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此刻其实计议已定,听福康安如此说不由一笑,见谢启坤和曹祥瑞都向自己看过来,便道:“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不客气了。良壁,你去找几个熟悉账目的账房,再找信得过的衙役,下来清点这些宝物,一一登记造册,估算出价值来。不是说有句话叫千里做官只为财么,你和曹祥瑞各得三万两,我与瑶林每人五万两,再拿出两万两来与弟兄们分了,尤其是上边那两位兄弟,要多给些。大家都得些好处,不能白出了力。其余封存,派兵丁护送押运至京城,沿途不能出半分岔子。你们说如此可好?”
众人都是实货的,石室中的财宝根本不用算,也知道起码有百万两之巨,听和珅只拿出这么点来分予大家,心中原有些不满。福康安还无所谓,反正是凭空得的,多孝敬些乾隆,他没意见。谢启坤与曹祥瑞却觉得和珅有点小气,不过再想他身份,小小年纪便坐了如此高官,巨额金银面前能够厘清轻重,倒也难能可贵,加之他自己才拿五万两,显得很公平,不满便去,齐齐点头道:“一切全凭和爷做主就是!”
“别那么一副苦瓜脸,好像死了老子娘似的。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多了只能惹祸。咱们身为朝廷命官,我不指望大家个个都像延清老大人那样清廉,也不希望大家将这银子看的太重!身为皇上的奴才,什么最重要?忠心最重要,只有主子爷高兴了,咱们才能一帆风顺。交浅言深,听不听是你们的,说句实在话,也就是这些银子如今都是无主之物,我才给大家分些银子。这样的银子,你们贪一些,我不反对。不过,你们若是让我知道敢盘剥百姓,搜刮地皮,不管你们是谁的奴才谁的门生,老子照样请王命旗牌斩了你们!”
他突然爆了句粗口,谢启坤对他的佩服反又多了一层,正色抱拳道:“说句不恭敬的,和爷年轻轻当如此高官,卑职其实心里原是不服气的。不过现在,真心敬佩您的为人,您是这个!日后但有吩咐,卑职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话挑了挑大拇指。
曹祥瑞的心里对和珅的感觉也有了些变化,不过,仍旧对他对待仙人膏一事有看法,便只抱了抱拳道:“谢和爷教诲了!”
“行了,去做事吧,我再转转!”和珅心里惦记着仙人膏的事情,将手中珠宝随意扔回宝厢,示意春梅起身,挨个在每个宝箱前走了一遍,行至最末时,忽听春梅“咦”了一声,不由问道:“怎么了春梅?可是有什么发现么?”
“墙壁上有古怪,像是另有开关,做的很巧妙,若非我跟着夫人学过,几乎也差点被瞒过去!”春梅凑到和珅耳边轻声说道。
和珅顺着春梅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见粗麻面的青石墙壁,仔细盯了许久,才看出有个拇指大小的地方与其他地方相比,色泽略微亮些,心中有了底,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先不忙打开,咱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绕着整个洞壁转了一圈,再无任何发现,和珅示意春梅抱着自己出去,在石室的隔壁又发现了一间装有七八只木箱的石室,打开箱子一看,不是金银,乃是用金箔纸包装好的仙人膏。大致估算了一下,除了四只空箱外,有三只箱子是满的,一只半箱,足有好几百斤。
此刻走道内传来动静,想来是找来了核算银两的人,和珅让春梅抱着自己出了石室,冲领头的曹祥瑞道:“叫两个人过来,”
“和爷又发现了一间石室啊?里边莫非……?”曹祥瑞匆忙奔了过来,跟着春梅进入石室,看到一块块包装好的仙人膏,眼睛瞪的溜圆,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喃喃道:“这么多啊?这次可真的发财了!”
“哼!”和声冷冷的盯着曹祥瑞:“你尚不知道此物的厉害,将此物贡于和亲王的事,我暂且不跟你一般见识。让你的人过数,我就在旁边看着,封存之后送到我现在住的地方,若少了一块儿,老子马上摘你的顶子!”
“这……?”曹祥瑞心中实在不服,可是被和珅那杀人的目光瞪着,腿肚子都软了,根本不敢反抗,只在心中将和珅骂了又骂,还是老实的让人进来,将木箱中所有仙人膏一一过数,共计一千七百四十三块,用封条封了,抬出石室送往外边。
和珅这才长吁口气,对曹祥瑞道:“你或许不知道,我与王爷是忘年交,你是王爷信重的奴才,我便多说你一句,这仙人膏的厉害你还不知道,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及早戒掉,或许为时未晚,若到将来瘾头大时,发作起来,痛不欲生的时候,可就晚了!”
“瘾头?”曹祥瑞一愣,忽的想起自己每天一到晚上吸仙人膏的点儿上,浑身就没精神,非得吸两口才能对付过去。如今和珅断了自己仙人膏的来路,今后的日子可不知道该怎么熬了,心中便是一阵烦躁,壮着胆子对和珅道:“和爷,要不你少分我点银子,给我两块这仙人膏吧?”
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和珅心中悲凉,叹息一声道:“看来你已经上瘾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了这仙人膏,莫说我是钦差大臣,便是一个乞丐,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央求他。这是还没发作,发作的时候呢?恐怕让你起兵造反也敢干吧?这样厉害的东西,你居然敢孝敬和亲王,你想过后果吗?到时候给你供应仙人膏的人突然断了供应,威胁你们助他们扯旗造反,你们该如何做?你这是要陷王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啊,你,糊涂啊!”
“和爷,真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吗?奴才强压着不吸就是了,难道不吸还能要了命不成?您说的未必太过危言耸听了吧?”曹祥瑞心里慌慌的,强撑着反驳和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为了那仙人膏乱了章法。
和珅不生气,只是悲悯的看着曹祥瑞问道:“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吸食这东西?”
“晚上酉时之后吧!”
“好,今晚你跟我走,我让你见见那仙人膏的威力!现在,你先过去做事吧!”和珅说罢,不再理会对方,让春梅抱着自己出了石室,顺着走道搜索,转了一圈,发现了一间住人的地方,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转到放金银珠宝的斜对面时,终于打开了关押尤拔士的石室。
洞玄子没杀尤拔士,也没吩咐虚真杀,所以这些日子虚真每日都会入室送些吃食。所以当和珅与春梅看到尤拔士的时候,发现他除了面色苍白一些外,就连断腿都被接上了。
尤拔士关的久了,暗无天日的日子,让他连死都不怕,心情反而比当初被抓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被铁链子锁着,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不妨身后的墙壁忽然动了,吓了一跳,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发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抱着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突然出现当时石门旁。那女人看着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尤拔士,不认识我了么?”春梅淡淡问道。
听着春梅略显沙哑的魅惑声音,尤拔士马上醒悟过来,翻身跪倒在地,弄的铁链呼啦啦作响,急切的问道:“姑娘,你是来救我的么?钦差大臣在哪里?”能不死谁想死啊,尤拔士本已绝望,现在猛然抓住生机,呼吸都急促起来。
“先别问钦差大臣在哪里,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手里拿着两淮盐引预提的证据?”和珅问道,两淮盐引案在乾隆一朝都算是大案,他很了解。早在船上知道尤拔士之时,便如此猜测,现在得到机会,自然要问个究竟。
“这……?”尤拔士迟疑了,自从那天洞玄子骗他之后,虽然不知道秘密被其得了去,不过,他已经变的疑神疑鬼起来,加之那份盐引预提账目牵涉的官员过多,他不得不谨慎。
和珅理解尤拔士的担忧,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御前侍卫腰牌丢给他,“看看吧,我就是货真价实的钦差大人和珅!我不要你手里的那份证据,你只告诉我有或者没有就行了他想的清楚,历史上真正揭发两淮盐引案的人就是这位尤拔士,虽不知道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想来不外乎几种原因,或者此人清正廉洁,见不得官场如此混乱,想要借此案肃清吏治,这是最理想的推测。第二,此人在盐运这块巨大的蛋糕中利益分配时吃了亏,这才愤而将其揭开。又或者,此人是某个人的枪手,用此案作为打击政敌的手段。
他倾向于第三种推断——此案被打倒的是谁?恐怕受打击最大的便是高恒了。虽然由于高杞的原因,他曾经想过要跟高恒缓和关系,不过后来发生的种种,总是阴差阳错,将他推到高恒的对立面上,他与高恒,实在是敌而非友。只要尤拔士手里掌握着证据,无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对于和珅来说,总无坏处。
当然,如果尤拔士能够将所有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更好。所以,和珅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却也吊了十五桶水,直勾勾的盯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尤拔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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