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揍了老大,劲装汉子们脸上也不好看,闻听钱三吩咐,顿时挥短棒攻了上来。
卿靖还好些,只是脸色发白。岚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一声惊呼,一下蹲在了地上。柳瑞更是不堪,双腿直哆嗦,忽觉大腿根一颤,居然尿了出来,却顾不得丢人,也学岚希抱头蹲在了地上。
只有和珅,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任凭三四只短棒呼啸着奔着自己的脑袋而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相信春梅的能力,有春梅在自己身边,莫说就这么点人,多上十倍,他都不皱眉头。
春梅也不负和珅的众望,身子飘然向前,素手一挥,就从一名汉子的手中夺下一根短棒,顺手捏了那汉子胳膊上内关穴一下,让他一下麻了半边身子,再被春梅衣袖一扫,一跤跌出了一丈多远,再也爬不起来。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春梅解决一人后,毫不停留,手捏短棒,飞快的挥动,一一点在另外三名攻击和珅的劲装汉子手腕处,便听短棒同时落地,发出“哐啷啷”的声音。接着春梅手中短棒点地,身子凌空而起,以手中短棒为支点,双脚不停,除了击向柳瑞的那人,其他劲装汉子,一人踩了胸口一脚,一下踹倒了四名汉子,这才身子一翻,俏生生的站到了钱三的面前,手中短棒点在钱三肩膀,猛听柳瑞“哎呦”一声痛嚎,这才后撩一腿,准确的踢在对付柳瑞的劲装汉子肋骨上。
“咔吧!”是骨裂的声音。
“砰——”是人倒地的声音。
这个时候才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和珅:“少爷,他怎么办?”
依着和珅,钱三这样的人杀了也不解气,不过对方毕竟是杨梦凡的手下,此刻苏州局势晦暗难明,倒是不宜杀之,只得深吸口气,按下心头杀机,正要说话,却听岚希仓皇道:“表少爷,他是杨二爷的人……”不禁侧脸看去,发现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不由轻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是杨二爷的人么,给杨二爷点面子,放了他吧,只一样,再敢呱燥,给我打烂他的嘴!”
春梅一笑,手中短棒轻点了钱三肩膀一下,这才倏地退回到和珅旁边。
钱三早就傻了眼,忽觉肩膀一麻,一股寒流瞬间流遍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腿一软,居然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便听对面少年轻笑道:“我已饶过你了,大丈夫一言既出,用不着再下跪了!”
他自小跟杨梦凡一块儿长大,打架欺负人,看寡妇洗澡,堵仇人烟筒,乃至后来抢地盘砸场子,从未吃过此等大亏,现在听和珅语带奚落,越觉的忍不下气,连对春梅的惧怕都忘在了脑后,伸手一模怀中,掏出一柄杨梦凡赠给他防身的火铳,缓缓的起身,突然将枪口对准了和珅与春梅,狞笑道:
“小骚蹄子还是个武林高手?来啊,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老子的手指快!”
和珅一怔,恍然觉得此景有些熟悉,稍一细想,不禁乐了——昨夜自己不就是这样拿火铳逼着那些蒙面汉子吗?不过是颠倒了一下位置,火铳到了钱三手里,自己则成了被逼迫的人。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吧?
昨天事实证明,现在的火铳在面对武林高手的时候,毫无用处。凭着春梅的功夫,和珅自然不会惧怕,只怜悯的看着钱三淡淡的道:“你想怎么样?手里拿紧点,小心走了火!”
听的春梅不禁一笑,心中却是一紧,脚下微微往和珅身前蹭了蹭,蓄势待发,目不转睛的盯着钱三握火铳的手,力保就算夺不下对方手中火铳,也可以挡在和珅面前。
钱三手中有枪,顿时变的胆大起来,没留心和珅说话的口气,依旧沉浸在掌握对方生死的快感当中,狞笑一声道:“怎么?现在怕了?晚啦!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敢在马王爷头上动土,爷得给你个教训——岚希自不必说了,”说着话他色迷迷的看了春梅和卿靖两眼,婬笑道:“这两个娘儿们长的不错,你让她们陪爷日上一日,你再跪地给爷磕三个响头,今天这事就算揭过,如若不然,莫怪爷辣手无情,火铳不长眼睛!”
此刻被春梅打倒在地的劲装汉子们见情势逆转,也纷纷起身,捡起地上短棒,重新将和珅等人围了起来,死死盯着和珅,局势稍触即发。
不远处看热闹的人见火铳出来了,都有见识,知道此物厉害,顿时大哗,不时交头接耳一句,神色有喜有忧,有为和珅等惋惜的,也有为钱三叫好助威的,乱七八糟,如同一窝绿豆蝇聚会一般。
买岚希的金主不但打了钱三爷的手下,连钱三爷都挨了一巴掌,现在钱三爷拿出火铳吓住了对方,正逼着对方服软呢——消息到了后院其它各楼,迅速传遍每个姑娘耳朵,早有那羡慕岚希嫉妒岚希的暗暗解气,也有与岚希交好的暗自忧心,更有那两不相帮爱看热闹的,全都自发涌了过来,站在走廊上与二楼那些近水楼台早就站好的姑娘们一同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一边窃窃私语。
“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怜彩一手拿一把精致的锉刀,一边翘着兰花指修指甲,一边不屑的说道。她是百花楼中的“老人儿”,虽未见过那位神秘的风雅居士,不过听艾妈妈说,自从当年有个制台大人的公子在这里闹事,不出半月,制台就被撤职查办之后,整个苏州官场,上至督抚,下至走卒,再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撒野。
“可不就是,人家钱三爷是地头蛇,不但是杨二爷的好兄弟,还跟咱们艾妈妈……昨夜这小子出尽了风头,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呢!”月香在旁边酸溜溜的附和着,眼神却不时的扫一眼岚希,流露出浓浓的怨毒——怜彩长的漂亮,床上功夫好,是楼里边除了赛雪儿的头牌,她并不嫉妒。不过岚希一个生过娃的“老女人”都能爬到她的头上,如今还被钦差大人的奴才赎了身。现在看到她苍白着脸站在楼下,她有种大仇得报的畅爽,心中想着,闹吧闹吧,闹的越厉害越好,钱三爷你有本事当着众人的面日了那婆娘,看她以后还怎么猖狂。
怜彩和月香在楼里边也算一号人物,身后自然各有一帮子姐妹,知道两人的心思,不时凑趣说上一句,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不过碍于旁边还有与岚希交好的姑娘,倒也不愿太过放肆。
不能畅所欲言的发泄心中快感,这样的感觉真压抑。
大家小声的议论着,攻击着,甚至不惮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盼望着“钱三爷”大发神威,一举将昨夜出尽风头的叶凡一脚踩死,再顺便狠狠的羞辱岚希一番,方才解心头之气。却不知道,在她们的头顶,也有人在默默的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二楼最角落有道窄窄的楼梯,前边竖着块牌子,上边用娟秀隽永的笔体写着“闲人止步”四个大字,顺着楼梯上去,便来到了赛雪儿的住所——二楼再往上有一个夹层,距离真正的楼顶有一丈多高,内里宽敞无比,昨夜赛雪儿仙子下凡一般,便是从此处下去。
出口处,有块三尺见方的水晶,纯净通明,可以清楚的将大厅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水晶的旁边,静静的站着两名女子,一黑一白,穿白衣的自然是赛雪儿,旁边站的那名黑衣女子,脸上带着跟她一样的面具,除了两只眸子灵动而又富有神采以外,看不出长的什么模样。
两人目不转睛的顺着脚下的水晶注视着脚下,已经看了良久,黑衣女子终于无法忍耐开口道:“就这么任他们胡闹下去吗?他没有钦差的身份,对上那钱三,恐怕要吃亏,你不出面?”
“没看他旁边站着谁吗?对上她,我都没有把握必胜,”说着话赛雪儿忽然不屑的冷笑一声:“以为拿着火铳便万事大吉?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的不能再死!”
赛雪儿一个人名都没说,人称很混乱,黑衣女子却明白她的意思,并不觉得丝毫奇怪,顺口道:“咱们都有这能力,何况她了……我只是担心,万一一会儿艾氏出面……”
“艾氏那点伎俩恐怕还不够看,”赛雪儿说着冷哼了一声,若极北苦寒之地发出一般,黑衣女子都不禁心中揪了一把,苦笑一下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知道她……为什么……?”
“你不懂……”赛雪儿忽的轻叹一声:“居士是个慈悲人,怜惜她多年功绩,不忍心……怕是还等着她自己认识到错误吧——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她若非要逞能为那钱三出头,可就真是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他有那么厉害?没有钦差身份做依仗,就靠着一个钦差好友的身份招摇撞骗?艾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别忘了还有杨氏兄弟呢!”
“你忘了段成功是谁的人了?别看他现在没有钦差身份,不过,就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可也不是那钱三惹的起的,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情,当初他还未发迹之时,便敢在通州码头杀人,这次钱三如此对他,不知他会如何?”
“你觉得他会杀了钱三吗?”黑衣女子好奇的问。
“不知道,”赛雪儿摇了摇头道:“他像一个迷,每做一件事,都透着股子邪性,我猜过几次他的心思,却没有一次猜对,这一次,希望他也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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