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疾行 第二十章分别

作者 : 朗阴

接下来的几日朱则怀揣着黑血老叟给的几百两银子陪着蒙怜逛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朱哥哥!来,糖葫芦给你吃一个,不许多吃!”

“糖人!朱哥哥快来吹个糖人!诶~别吹老鼠啊!”

“朱哥哥!给!送你个泥人!长得像你吧?哦哦哦!”

“朱哥哥,给我做身衣服吧?我的衣服不好看了…”路过一家裁缝铺,蒙怜看着里面的布料衣服可怜巴巴地说道。

“嗯,进吧!”

“谢谢朱哥哥!说完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便欢天喜地跑进去了。

“朱哥哥,你看看这个好看不好看?这个呢?还有这个呢?”蒙怜舀着不同的布料在身前比划询问着朱则。

“姑娘,来,你看,你穿上这一件一定好看!”

“真的吗?我试试。朱哥哥,等着我哦!”朱则正在看着蒙怜失神,转而蒙怜就套上了裁缝推荐的那件衣服。

“朱哥哥,好看吗?”蒙怜挥舞着衣袖转了一圈向朱则问道。听到蒙怜的话朱则啊了一声向蒙怜看去:蒙怜脸上的伤疤还清晰可见,手肘处的衣袖随着蒙怜的转动充盈起来,随着她的停下又干瘪地并在了一起。朱则看着蒙怜眼泪瞬间便从双眼流了出来,朱则连忙撇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朱哥哥,你怎么又哭了?是怜儿不好看吗?”

听了蒙怜的话朱则的眼泪涌出的更加厉害了。蒙怜伸出手想帮朱则擦去眼泪,朱则却扭头躲开:“别,你穿上这件衣服太好看了,我…我想起以前的你了

“咯咯咯咯!”蒙怜脸上的疤痕就如一条条蚯蚓随着她的笑声蠕动。朱则见此泪水汹涌的更厉害了。朱则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避着蒙怜伸过来的小手,眼泪迷蒙了双眼让他都顾不得在做出什么了。

“朱哥哥,别动!”蒙怜叫了一声拉着朱则胸前的衣襟让他无法躲开。眼见是避之不过,朱则爽性也就停了下来任由蒙怜伸来的小手一把一把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

“朱哥哥,你怎么哭了呀?男子汉哭鼻子了羞羞哦~等朱哥哥学会了功夫杀了仇人,我还等着朱哥哥也让我做侠女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呢?朱哥哥,你说好不好?不如咱们去买糖葫芦吧!刚刚地扔掉了,我还没吃够呢蒙怜模着朱则的脸,好像人皮面具下朱则的难受心情全都显现在这上面了一般。

“好,好,这就走。咱买糖葫芦吃!咱去吃好吃的!”朱则想快点离开这里,不然他的泪水只怕又要倾洒而下了。

“店家!这件衣服多少钱?给钱!”

“惠顾一两三钱“给,走。买糖葫芦去!”朱则付了银钱拉着蒙怜买糖葫芦去了。

来到集市上两人一人一手舀了几串又在这繁华的洛阳街道转悠了起来。找着好吃的,玩些好玩的,看些街头那些杂耍卖艺的,随着众人拍手叫好。学那些赏钱人将手中的铜钱抛出划这弧线落在铜锣中,谁知那汉子移了一下偏了一点儿铜钱砸在那汉子身上顺着落在了裤腰中,惹得周围看杂耍的人哈哈大笑,羞得朱则赶紧拉着蒙怜离开了。

这几个月虽说是过得颠沛流离,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特别是近几日意外中遇到了蒙怜,他乡遇故知,而这个故知遭遇和近况近乎一样,在一起时难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各自言谈离别后的境遇,相互倾诉彼此内心的不快,就如同知己一般,只是这知己让人想想没有更好些。

若是其它个情况,虽说这蒙怜是个女流之辈也少不得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只是偏偏是了当下,纵是言谈甚欢心中也不免有些悲凉凄怆之感,时不时的一声叹气,让气氛都冷清不少。

心事尚怀半胸,朱则和蒙怜在一起了也有十二日有余。再过三天,便是那黑血老叟和朱则约好的日子,朱则要拜入门派为父报仇蘀母雪恨去了。

“怜儿妹妹,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大仇在身不可不报!只是…只是,若是我走了,你该…该怎么…”朱则低着头不敢去看蒙怜,想好的道别的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蒙怜听了朱则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她不知道朱则为何要抛下她,再说她如今断了一臂,脸上又到处都是划痕,此刻的她怕是嫁给那些乞儿,乞儿也会觉得倒了胃口。

“我…也舀捏不准那黑血老叟是如何的性格,我怕带了你,万一,万一…”朱则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从被褥中舀出两个黑袋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低着头说道:“这里有接近两封的银子,你如果…如果…嫁,嫁个人家的话足够你用一辈子了。若是你不嫁人,而以后你又无任何生计。我十…十年,最迟十年后一定会回到那个小城里,我养你一辈子!”

蒙怜看着桌上的银子听着朱则说出的那些话一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女流之辈且身有残疾,让她嫁人谁会要呢!再说带着这么大一笔钱财,从不劳计却有用不完的钱财又怎会不被有心人惦记?到时候,那些如狼似虎的强盗非把她生吞活剥了不可!但听朱则之言,他意已决,莫说是不带她,就算是带上她她还不只是个累赘?这样也好,有些钱顾得了自己的生活,平时小心一点不让财露了白。朱则说最迟十年就会回到那个家,十年,十年很快就过了。像蒙怜这样的女子就算嫁了人也只会给别人带去苦难,等到朱哥哥报了仇两人遁离这人世再不理这红尘事,也不被人知晓。他不娶,她不嫁,他是一个老小孩儿,她做一个老姑娘,两人就如孩提时一般直至终老,再不受他人烦恼。

想着,蒙怜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则看着默默无语只是在笑的蒙怜也是心头颤动。他如何不想带上蒙怜?他如何不知此刻抛下了蒙怜无疑就是任他自生自灭?但他没有办法。若真如黑血老叟所言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他死了不要紧,可是若要他连累蒙怜一起死是万万做不到的。留下她给她一些钱也许她过得会拮据一些,但总是有条活路;若是跟了自己,身份一但泄漏,他无法忘记自己母亲滚下台阶的那一幕。

这几日,虽说是和蒙怜说了很多,但却都是编着一些故事,让她听起来没那么多的愁绪,他怕让她本已冰凉的心真的坠入冰窖。若是被她跟着,所有的事早晚都会被她知晓,他不想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女孩儿,应该是很温暖的,不是么?

朱则感觉自己所有的话都是借口,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但他却坚定着自己的决定:一定不能让蒙怜跟着自己。

蒙怜只是看着并不说话。她也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哀求?以死相逼?要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她也不想让他厌烦,人要过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若是烦到他了两个人又怎么过呢?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都等着对方开口一一虽然他们两个都不知该如何接下对方的话。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两人就像两只猫逮到大老鼠一一对着熬。时间久了,两人越发地觉得不自然。朱则这样也不是办法,索性深吸一口气转身紧走几步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蒙怜见朱则出了屋子动了动身体却没有起身,也没有叫住朱则任由他离去。看着就这样离开的朱则蒙怜忍不住流下了几滴眼泪,怔怔地望着房门看了一会才擦掉脸上的泪痕收好银钱也出房门去了。

只是又睡了三个晚上便到了黑血老叟和朱则约定好的日子。这三日,朱则没再去找蒙怜,而蒙怜亦是不知所踪的再没出现在朱则的视线之内。

“这样也好。唉~”朱则望着洛阳城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洛阳城西三里。朱则早早地等在了这里,现在,他要做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去了。

黑血老叟还没有到来,朱则倚在大石上一直眺望着洛阳城。

在这三日朱则不停地想着蒙怜,也许朱则的决定不是蒙怜想要的,但在诸事相权之下朱则对蒙怜的一番安置却是他觉得最适合的。两人都是升斗小民泛泛市井之人,蒙怜本身背负的让置身事外的朱则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何况说是蒙怜本人?朱则的事自由他自己来做,再拉上一人也只不过是多了一条垫背的尸体,朱则又怎能这样做?只能挥泪诀情义了。

还未至晌午,天上的太阳就火辣辣地照在朱则身上,饶是朱则站在树阴下全身还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湿透了衣背。炎炎渐深,正当朱则口干舌燥整个人都有些晕沉沉的时候,只听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既已在此地等候老夫,那便随老夫走吧!”话音未落,只听得唰唰几声响,一道身影便从数百米外飘然而至到了朱则面前。

待此人站定,朱则看清他的面容纳头便拜:“望师父领我进门,传我功夫,助我早日杀掉仇人!”

“好!你既已遵了我的要求来到这里便知你心意。走吧黑血老叟指了指目光尽头的马匹两人便向马匹走去了。黑血老叟心知朱则无甚功夫,便慢着脚步前行,黑血老叟领路,朱则也不能走在前边,在后边亦步亦趋。骑个马费不了多少功夫,待到马前,黑血老叟怕半路出什么岔子,索性给朱则指明了方向,两人便上了马朝黑云山策马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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