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的大殿上窦太后抚模着怀中熟睡的阿娇,光阴荏苒,阿娇已是总角之童,小小年纪蕙质兰心深得窦太后和景帝的喜爱,是以常常被接到宫中陪伴太后,阿娇自周岁后这三年的光阴基本上都是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中长大的。
窦太后看着怀中的小阿娇,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回忆着童年的无忧无虑窦太后脸上一脸祥和,这个问鼎大汉的女人,从一开始作为吕后的家人子被分封给诸侯王,一路走来,一步步走到大汉的长乐宫,这个中艰辛从未在这个女人脸上显现,哪怕后来年老色衰后不得丈夫喜爱,独守在椒房殿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中,依然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满,永远那么的温和,高贵,得体!这样的一个女人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的孩子们,她要在这个人吃人的未央宫中保住自己孩子的命,就必须保住自己的后位和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一路走来双手沾满了血腥,一将功成万骨枯,男人的战争是光明正大的,可女人的却更为阴狠。她走过来了,她就不容任何人伤害她身边最亲的人。
“太后,把翁主交给老奴吧,您也累了,奴婢伺候您先去歇会吧雁荷俯身接过窦太后手中阿娇。宫娥走来搀扶这窦太后起身。窦太后叹口气道:“雁荷啊,哀家是真的老啦,瞧瞧这小阿娇哀家现在可都抱不动啦
“太后说笑了,依奴婢看啊,您可是一点都不老呢!到时啊您还得抱重孙子呢
“就你呀会宽哀家的心。雁荷啊,哀家都觉得对不住你,你呀跟了哀家一辈子啦,连个人都没有嫁
“太后,可是嫌老奴笨啦,是要赶老奴走啦
“你呀,哀家是真后悔当初听你的,若是当时你嫁了,现在也是儿孙满堂啦。哀家刚进代宫,代王让你照料我的日常起居。哀家当时还怀疑你
“太后,您待奴婢恩重,从不打骂,纵使当年为奴婢办嫁是也依着奴婢选,可惜奴婢福薄
“雁荷,过去的事都忘了吧,他会心疼的!”
“诺”
椒房殿里琴声悠扬婉转,技艺娴熟。抚琴的少女面容清秀,青丝如瀑,远山眉黛。一曲关雎让坐在一旁的美妇人赞道:“阿姝的琴技越发的好啦,看来舅母以后是教不了你啦,得赶紧给我的姝儿寻个好师傅才是少女颔首笑道:“舅母又来取笑我这位美妇人不是别人,她是景帝的皇后薄氏,自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起,就不得景帝的欢心,是以一直无所出。薄皇后缓缓走到陳姝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扶上琴身,口中喃喃而语“绿芜,绿芜,绿芜陳姝看着扶着琴身的舅母面容宁静,可眼神中确藏满了哀伤。她不知道舅母贵为一国之母为何还这般落寞,每当她看着自己舅母凄凉的背影和忧伤哀怨的眼神时,她想不通。可她知道舅母最珍视的东西便是这把绿芜琴了。她听着舅母口中吟吟清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唤道:“舅母薄皇后抬眼看着她笑:“马上就到中秋了,长姐也是好些日子没有进宫了,姝儿想家了吗?”
“嗯,前日里外婆差人又把娇娇也接进宫里来了。我倒是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
“姝儿若是想回就差人备车回侯府看看,替舅母与长姐问声好
“本前几日要回的,外婆不允,阿娇前脚刚到府外婆后脚就又差人接了来,这两日阿母也要进宫陪外婆过中秋陳姝想着阿娇从小就极得外祖母和舅舅喜爱,几乎是在未央宫长大的,外婆怕阿娇自己在宫中无伴所以就让自己进宫陪着,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自己就跟着薄皇后学了琴艺。
“好,姝儿,舅母问你,你喜欢太子吗?”薄皇后看着眼前络显迟疑的少女又道:“姝儿,莫要想的太多,舅母就是问问
陳姝抬头看着薄皇后目光坚定的摇摇头。
薄皇后叹口气道:“姝儿薄皇后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记得自己豆蔻年华里的少年,意气飞扬。记得那个给自己唱关雎的少年,送绿芜的束发男子,言说要与自己长相厮守的男子。可纵是造化弄人,一切都未开始就已结束。记得他来质问自己时自己说的话:“我本是爱慕虚荣,贪恋富贵之人男子问:“你可愿与她人共事一夫,就如茶杯侍壶一般她道:“我只愿成为这天下女子的姣首她不能给他任何的承诺,那么就让他恨她吧!当年姑母要自己嫁太子也是要保全家族的利益,而她只是一个棋子,永远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算啦,姝儿快回吧!要不过会阿娇又要来寻了
“舅母,那姝儿就走了,您莫要再叹气了。姝儿听着难受
薄皇后笑着点头:“去吧
陳姝刚从椒房殿出来就碰到了太子刘荣,刘荣远远的迎上来道:“阿姝妹妹刚从母后宫中出来吗?母后身体可好?”陳姝正要行礼刘荣虚扶一把:“快免了,阿姝妹妹怎地现在与孤如此生分了
“殿下说笑了,你我虽是表兄妹,但你亦是太子,臣礼岂可废
“行了,你最有理了,怎地小小年纪就这般……”刘荣一时不知如何说就问:“姑姑何时进宫,孤好久未见,甚是念想姑姑
“想来就这几日就来,阿母本就在长安城中,只是近日祖母身子不适,是以阿母在家照料
“如此,那等姑姑来了孤再与她问安
“阿姝谢殿下念着阿母,我先回长乐宫了,要不阿娇一会寻不着又要急了
刘荣颔首,看着远行而去的少女叹道:“和母后待得时间长了,真是越发的像母后那般死气沉沉了,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