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19
回到巡检府后,韩意想着赵含露的事,心情十分抑郁。他先是写了一封简短隐晦的信,令人连夜送去汴梁给徐伯鑫,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韩意衣服未换,便直接躺在了床上。赵含露临别前在树林里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割着韩意的心,直令他淌出血来。韩意突然发现,原己与徐伯鑫等皇城司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关心赵含露喜欢什么,不关心赵含露想做什么,他所想的只是早日把她送还回皇宫里而已。
是的,他不了解她!他是一个连走近她都不敢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去了解她呢!他不仅比不上小栗子,甚至,在这一点上,连那个不知道她叫宫风铃的契丹人还不如……
韩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黑夜里躺着。今夜一点风都没有,挂在窗棂上的泥风铃不曾发出半点声响。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撒在地面上,就如同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韩意想起那首街头小儿都耳熟能详的,思绪也不由飘回了来真定之前的那些年月。
韩意非常后悔当初来真定作巡检使的决定。如果那他时选择了辞官,他现在就可以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他可以陪赵含露去契丹,可以陪赵含露去草莽帮。甚至……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陪着她远走高飞,永远逃离那场国婚的束缚……
可是现在……他又该如何选择呢?立刻向上级报上辞呈吗?可他报辞呈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不久以后就要嫁到契丹的公主吗?为了自己根本就不想做这样的差使吗?为了能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韩意想不通。他一动不动在床上躺了很久,依旧想不通。直到……直到屋瓦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
韩意心里一动。他几乎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长剑,就要翻身坐起。但是韩意突然停住了。会是谁呢?就在刚刚与赵含露分别,与袁氏姐妹一番拼斗,又罕见的遇到一个契丹人之后……想到这里,韩意又松开了长剑。他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
来人轻功极佳。若非韩意多年习武,六观敏锐,心神澄明,决计不能发现那人的踪迹。韩意屏气凝神地倾听,他感觉来人从屋顶纵落到地面,仔细地挨间屋子查探,直到走到韩意窗外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但后来那人在做什么,韩意便感知不到了。因为那人停住了脚步,停了很长很长时间。若非韩意半睁开眼,看到月光照射下那人投在地上的纤细的身影,韩意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凭空消失。
又过了很久,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地在窗外站着,没有一点动作。就在韩意感到诧异的时候,那人把窗户又微微推开了一点,继续一动不动在那里站着。韩意几乎都要忍不住翻身起来看他了。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有了动作。韩意感觉到那人伸手一按窗沿,身子腾起,随即如同狸猫一般静静地落在了房间之内。既没有触动悬挂着的泥风铃,脚下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缓缓地走到韩意的床边,一股淡淡的脂粉香飘入了韩意的鼻中。是个女人……韩意心想,但是不是赵含露脂粉的味道,倒像是……袁红缨身上的香气……
这时韩意感觉到那人突的将长剑指向了自己,剑尖悬在离自己胸口不过三寸的地方。但是,既没有听到剑身出鞘的声音,也没感觉到剑刃所带来的那股锋锐的寒气。
“是不是……被我得手的太容易了……”袁红缨的声音响起,但语气悠远,与她那一身与生俱来的杀气毫不相称。
韩意也睁开了眼睛。果然,袁红缨的长剑是带着剑鞘的。
“你来做什么?”韩意问她。
“我也不知道袁红缨说着,收了长剑,向后退了几步。
韩意翻身坐了起来。他走下床,点燃了桌案上的灯烛。
烛光下的袁红缨还是在树林中分别时的装扮,依旧是浅蓝色的百褶罗裙,头上插了一支点翠蝶恋花簪和一只花好月圆珍珠钗,并未换成夜行的衣饰。她亭亭玉立,神色柔和,眉目中还隐约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似乎不是方才在树林中自己一番苦战、且下次见面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对头,而是与自己熟识许久、温柔宜人的邻家女子。韩意望着这样突然出现的袁红缨,一时间不觉有些怔忡,不知是真是幻。
“你不叫人来捉我?”袁红缨看着未作任何戒备的韩意问道。
听闻此话,韩意才确认这就是方才树林里那个袁红缨。他淡淡地一笑,道:“你又不想杀我,我叫人做什么!”说着,伸手在凳子上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红缨看出韩意眉峰暗锁,精神不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我陪你喝两杯?你的酒在哪里?”
“我没有饮酒的习惯韩意坐在凳子上说道,“我这里只有半壶凉茶,好像不宜奉客
“我只喝清水和酒,不喜欢喝茶。不过你一个男人不喝酒吗?哪有男人不喝酒的!”袁红缨道。
韩意没有说话。虽然面对着掌握了罗刹教实权的大小姐袁红缨,他还是沉浸在方才对赵含露的担心与思念中,没有缓过神来。
两人默默无语地面对面坐了一阵。期间袁红缨一直饶有兴致地直视着韩意的面容,嘴角带着隐隐的微笑。
终于,韩意发现了袁红缨对他的端详,忍不住又问了袁红缨一遍:“你到底来做什么?”
袁红缨道:“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冒冒失失的来了。见到你,不杀你好像也不对,但动手的话又不可能杀得成。所以,就这样子了……你的那个姑娘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那个姑娘和你有关系吗?”韩意立刻道,神态突然从方才的疲惫涣散转而变得警觉起来,“你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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