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空上台来时,所有人已经觉得他这次肯定也是输定了,甚至有人觉得天色已晚,准备打道回府了。♀(捌零-书屋高品质更新)
天凌空自然看出了人群中的骚动,他毕竟年轻气盛,好胜要强,一见有人离开,脸上立刻便挂不住了。若不是怕影响下面的表演,薛灵妩觉得他都要破口大骂了。
天凌空的衣着一向华丽,今日更是刻意修饰过,本就高挑秀雅的身材再加上冰蓝色绣木樨花的华丽雅致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光华璀璨,竟不像是个彩戏师,倒很有几分王子公侯的贵气。只是冬日里手中还执着一柄折扇,难免有些做作。
薛灵妩还是觉得许是年纪关系,天凌空纵然风度翩翩,举止潇洒,但那张脸俊美有余,沉稳不足。同刘兰荪随意闲适的态度完全没法比。他是在卖力表演,而刘兰荪更像是玩耍,将彩戏玩弄于鼓掌中,也将观众的眼睛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一比,似乎从一上台来,有些人就已经输了。
“我想方才已经浪费了大家不少时间去看一个虚幻的影子在这里故作文雅。”天凌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略有些不屑地讥讽刘兰荪道。他这一句话立刻引来一片不满的嘘声,薛灵妩身边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叫的最凶,恨不得冲上台将天凌空轰下台来。当然也有不少年轻少女一脸痴醉地盯着天凌空。
“大家稍安勿躁,”天凌空继续道,“既然雪这么大,我想大家也都急着回家。我的表演会非常短,但却会非常精彩。我保证。”
天凌空纤长的手指一转,手中的折扇便徐徐打开,等扇面完全展开时他又将折扇轻轻抛起。等扇子将要落下时,天凌空捉住了扇尾,将扇面与地面平行,一只盛着殷红色液体的剔透晶莹的水晶瓶子便出现在了扇面之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天凌空拿下那只小瓶轻轻地晃着,“我记得上次刘兰荪给大家表演了怎么让一朵花在瞬间长成一株完整的梅花盆景,这其实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些巧妙的机关罢了。事物本就是往前发展的。种子长出树枝再开出花朵没有什么稀奇,若是能让这一切倒回,会怎么样呢?”天凌空故意留了个问句,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他那瓶子里会不会就是刘兰荪说的那个青春不老药醉婵娟?”薛灵妩悄声同九缨讨论道。“颜色真是漂亮,就像西域酿制的红葡萄酒一般。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惜我只喝过一次。还是大伯父搞来的,我和表哥偷着喝的,只偷到了那么一点点。”薛灵妩抿了抿嘴唇,她很喜欢那个味道,味厚缠绵,有着中原酒少有的果香。
“对啊,以前我以为我们乌蛮的米酒和五毒酒最是好喝。没想到西域产的酒那么好喝。而且最好是放在冰块里冰过才会更好。”九缨立刻赞同。
“九缨你也喝过?没想到啊。”薛灵妩惊讶道,接着不满地撅撅嘴,“大伯父说这种东西很稀罕的,只有帝都的王公贵族才喝的到的,原来是骗我的。”
“我也是借主公……”九缨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天凌空的身上。下意识地说了实话出来,幸好及时刹住了车,慌忙改口道:“借班主的光,他之前去过几次西域,所以……所以才才有机会喝到。”
“这样啊。”薛灵妩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看向台上。倒是九缨很是心虚,手心都出了汗。她拨了拨扫到眼睛里的刘海,却发现慕云庭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九缨你小小年纪,见识倒是不少。♀”慕云庭淡淡道。
九缨顿时窘迫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凑巧,凑巧罢了。”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美貌不止是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也是男人最看重的东西。但是青春稍纵即逝,再美的佳人,等到垂垂老矣时,也难免会惹人厌烦。我手里的这一瓶叫做醉婵娟,只要这小小一瓶,便能让女子容颜永驻,青春不老。”
天凌空的这番话在台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所有人都疯了一般拼命向前挤着,想看清楚天凌空手里的东西。就连年轻女子也都心动不已,毕竟她们现在是拥有大把的青春,但迟早也有老去的那一天,如果这瓶东西真的像天凌空说的那样,花颜枯槁这种事情就永远也不必担心了。
“如果是我的人来喝下,大家一定会怀疑我提前做了手脚,所以我决定当场找一个人来喝下,让大家亲眼看着身边的熟人重新变得年轻貌美。”天凌空缓缓走到台前,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看着有些微醺的女子,嘴角的笑容很是得意。他很喜欢众人冲着他欢呼的感觉,看着一张张仰起的满是崇拜的脸,天凌空便觉得无比的满足。所以他才会顶着家里的压力成了一个彩戏师。他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兜帽人为什么要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帮自己,天凌空虽然也怀疑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别的企图,但他还是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名利的。
“选谁呢?”天凌空很是聪明,知道如何引发更大的惊呼和疯狂,他从一边走到另一边,所到之处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醉婵娟的炼制原料很是珍贵,所以这一小瓶所费价值不下万金。我一定要找一位配得上它的人才行,而且这个人现场应该也有不少人见过她的容貌,所以更能保证这次的公允。”天凌空将身体转向一旁高高的看台,恭敬地浅施一礼。
“江夫人,能不能劳您轻移莲步呢?”天凌空笑着道。
薛灵妩这才注意到上县夫人竟也坐在看台之上,听到天凌空的邀请,纵然往日里再矜持端庄,这位夫人此刻也是一脸的受宠若惊,笑颜如花。这种邀请要是有人拒绝那一定是疯了。
“多谢。”天凌空见江夫人款款下来,忙道。
“公子客气了。”江夫人略点点头,缓步走到了台中央。
“很简单。夫人只要把这一小瓶东西喝下,自然就能看到奇迹发生。”天凌空将手里的小瓶子递出,脸上的笑意愈加温柔,像对情人低语一般,“夫人放心,除了青春美丽,这东西绝对没有任何后遗症。”
江夫人笑笑。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万分的期待,如果这小瓶子里的东西真的像天凌空说的那般厉害,纵然是毒药她也愿意喝下。江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看看台上自己原来的座位。她一个人下来,那里却空了两个位置。另外一个自然是她相公的。江夫人喜欢看彩戏,但每年的斗彩大会她都是一个人来,旁人以为是上县大人忙于公务,无暇玩乐,但其实是这位大人嫌自己人老珠黄,只怕此刻他正左拥右抱,同那些鲜女敕花朵交杯换盏海誓山盟。
在眼泪流出眼眶之前,江夫人一口气将小瓶中的液体喝了个干净。她很是惊讶。这液体入口的味道很是熟悉。但却又有些不同。
江夫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也止不住的狂跳,恐惧几乎将她吞噬,手掌也紧紧攥着那瓶子,仿佛攥着自己的性命一般。天凌空脸上的笑容很是暧昧。她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被他挑上来喝下这瓶东西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江夫人微笑着轻声道,她的声音很低,音调却颤抖的厉害,嘴唇几乎不动,只有天凌空能听到她的声音。
“什么?”天凌空愣了一下,反问。
“这瓶东西你是哪来的?”江夫人觉得自己很想吐,一是因为喝了方才的东西,二是自己太过紧张,她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步上前,竟当众揪住了天凌空的衣服。恐惧和惊慌让她站立不稳,踉跄着险些把天凌空也带倒。
“夫人,您是不舒服吗?”天凌空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暗怪自己太过心急,万一这药有问题,江夫人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你别再演了!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你在试我?你到底是何居心!是芷秋,是不是芷秋!是她让你来的?”江夫人的情绪爆发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和肠胃都在火辣辣地燃烧着,让她变得狂躁不已。
“江夫人,您冷静一点。是不是这个药真的有什么不妥的?”天凌空忙夺过江夫人手里的水晶瓶,凑上去嗅了嗅,一股刺鼻的甜腥血气混着花香冲了出来,让天凌空也险些吐了出来。
“怎么是这种味道?”天凌空皱起了眉。
江夫人突然觉得一阵奇痒贯穿全身,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一样,她想去抓,但众目睽睽之下又多有不便,可还不等这痒下去,又一阵阵麻痛袭来,江夫人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似乎要一寸寸爆裂开一般难受。她终于忍受不住,扑倒在地。
“江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天凌空惊慌道,此时台下已经乱成一团,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还是天凌空为了烘托气氛故布疑云。
“夫人!夫人!”江夫人的丫鬟这时也冲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伏在地上的江夫人扶起。天凌空见状也忙上去帮忙。两个人合力将江夫人扶起,那丫鬟见她满脸都是汗,便拿出手绢来想帮她擦拭干净,可手才刚伸出去,眼泪竟先一步滑落下来。
就像看到一只蝴蝶破茧而出一般,薛灵妩惊讶地看到那位江夫人重新站起时,已经完全地换7一个人。手如柔芙,肤如凝脂,齿如抓犀,臻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吵兮。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飘若流风之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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