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瑚带着亦兰进了明英殿,殿中仅有文璟帝一人高高在座,其余几个成年皇子与逸寒都是在旁直立,目不斜视。亦兰因为是头一次见到文璟帝,打量几眼后才想到下跪行礼。文璟帝看她眉目英秀,脸上又是透着一股纯净的孩子气,心里倒也喜欢,“你是亦兰,”
“是。”
“好孩子,起来罢。朕听说你不仅善于养狼,拳脚功夫也是了得,是不是,”
这话前一句定是逸寒对她的夸赞,后一句就一定是海辰生出来的事了。亦兰起身时横了一眼微微而笑的海辰,垂首答话道:“我从小就跟着爹娘和几位哥哥养狼训狼,还算学到几成本事,不过说到拳脚功夫,实在比不上三殿下,算不上了得。”
文璟帝诧异于她的率直,半眯着眸又仔细看了她几眼。逸寒出列道:“舍妹童言无忌,失礼之处还请父皇见谅。”文璟帝摆了摆手,“朕喜欢这孩子,说话坦率,不像朕的锦平,说个话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给个准。”翎瑚一直在边上听着,这时听见父亲说到自己,立时不依道:“父皇又胡说,锦平哪里说话磨蹭了?”
文璟帝大笑道:“朕才刚问你何时养个小子给朕来抱抱,你怎么总是不吭声呢?啊?别躲!”
翎瑚雪靥酡红,一跺脚转身道:“父皇总盯着我做什么,这事……这事要问您才对!”
“问朕?”
“自然要问父皇。逸寒这一向总不回家,都说是父皇派的差事,不问父皇问谁?”
文璟帝大笑不止。转向海辰道:“听听,你妹妹这是怪朕拘着她夫婿了,要是再不放逸寒回去,以后朕这个外孙是没指望了。”
海辰亦是笑道:“儿臣知道了。一旦有了眉目,逸寒就可以松松担子,不用每日都到场了。”
文璟帝回头看向翎瑚,“怎么样,朕为你问了句准话,满意么?”
翎瑚粲然,为父亲端正宝冠,“满意,很满意。”
亦兰从来以为皇帝高高在上,一定是不苟言笑,像极了庙中的泥胎菩萨,可今日看见文璟帝如同平常人家一样同儿女说笑,心里顿时起了几分亲近之感。海辰看她一人木立,踱几步到她身边悄声道:“今天你很美。”亦兰冷不丁听见这一句,俏脸涨的比翎瑚方才更红。“谁要你夸了?”她低一低头,闷声道:“说我功夫了得,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海辰看她低头时脖颈上也泛起一抹嫣色,心中不由一动,“打不过我也不一定是功夫不好,你要是不信,改天我叫几个侍卫来同你过过招。”亦兰本已同他比得没了志气,这时听见这话,立时兴奋道:“真的么?那我要同他们好好比比。”“好,一言为定!”海辰伸出了手掌,亦兰微一犹豫,伸掌一击,“一言为定!”
过辰时,大殿内外鼓乐齐鸣,身着喜服的翎瑶在丽贵妃等人的簇拥下来同文璟帝拜别。文璟帝嘱咐她几句后并没有像送翎瑚一样亲送而出,只是送到了门口。翎瑶跪于殿外,长长叩首,两边随侍扶起她,等丽贵妃与海辰等人按序说了几句临别之言后,按理便该轮到翎瑚。翎瑶今日凤冠在首,艳妆之下容色与翎瑚更为相近,见翎瑚一直不语,反是她上前一步道:“姐姐,我要走了。”
翎瑚这才将眸光转到她身上,似应非应地“哼”了一声。翎瑶似是起了万般离愁,眼含莹露又道:“姐姐,北齐偏远,又逢多事之时,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你没有别话同我说么?”有话要说?翎瑚看着那莹露后隐含的顺心与得意,手上一动只想打将上去。
“一路保重。”逸寒的声音清逸而又平和,他的手掌却是温暖而又有力。翎瑶瞥了眼他紧握住翎瑚的手,唇角轻扬赞叹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姐夫这样疼惜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就放心了。保重,姐姐,姐夫。”她拖长着声,缓缓沿着白玉阶拾级而下,红裳拖展,金凤展翅,看在翎瑚眼内只觉刺目。
逸寒轻轻捏捏她的手骨,“走吧。”
“不走。送也算送过了,还要跟下去做什么?”
“为了你父皇母妃,装个样子也好。”逸寒说着,眸中笑意闪烁,“你要是实在不想看她,看着我就是。”
“你很好看么?”翎瑚说着话,眉目中才刚积存着的厌烦之色渐去,“再说,总看着你的话,又要惹人笑了,父皇……”
逸寒手上一用劲,拉她贴近自己,“父皇才刚吩咐的话,我晚上就办。”
翎瑚心头一阵乱跳,昨晚的香艳旖旎之景全都闪现眼前,“办什么办,先办了眼前事再说。”她说着就心虚地拉着逸寒去赶大部队。逸寒边走边笑,“也是,赶着办完了眼前事,就好办接下来的事了。是不是,糊糊?”
“是……是你个大头鬼!”翎瑚口角含嗔,眸中却殊无半点嗔意。曾几何时,她的确是想要穿上那件金凤嫁衣,与从小恋慕之人一起遨游九天之上,可是此时此刻,她已明白,逸寒的笑脸才是她真正所求,她所需要的早已在手,根本无需再去天边找寻。
翎瑶千里跋涉,到北齐的都城时已是秋日时分,落叶翩翩,枝头落寞,颇有几分萧瑟之意。她本以为休憩几日后会有一个热闹的大礼,谁知暄帝病体支离,奄奄一息,这大婚之礼一切从简,匆匆而行,远比不上翎瑚大婚时的热闹风光。翎瑶颇有几分失落,转念想到自己终将是祈枫的妻子时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行礼、册封、拜过天地、送入新房。雕栏画栋、锣鼓声声,外间喝酒划拳喧闹不已,内院则是冷清安静。在花烛泪将尽,连那大红喜字也显出几分落寞时,门口几声脚步,满身酒气的祈枫挥退了喜婆等人步了进来。翎瑶虽说素来胆大不拘,不过此刻是她一生所求,心头鹿撞,手心也有些潮湿起来。她交叠着的双手暗自在宽大的袖中拭了拭,正满心期待着祈枫来为她揭开喜帕时,那双皂靴已到了近前,伫立片刻后便是往边上一横,“累了,睡罢。”
翎瑶身子发僵,身边人却不管她,只顾自己拉开喜被横躺下来,半晌,还打出个酒嗝。翎瑶再忍不住,一把扯掉喜帕,“你就这样睡了么?”
祈枫半闭着眼,一脸疲惫模样,“不睡还能怎样?”
“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祈枫抬了抬眉,“说什么?说我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你媚翎瑶?还是说我们以后要举案齐眉,白首同心?”
翎瑶气到发苦,脸上却是发笑,“要是姐姐在这儿,你怕是就会说了吧。”
翎瑚……祈枫胸口发堵,一翻身起来拿起桌上酒壶酒杯自斟自饮。翎瑶更是气苦,脸上笑得却越发灿烂,“可惜她在雁京与萧逸寒双宿双栖,没工夫也没心思来听你说这些话。”
祈枫冷笑了一声,“她在雁京如何,不用你来告诉我。”
“那么我呢?我在雁京如何,你可知道?”翎瑶缓下语气,倾身倚在他的肩头,耳鬓厮磨,“祈枫……”
祈枫侧首看了她一眼,厌恶地挥开了她的手,“你派来的那队人都已让我杀了。”
翎瑶霍地起身,脸色雪白,“杀了?”
“是,都杀了。包括那个带头的赵二虎。”
“二虎……”翎瑶低低念出一声,突然反手拽住他的衣襟,“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帮了你,你才能有今日,你……”
祈枫盯视她,盯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你自己心里清楚。”
翎瑶沉默,良久,松开手整一整衣摆重又恢复了笑容,“是,我清楚我自己做了什么。我不干净,人尽可夫,不像姐姐,冰清玉洁,只会同自己的夫君关上三日的房门。”“啪”地一声,祈枫捏碎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流淌一地。翎瑶小心避过,笑容更畅,“我知道在你心里姐姐总是干净,不过她再干净又如何?你已经不干净了。”
祈枫寒声,“那一日是我酒后误事,错认了人。”“不,不是。你明明知道的,你清楚得很!你叫我瑶儿,你还说我不比姐姐差。”翎瑶尖着嗓子,语声又快又急,“你碰了我,姐姐再也不会要你了!她有了萧逸寒,她恨你!”祈枫一把捏住她的下颔,似乎将它当成了那只酒杯,“是你告诉了媚儿,是不是?她对我那么绝情,都是因为你!”
翎瑶痛得几乎流泪,她掰着他铁钳样的手,挣扎着道:“是啊,是我告诉她的。你没看见,姐姐那时像是要吃人呢,哈……哈哈,她从前有多喜欢你,如今就有多恨你!”迫人的力道骤然而消,祈枫手上一松,反掌掴在她脸上,“贱人!”
翎瑶抚住火辣辣烧起来的面颊,吐出一口鲜血,“我贱,你也好不了多少!到这会儿还不是要娶我,要我做北齐的皇后?”祈枫看住她,俊逸的脸上不带丝毫情感,犹如月下霜华,清冷的令人心也要冻住,“我娶你是因为你还是大周的公主,还能为我所用。你不是皇后,你是幌子,懂了么?”
海辰兑现了诺言,在狼阵初见成效后便让逸寒自由来去。这时已是深冬,窗外白雪如扯棉絮,在风中团团狂舞;窗内温暖如春,屋内的炭盆不断散发着热气,驱散冬日寒冰。人在被中的翎瑚犹嫌不足,窝在逸寒怀中许久才舒服地叹出一声,“你天天在就好了。”逸寒拨弄着她墨缎样的长发,“我这几日都会在的。”
翎瑚一仰脖颈,“真的?”
“真的。我二哥明日就要到了,还有二嫂。”
翎瑚听前一句还没什么,后一句却令她几乎惊掉下巴,“二嫂?你二哥什么时候成亲了?”
“就在秋天。爹娘知我事忙,也没让我们回去观礼。”
“二嫂……”翎瑚长睫扇动,好奇万分,“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个书呆留在狼山?”
逸寒扬起唇角,“这姑娘我认识,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翎瑚愈发好奇,“是谁?长得美么?”
“美。”逸寒在她的目光逼视下不得不又添了一句,“没有你美,糊糊。”
翎瑚化咬为吻,在他心口亲了一下,“快说,是谁?”
逸寒偏不肯说,“是谁你明日见了不就知道了?”
“哎呀,我现在就要知道。”翎瑚张牙舞爪地开始逼迫。
逸寒就是不肯开口,“这是天成的好姻缘,你看了也一定喜欢。明日……明日你看了就知道。”
“我不要明日,就要今日。唔,逸寒……”翎瑚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不多时,她觉出异样,拿眼偷偷瞄了□下硌人之物后再不敢动,“它……它怎么又做怪了?”
逸寒抱住她的身子,令她贴上他的傲然,“谁让你不乖,又调皮的?”“可是刚才……它都好了的。”她说着,伸出手像抚小狗似地抚了抚那昂首之物,“它才不乖呢。”逸寒本已动火,这时再经她素手一撩,低哼一声翻身将她置于身下,“糊糊,你才能让它乖。”翎瑚感到那撩人心肺的厮磨,心神荡漾下只记得一件事,“你说了她是谁,我就让它乖,好不唔……”
逸寒以吻封缄,引逗她唇舌的同时也引逗着她的**,“这会儿还在想别人,嗯?”翎瑚不自禁地抬腿勾上他的腰背,挨擦着只待他的进入。可是他不肯,仍是在外研磨,细细开锋,“还想知道么?”
“不想了。”
“想要什么?”
翎瑚攀上他的背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身体,她统统想要,“要你,逸寒,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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