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老太太扔给了张肇基那么几句硬邦邦掷地有声的话以后,就转身紧走几步走进了自己房里,又随手关上了房门,就连她自己的两个侍女玉儿和瑜儿都被关在了门外。她的这个举动似乎是在强调告诉张肇基,你不说我也未必一定要听。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就是了!
这一时之间的激愤,对于老太太来说也只是由于被当时的情势所迫,迫不得已而为之。原来是一件正在顺顺利利进行的事情,可硬是被萧爱玲和张夏莲两个人先后着给搅浑了,以致戛然而止,无法进行,也就又是被张肇基给钻了空子,索性来了个百问不答。情急之下,老太太只得舀出了这一手急令牌,把自己亲生亲养的儿子扔在了外面,回敬了他一个闭门羹,百喊不应。
“娘……儿子知道错了呀!娘……你就原谅儿子这一回吧!娘……娘……”。已经五十岁的亲生儿子的哭喊声,一声紧接一声地震撼着年届悖耄之年的老太太的心魄。她靠在门上,万箭穿心般地一把揪住了自己当胸口的衣服,仰面朝天地摇了摇头,让夺眶而出的眼泪簌落簌落地滚落到了自己的衣衫上。
“娘,儿子知道错了呀!娘,你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里呀……!”儿子跪在门外一声声地喊叫着。
“你别怪娘心狠!娘也是被逼无奈呀!这么大的一个家要是大家都学了你的样,那娘往后还怎么管得住这个家呢?你做出了这种事情又叫我怎么面对惠容和玉屏呢!这可都是你逼着娘这么做的呀!”这么想着,老太太就挪动脚步,缓缓慢慢、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欠着身体和身躺到了床上。
本想是要休息一会儿的,张肇基的哭喊声却还在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搅得老太太根本就安定不下心来。回想刚才在外面起居室里的那一番情形,老太太难免又是悲从中来。她跟张肇基娘儿俩之间发生如此尖锐对立,可是自从张肇基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子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不搭理她的问话,也就直接刺伤了她的自尊心。为了以儆效尤,杜绝后患,她又不能不这样做。
其实,从老太太内心来讲,她也不想在感情上如此这般严重地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连刚才张肇基进屋前的几分钟,她还曾经犹豫过,究竟该不该责罚张肇基?如何责罚张肇基?张肇基毕竟是她唯一亲生的儿子,又是这个家的当家儿子,顶梁柱。然而,这一次张肇基跟钟文怡的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如果不用他开刀,杀一杀他的这种歪门邪道的做法,以后让别的人看了样了,也是一个个地照着他的样子做了,那可是遗患无穷的事情。为此,她就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当着叶惠容、池玉屏和张肇础、张肇郛、张肇泰他们的面,简单说一说事情的经过,承认一下错误,下不为例,可以给叶惠容和池玉屏一个交代,也可以让其他的几个孩子都能够从中吸取教训。至于钟文怡的事情怎么办,那可得看事情的发展变化再说。你要想继续跟她好下去,那也是没有办法拦住你的。腿是生在你的身上。可是令老太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的如意算盘居然落空了。张肇基给她来了个一百个不开口,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看似很孝顺,可就是不回答你的问题,硬是给你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张肇泰也是借口不说话。这就使得老太太感觉到希望落空了,有些束手无策了起来。
“嗨……!他这是在跟我唱对台戏呢!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下不了台,让我无法以儆效尤,对惠容和玉屏也无法交代。”老太太这么想着,就侧过身体,面朝床里睡了起来。
“娘!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就是了。娘,你可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娘,你出来,我什么都回答你就是了呀!”儿子的呼喊声一声声地传进来,老太太却是铁了心地不去理睬他。
“嗨……!还有那个爱玲。她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情呢?硬生生地插进来搅了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今天这事情有多么重要,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搅进来了!嗨……!真是实在不懂事情!都已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了,可还是这么随心所欲、不看三四!可真叫人不放心呢!”老太太又这么地想起了刚才萧爱玲搅局的事情来了。
想起了张肇泰脸上的那一块乌青,老太太“唉……”地一声,叹了口气,想道:“老四呀老四,你怎么就不学好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导你要学长进,要把心思放在家里,想想怎么管好这个家,可是你就是听不进去。这两年来三天两头找着借口忙着朝那个女人那里跑,起劲得不得了,就像是你自己的女人,居然蘀他照顾得她这么好,竟然敢把我这个老娘也给瞒住了。你的胆子也真是不小哇!是非不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嗨……!我也真有些搞不明白,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自从有了她,你就好像失魂落魄了,把心思不放在家里了。跟她感情怎么这么好!唉!这一回吃到苦头了吧。被老二打了!嗨!谁叫你不长进呢?家里任何事情都交代给你了,这么大的一个家都交给你管了,你怎么就不懂呢?”
想到了张肇泰,老太太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张肇础。她在心里想道:“嗨……!肇础啊!你今天也出手似乎是太重了一点儿了。你看我从小打过你们一下没有啊?没有!从来就是连一根手指头也不碰你们的。你们小时候即使有了那么一点儿小错误什么的,我也只不过是说道你们几句,从来不碰你们一下子的。这还不是因为你们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吗?可是你今天居然就这么出手了,而且出手还这么重!嗨……!你做事情就是太容易冲动,欠缺柔韧。不过那个老四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是非不分,主次不分。”想到这里,老太太也不免有些唏唏嘘嘘地淌起了泪来。可心里却还在想道:“谁叫他这么不争气的呀!这么大的一个家让他一个人管着,这么多的钱都让他一个人管着,家底都告诉他了。这可是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器重!可他就是不懂事情,看不出三四,轻飘飘的,自以为了不起了,不学好样,可真叫人懊悔啊!嗨……真是懊悔!老四,你的身上要是有老二那么一半的忠心持重,有老三那样一半的才学智慧,机智灵活,那我还会有什么心事呢?嗨……!这可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话了,十根手指头伸出来都会有长短的。烈火见真心。你可知道吗?你们两个人的情分再怎么深,再怎么好,可也不能用它来代蘀对于这个家庭的忠诚和责任。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可是直接关系到整个家庭的每个人的名誉和面子的。你却就是偏偏把握不住这事情的要害,参与着跟那个混世魔王一起硬生生地瞒住了大家,瞒住了我,而且还瞒了那么的久,瞒到连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才说出来。还当着我的面直截了当地说了那个叫什么钟文怡的女人那么多的好处,就像那个女人是好的不得了的样子。你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吗?无非就是想要我应承了这一件事情,把你们做好了的圈套让我钻,请君入瓮。你说我会这么轻易地上当吗?嗨……!你也太会耍小聪明了。你的这个做派,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无非就是想要这么转弯抹角的蘀那个混世魔王说话,要我答应了这件事情。俗话说得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竟然连这一点都不懂,把整个这么一大家子的人的脸面都扔到了一边去了!可你想过没有,这一家人的脸面都被你们给弄得荡然不存了,难道你们还能够一个个地都还是这么风光体面吗?唉!太不懂事情了!钻营蝇营狗苟,心中没有大局。像你这种没有主心骨的人还能做这个总管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张家后继有人的。”想到这里,老太太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嗨!还有那个小东西,这种场面居然公开跟我唱反调,冷嘲热讽我,还要转弯抹角地奚落惠容。真是胆子大到天上去了。一个纯粹的小混世魔王!她说话时的那么一副明显是带着鄙视和挑衅的神情,她那慢慢悠悠有恃无恐的语气,可真叫人看了气得血都吐得出来!阿含,这究竟还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几次三番不教训她?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宠养也不至于会这样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惠容今天又被她侮辱了!嗨!她没有生养孩子,居然就成了你们的把柄了。这可叫她这么受得了!”
“嗨……!要说今天出来搅局的两个人,爱玲倒应该说是完全无意的,无非也就是因为她心疼肇泰被肇础打成了这样。这倒还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这个小东西却根本就完全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站出来捣我的乱、搅我的局的。是为上次承认错误报复我们!”老太太在心里这么想着。又想道:“嗨……!这可真正的是养不教父之过啊!你看那个混世魔王居然连一句话也不说,拦也不拦一栏,就任凭她这么地无理取闹,张牙舞爪!还有,他生日的前一天,这个小东西不也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可是他事后有没有教训过她呢?我看是没有。宠着呢!有哪一家人家的小孩子是像她这样目无尊长、无规无距的呀!没有!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可就是偏偏出在了咱们这个家里了。天数!真的是天数!唉!佛祖啊,难道是我前生前世犯下了什么万劫不复的罪孽吗?以至有了今生今世的这一个冤家对头总是出来跟我作对!嗨!将来还不知她会闹到什么程度呢?谁管得住她?我可得要有所准备。瑞康能够对付她的。”想到这里,老太太又是禁不住老泪横流了起来,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说道:“佛祖啊……佛祖……,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请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难道是我前生前世做过了什么缺德的事情了吗?佛祖啊……!”
哭哭想想,想想哭哭,就像是在忏悔,更像是在倾诉。
“嗨……!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会一下子就出了这么严重的一件事情了呢?这可叫人怎么相信呢?这可是家风开始败坏的一个不祥之兆呢!而且又是他这一个混世魔王带的头。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难道我这是在梦里头吗?不像啊!事情是实实在在的。人也是实实在在的呀!难道我辛辛苦苦经维起来的这么一个家要开始走下坡路了吗?逆板而上难,顺板而下快呀!不长进就势必败落,败落可是没有底的呀!”一辈子勤勉自律的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了。她希望这是一场梦。
“这个混世魔王难道连这样的女人是不允许来往的这样的一个起码的道理都不知道吗?一般有身份的男人对这样的不干不净的女人可都是敬而远之的呀,难道他连这一点都不懂吗?他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呀?不仅跟她好上了,而且还用金条租赁了石库门房子,跟她同居起来了,又是生了这么一个孩子了。唉!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有老四所说的那么好吗?什么绝对漂亮啦,什么知书达理啦,什么人品端正啦,这些话难道都可以相信的吗?这做人第一个就是不可以跌倒在一个穷字里面。要是你在穷字里面跌倒了爬不起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就会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了!嗨!好端端的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怎么就会去做了舞女的呢?欠的债再多也不能够去做舞女呀!一个女人要是去做了舞女了,那还会有谁再会瞧得起你呢!这人言可畏的道理,难道她也不懂吗?欠债不怕,哪怕是天天吃青菜萝卜也要把债还清!这才是做人的骨气。这才是做女人应该有的志气。可她为什么就做不到呢?短了一份志气,少了一份骨气,结果就这样了。唉!做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干不净的路,再要回头可就难了。谁还会理解你?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回避不了,也是前生前世就这么决定好了的。不过仔细想想,她究竟还是一个苦命的人,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儿骨气,以至遭了这么一份罪。也真是够苦命的!嗨!可惜呀,一个有文化的女人,就是太没有骨气了!”这么想着,老太太的心里倒开始有些同情起钟文怡了。
“孤儿,育婴堂里长大的,可是死里逃生啊!嫁了男人,却又死了男人,跟我差不多的不幸。命运多舛呢!唉!谁知想你却是去做了舞女。”老太太这么嘟哝了一句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天的忧伤苦恼而积累起来的疲累就变成了倦意,淹袭过来。她只是微微地眨巴了几下眼皮,整个人就开始酥软了起来,紧接着鼻腔里很快地就响起了细匀的鼾声。可是,她的脑海里却还是在迷迷糊糊地继续着刚才的思绪:“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走这一条路呢?怎么可以……嗨!弄得我骑虎难下。”
“娘……!娘……!你在睡觉吗?娘……!我在这儿呢。娘……!你还好吧!娘……!娘……!”猛然间一阵子如此这般的喊叫声把老太太从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睡意中给吵醒了。
“谁呀?喊声这么响啊!想要打个瞌睡都不成的了。”老太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边又慢慢地坐起了疲倦的身体。
“娘,你就别起来了。你就睡吧。看见你这么睡着,儿子就放心了。这会儿儿子的心里踏实了!娘,你就继续睡。”双腿跪在了窗户外面八仙桌上的张肇泰,把脸扒在窗户的铁栅栏上面,隔着玻璃窗,激动地这么说了几句,语气中流露出来了那么一点儿不无兴奋的情绪,为老太太这么安安稳稳地睡着而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他又对张瑞诚说道:“瑞诚,快去回禀两位太太,就说老太太正在床上好好地睡着呢!没有什么事情。噢……不。不对。老太太现在已经在开始起来了!老太太她已经开始坐起身来了!快去!快去!快去回禀两位太太,就说老太太好好的。好好的。没有什么事情,叫他们都放心好了。去!快去!快去回禀两位太太。”
“你这是干什么呢?啊!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呢?这是干什么呢?你们还想不想让人活呀?啊!连个觉也不让人睡!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呀?这么闹腾着难道你们就觉得高兴吗?啊!你们这是安得什么心呢!一个在门外这么地吼着,一个又在窗外这么地喊着,叫人心里烦不烦呢!”房里,老太太在这么不高兴地训斥起了张肇泰。
“娘,你还好吧?嫂子和哥哥们可都着急着呢!就怕你一个人因为不高兴而病了,所以就叫我和爱玲两个人来这儿看看你的。娘,你还好吧?没有什么不舒服吧?要不你就开了门出来吧!娘,求求你就出来吧!嫂子和哥哥们可都着急着呢。”隔着窗户听不见老太太说的话,张肇泰还在这么哀求着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很哀伤的样子,就是不搭理他。
萧爱玲也爬到了八仙桌上,紧靠张肇泰,跪了下去,双手抓住了铁栅栏,把脸俯在了铁栅栏的空隙中,朝着房里看着,看见老太太似乎很是沮丧的样子,只是喊了一声:“娘……”,眼泪就夺眶而出地流了出来。接着就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娘,刚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子的。娘,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娘,你可别生气。你自己的身子要紧啊!娘,你听见了吗?娘,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子的。娘,你就开门吧!你可要把我吓死了呀!娘,你这样子我可是害怕的呀!娘,你就原谅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你就开了门吧。娘,求求你了呀!娘!我可只有你一个娘啊!娘,你可不要这样吓唬爱玲的呀!娘,我可是害怕的呀!娘,我可只有您一个娘啊!娘……!”说到了这最后的一句话,萧爱玲居然悲从中来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很快地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似的了。再加上天气又是热,不一会儿功夫,她满头满面的都是泪水和汗水了。身上的衣衫也是很快地就被汗水湿透了,一块一块地粘在了身上。
看见萧爱玲哭得如此伤心,老太太究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慢慢地别过头来,看着萧爱玲,朝她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快去吧!天气这么热,你还要这么哭,会中暑的。快去吧。”这么说着,老太太自己也淌起了眼泪。老太太的心里到底是跟萧爱玲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老太太是孤儿,萧爱玲也是孤儿。两个人可谓同病相怜。这就是老太太特别宠养萧爱玲的根源。
看见老太太说话了,萧爱玲就更是絮絮叨叨地哭着喊道:“娘,你可不能有什么不好哇!爱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娘。娘,你就开了门出来吧!爱玲知道错了。爱玲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爱玲这一回吧!娘,你可不能这样不理爱玲的呀!爱玲可是离不开你的呀!”
老太太坐在床沿上,愣愣地看着萧爱玲,只能让她哭。
窗里窗外也是形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局面。
“喔哇……喔哇……喔哇……”,突然之间从房门外传来了小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的呢?难道……难道是……?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老太太的心立刻被吊了起来,就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不错确实是曾孙子麟儿洪亮的哭声。
“女乃女乃,我是静宜。女乃女乃,你就开门吧!麟儿哭着要太女乃女乃抱呢!”又传来了叶静宜的喊叫声。
听到了叶静宜的喊叫声,老太太猛地用手一拍大腿,说道:“作孽!为什么要把他们娘儿俩叫来呢?”说完,就像是装了弹簧似地一下子就蹦地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凝神屏息了一会儿,又猛地睁开眼睛,一步跨下床前的踏板,朝着房门口走过去。可是,可能由于站起得太快了,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已经烦扰了一天了,中午饭也没有好好吃,只觉得一阵头晕,老太太连忙跨前一步,把住了门,闭起了眼睛。
等到头晕过去,老太太才拔开门闩,开了房门,抬腿跨出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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