用慈爱而和缓的语气,对站在一旁的珍儿说道:“珍儿,这事情反正也已经是这样了,要挽救也已经是根本不可能了。我知道,这一切的错都不在你的身上。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不过我说珍儿,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忍了吧。就我来说,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至于你刚才说的我要把你赶出去之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只要你愿意,这个家就是你自己的家了。谁也无权把你从这里干出去。我喝粥你也喝粥,我吃饭你也吃饭,咱们就这样过日子。你说好吗?”说到这里,老太太又指着玉儿和瑜儿说道:“要不让玉儿和瑜儿她们两个为你作证!”
珍儿站在一边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老太太。我不哭。我相信你的话。”
老太太又说道:“不过这事情,我总得要跟惠容和玉屏她们两个人说明白。你给我几天时间,等忙过了这几天,我跟她们商量好了以后,我们才能够做出最后的决定。你说是吧?”
珍儿抽泣着很乖地说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只要我在这里,我保证会把老爷侍候得好好的。”
听了珍儿的话,老太太指着站在一旁的张肇基,问道:“照这么说来,你还是想要继续侍候他?”
珍儿转过身来,面对着老太太跪了下去,说道:“老太太,女人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我的身体已经给了老爷了,那么我也就永远是老爷的人了。我想就这么一辈子侍候着老爷过日子了,旁的我是什么也不会再去想的了。只要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能够同意我这么做,那么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过得了。我是一个孤儿,要不是您老太太当初把我领了回来,说不定我早就饿死在了荒郊野外了。这么多年来,您老太太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是铭记在心的。老爷和两位太太对我的种种好处,我心里也是十分明白的。我虽然不识几个字,可是这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老太太,我只求知恩图报,不要什么名分。你们就把我一辈子侍候老爷的事情,当作是我对你们收留我养育我的知恩图报好了。旁的我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要,只要一辈子侍候着老爷过日子。”
听了珍儿的话,老太太就拉起了珍儿,夸赞着说道:“好孩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刚才说的话也是算数的。你既然已经成了他的人了,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看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出去。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会好好处理的,你要相信我,好吗?”
珍儿点了点头,说道:“珍儿全凭老太太做主就是了。”
张肇基才跪了下来,面对着老太太,说道:“娘,看来这件事情也就只能麻烦您了。”
老太太瞪了张肇基一眼,说道:“哼!看样子肯定是有一段日子了。我就知道你贪酒必然误事。两个人相差了三十多岁,你也下得了手!这么懂事情,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你可得要有点良心来对待她!”
张肇基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娘,是儿子做的不对,给娘添麻烦了。我一定好好对她。”
老太太看也没有看张肇基,而是对珍儿说道:“孩子,放宽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快去给自己梳洗梳洗,打扮打扮。”说完这些,就带着玉儿和瑜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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