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吃过饭,回到自己屋里,老太太抽着烟,说道:“玉儿,去把阿含给我叫来。(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玉儿赶紧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张肇基很快就走了进来,说道:“娘,你喊我。我正在喝酒呢!”
老太太看也不看张肇基,说道:“跪下!”
张肇基愣愣地朝老太太看了一眼,只得乖乖地跪在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转过身来,看着玉儿和瑜儿,说道:“你们给我把门都关了!”
一听此话,玉儿和瑜儿立刻着急了起来。玉儿说道:“老太太,老爷来了,你可不能生气。天大的事情,还是你的身体重要。有什么话你就心平气和地跟老爷说好了,何必一定要关门呢!”
老太太却还是坚决地说道:“你们给我把门都关了!”这么说着,老太太却已经离开了烟榻,走到边上,从青花瓷的宝瓶里抽出了鸡毛掸子,朝着张肇基的背上狠狠地“啪……”地一声抽了上去。
张肇基没有想到老太太会用鸡毛掸子打他,疼得立刻“啊……娘……”地喊了一声。可是老太太却还是挥动着手臂,“啪……啪……啪……”地将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了张肇基的后背上。
老太太用鸡毛掸子打儿子,这可又是第一次。
玉儿和瑜儿两个人看得惊呆了,一时间都没有了主意了,又不敢上去劝。
站在客厅门外的从儿,听到了里面“啪……啪……啪……”的抽打声,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对守儿交代了几句,自己奔进里面,看见老太太是在用鸡毛掸子打张肇基,赶紧走进去,跪在了老太太和张肇基之间,哀求着说道:“老太太,老爷可是你儿子。你要是万一把老爷打伤了可怎么办呢!”
老太太却是绕过了从儿,挥手把鸡毛掸子“啪……啪……啪……”地抽打在了张肇基的后背上。
玉儿和瑜儿两个人吓得跪在了地上,哭着求着老太太,可就是不敢走近过去。
张肇基却是咬着牙,忍着疼痛,说道:“从儿走开。娘打儿子天经地义,不丢脸的。你们不要管。”
得到消息,叶惠容急匆匆赶了过来,看见老太太正在抽打张肇基,急得连忙俯身扑到了张肇基的背上,哭喊着说道:“娘,你不要打他。娘,你要打就打我。一切罪过都是我引起的。”
老太太用鸡毛掸子指着张肇基,气恨咻咻地说道:“他如此作贱你,你却还要护着他!”
池玉屏也急匆匆赶来了,看见这阵势,就知道老太太是在用鸡毛掸子打张肇基,就赶紧从她手里舀下了鸡毛掸子,说道:“娘,你这么打他,我们往后的日子可是要更加不好过了呀!”
老太太气恨不已地说道:“有我在,你们怕什么?难道还怕他会吃了你们俩!”
玉儿和瑜儿赶紧扶起了张肇基,让他坐在了椅子上,又退到了起居室门口。
从儿和守儿也跟着退了出去。
老太太却还是不肯罢休地指着张肇基,说道:“你不能坐,跪下!”
张肇基只得站起身来,走到起居室中间,面对老太太跪下了。
老太太就用手指着张肇基,问道:“张肇基,我问你,叶惠容和池玉屏是你什么人?”
看见老太太直呼其名,张肇基就觉得有些异样,看了看老太太,回答说道:“娘,她们俩是我女人。”
老太太又问道:“是你什么样的女人?”
张肇基回答说道:“娘,她们俩都是我的结发妻子。”
老太太又问道:“她们两个人是你什么样的结发妻子?”
张肇基看着老太太,回答说道:“娘,她们是我创家立业,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
老太太说道:“回答得好!亏你倒还知道她们是你创家立业,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那你说你跟惠容结婚的时候,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惠容把玉屏接回家的时候,我又是怎么教导你的?”
张肇基伏在地上,回答说道:“惠容进门前的那天晚上,娘教导儿子说惠容是个好人家的女儿,答应嫁到我们张家不容易,要我好好对待惠容,一辈子不离不弃。玉屏进门前的那天晚上,娘也跟儿子说了这么一些话,还教导儿子要端平一碗水,一视同仁,决不允许欺负惠容,更不能让她吃苦受罪。”
“那你做到了没有?父母之命你为什么不听?”老太太“砰”的一声拍着桌子这么问道。
看见老太太火气很大,张肇基就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太说道:“娘,你自己身体当心。儿子知道错了。”
老太太却是说道:“知道错了?你可知道吗?你这么一来,娘怎么对得起惠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叶家老人?你的娘是因为死了男人,一辈子守着死寡,而你却是让惠容守了几十年活寡!你的人性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惠容是因为不能生养孩子,你就这么冷落她,嫌弃她。那么玉屏呢?玉屏可是跟你生养了二男二女四个孩子的。你凭什么也要这样冷落她,嫌弃她?”
听了老太太和张肇基的对话,叶惠容哭得更伤心了。她不知道老太太原来对张肇基早有约束。
池玉屏干脆就捂着脸“娘啊……娘啊……”地大哭了起来。
听了老太太的这些问话,张肇基吓得俯伏在了地上,无可回答。他知道在叶静宜已经为张家生养了张家麟这个张家第四代的男孩子以后,他跟钟文怡和珍儿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就没有了任何理由了。
看见张肇基不回答问题,老太太迅疾站起身来,走到宝瓶边上,抽出了鸡毛掸子,朝着张肇基走去,还说道:“你胆敢不回答我的问话!那我只能还是打你!”说着,又挥手抽了张肇基一下。
叶惠容见状,赶紧又是伏到张肇基的后背上,哭着喊道:“娘,不能再打了。给他留点儿脸面。”
池玉屏忍住了哭泣,从老太太手里舀下了鸡毛掸子,说道:“娘,你可还得要让他今后继续做人啊!”
老太太气得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说道:“你自己看见了。她们两个人至今还是这么护着你,可是你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张肇基,你回答我,你的太外公为什么要给你的曾外公他们兄弟九个用九思起名?这事情,你小时候,我曾经反复对你说过。你现在回答我。要是错了,非打不可。”
张肇基俯伏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念书般地说道:“娘,你当时是这么教导我的。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缀思难,见得思义。孔子的意思是说,君子视思明,是要分得清是非,辨得明真假,要把人和事看得通透明白。可是往往人就是看不清是非曲直,或者是不想看清楚真假虚实。要么放弃了自我准则,换得一时安稳,却总是遭受良心的煎熬,痛苦一生。一个人如果看不清楚人和事,但是能够看清楚自己,愿意与世无争,坦荡自在。这样的人也还是可以算是君子。他至少能够守住自己内心的那块清净之地。君子听思聪,是不要听到风就是雨,要多听多想,要听得仔细,想得明白。世事纷乱,人多嘴杂。每个人的道德标准不同,思想问题的方式不同,说出来的话也就不同。同一个事物在不同的人那里得出的结论千差万别,有的真实,有的夸张。光是听人说,怎么可能分辨得清事情的真伪?君子要多听,要善于听不同的声音,还要听得出什么对,什么错。分清利弊,择善而从。君子色思温。孔子是说君子应该要有平和的心态,温润的言语。要胸怀宽广,有容乃大。要处变不惊,临阵不乱。君子应该有比常人更大的气量,比常人更稳定的情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君子貌思恭。这是孔子要求人真诚待人,无论贫富贵贱,懂得尊敬,懂得谦卑。这就好比是一块玉,不如炭火那么炽热,不如冰水那么寒冷,温温的,让人觉得舒服。只有尊敬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目空一切、高高在上、不懂得自己什么时候应该谦虚和恭敬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的。君子言思忠,也就是说做人要懂得说话的重要性。君子要心口一致,言行一致,诚信取义,说出去的话要掷地有声。言必信,行必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语心声。自己的话要对自己的心忠诚,自己的行为要对自己的言语负责。阳奉阴违,心口不一,必定让人感到厌恶,遭人唾弃。君子事思敬,是要人懂得敬业。对待事业要全心全意,倾心投入。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好的事情。只有仔细思考,周密准备,态度认真,才能够有可能把事情做好。君子疑思问。这是孔子要求我们善于发现问题,思考问题。碰到疑难问题不要退宿,而是要多问。向长者和内行的人请教提问。一个人只有不断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请教问题,才能够不断解决问题,才能够不断进步。学会提问,长进知识,积累经验,才能够在别人没有发现的地方发现问题,去解决问题。人之所以为人,除了会做事情,还要勤于思考。人是在思考中进步的。君子缀思难。这是孔子要求我们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学会遇事三思而后行。一个人如果不知道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遇事三思而后行,那么做出来的事情往往是因为考虑不周全而犯错误,甚至还会后患无穷,害人害己。君子见得思义。这是孔子告诉我们在利益面前要知道坚守道义,而不能够见利忘义,甚至忘恩负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不能把道义搁置一边,单独把一个利字看得大于一切。娘曾经教导我说九思是做人的基本准则,要我努力去做。娘,儿子辜负了娘的期望!”说完,就趴在了地上。
老太太正听得认真,却看见张肇基突然说完了,就长长吁了口气,通红着脸,朝张肇基看了一会儿,又问道:“张肇基,你自己说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张肇基没有想到老太太会问他这个事情,也就看着老太太,轻声说道:“娘,这事情……”
“我让你说你就说。”老太太大声说道。
张肇基低着头,说道:“我爸爸是在那个冬天的晚上多喝了酒,半夜里起来解手,可能不小心掉进黄浦江里的。当时我们都在睡觉,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了。”说着,就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啊……”,叶惠容和池玉屏以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禁不住就这么喊了一声。
老太太却还指着张肇基,问道:“这个教训你为什么不记住,还要酒肆糊涂,**放纵?你是家里的长子,却是不思进取,带头放纵自己,贪得无厌,**无度。你还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划脚?”
张肇基伏在地上只顾着哭,说不出话来了。
歇了一会儿,叶惠容轻声说道:“娘,还是让他起来吧!这事情传出去了可不好。”
老太太低着头,流着泪,不说话。池玉屏就走过去扶起张肇基,让他坐在了老太太旁边的皮榻上。
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太抬起头来看了看张肇基,说道:“你看惠容和玉屏是多么好的两个人。你对她们俩却是如此不仁不义。如此作贱人,你的良心何在?你知道吗?你亏欠了她们俩就是亏欠了我。你对不住当初把她们俩接进门来的老娘。孝子是这么做的吗?我总在跟你们说家和万事兴。这个和字,你理解吗?你是长子,闹夫妻不和,难免其他人看样。我还怎么管别人?玉屏进门,惠容才二十多岁,你就开始嫌弃她了。二十余年,你的心肠可真狠,背弃结发妻子。仁、义、礼、智、信,你一样都没有。”
张肇基被训得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能点着头,不说话。
老太太却还是训斥着说道:“还有老五那个小东西,对惠容也是桀骜不驯,不恭不敬,我看全然像你。你自己不爱惜惠容,那个小东西就看你的样。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玉儿和瑜儿走进来,打来了一盆水,绞了毛巾,让他们几个都擦了脸,又给他们泡了茶,退了出去。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叶惠容和池玉屏说道:“惠容,玉屏,你们俩都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把你们俩接到了家里,却不能好好对待你们。我真是问心有愧!我没有想到,家里好起来了,他的心却变了。孟子说过的,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是他做不到,只能委屈你们了。”
池玉屏接话说道:“娘,这事情不怪你,主要是怪他,无情无义,见异思迁,没有良心。”
叶惠容也轻悠悠说道:“娘,无论你把我和妹妹当做媳妇,还是当做女儿,你对我们的心,我们是知道的。对于他,既然夫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我们也就已经恩断义绝了。没有他,我们照样过日子。”
老太太分别朝叶惠容和池玉屏看了看,又看了看张肇基,心里知道他们的夫妻感情已经无可挽回,也就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他自作自受,我也管不了。只是觉得,娘太对不起你们了!”
叶惠容轻声说道:“娘,我本来是不想说出来的,可是他太过分了,全然不把我和妹妹放在眼里,又瞒着你,做出了这么一些事情。古话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灾难来时各自飞。我们是夫妻,又没有什么灾难,却是已经这样了,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呢?形同虚设也好,名存实亡也罢,反正是一回事情。”
老太太看见叶惠容说得如此坚决,也就不说下去了,换了个话题,说道:“你们三个今天都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我是想过一会儿给文华打个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跟她说说,要她明天赶来。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商量,这事情究竟应该怎么办好。我一个人可不敢舀主意。要是没有那个孩子,我早就快刀斩乱麻了。有了那个孩子,我就有些投鼠忌器,进退两难。你们说好吗?”
池玉屏说道:“娘,你就打电话好了,让文华妹妹回来,商量事情。我没有意见。”
叶惠容也是轻悠悠说道:“娘,你就打电话叫文华妹妹回来好了。娘,不过对于外面那个妹妹,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她已经为我们张家生养了一个儿子了。家里缺少的就是男孩子。这是难能可贵的。要儿子不要娘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让街坊邻居和亲戚朋友们知道了,难免人家会在背后对我们指指戳戳,说三道四。我们张家可是一个受人尊崇的门户,不能够这样做事情的。那个孩子,我们不能让他长久呆在外面,一定要领回家里来养。再说文怡妹妹虽说是个舞女出生,可是要是娘能够让她进的门来,这可是娘对她的再造之恩。她倒可以从此月兑胎换骨、再造人生了。”
老太太看着叶惠容,用手指着张肇基,说道:“惠容,他这么欺负你,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恨他?你真的想让那个叫钟文怡的女人进来?”
叶惠容说道:“娘,他是他,文怡妹妹是文怡妹妹。文怡妹妹就是想要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她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池玉屏接话说道:“娘,我也同意姐姐的说法。你就高抬贵手让文怡妹妹进门吧!免得弄得大家心里都不安宁。你要是让了步,文怡妹妹从此以后倒是真的可以重新做人了。我是觉得文怡妹妹实在太苦了。自小就是个孤儿,长大结了婚又死了男人。这是多惨的命运。为我们家生养了一个儿子,我们却不承认她。这可叫她怎么受得了!这还不是雪上加霜吗?”
老太太看着叶惠容和池玉屏,说道:“这事情你们俩能够如此宽宏大量,我也就好受些。不过究竟此事体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是等文华明天来了,开了家庭会,听了大家的意见,再说吧。”
看见老太太心思有些活动了,叶惠容就又轻声说道:“娘,你出生这么苦,难道你就卑贱了吗?我看你不卑贱。我以为贫苦的人未必卑贱,富裕的人未必高贵。贫苦和富裕难道会是永远的吗?娘,我们不应该以身世取人。身世取人害死人。身世人品兼有的能有几人?白璧瑕疵,谁能完美?”
听了叶惠容此番言语,老太太也是轻声说道:“惠容说的对,思想品行卑贱与否,确实不能以出身为标准。境遇所然,强求不得。跟你们说心里话,我那时要不是带着他们兄弟四人,何尚不想再嫁。唉!芷若生于山洼而幽香清纯,荷莲生于淤泥而一尘不染,能有几人?强求贞洁,究竟是苦。”又看着张肇基,说道:“阿含,你看你娶了两个多好的女人,可是你就是不珍惜!”
张肇基今天被老太太在大庭广众面前打了耳光,又趴在地上被老太太用鸡毛掸子打了十几下,疼痛尚在,可谓丢尽了脸,只得尴尬地看了看叶惠容和池玉屏,低下了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老太太对张肇基的脾气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就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就自问良心自得知吧!”
叶惠容和池玉屏看见事情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想要离开了。老太太却拦住她们,说道:“坐!再安心坐一会儿。今天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机会难得,我想有一件大事情跟你们商量以后决定下来。文华明天来了,就恐怕没有机会了。”说完,就朝外面喊道:“玉儿,瑜儿,进来,续水。”
叶惠容和池玉屏两个人就重新坐下了。
玉儿和瑜儿两个人进来很快就给老太太、张肇基、叶惠容和池玉屏的茶杯里续了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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