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师守在房间门口,不让学生进入,以保护现场。
但芮澄芳与宿徙萍对他们来说是个例外。
“身份确定了吗?”芮澄芳走进堆积着损坏的桌椅的房间,并没有急着去看尸体。
一个老师紧张地回答道:“高三年级的学生,章文贵。”
宿徙萍察觉到了一点动静,细微,只有他才能注意到的动静,变化。
他很快意识到芮澄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她向老师请示道:“我们去看看尸体?”
“交给你们了。”
尸体靠在一把瞧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们。
芮澄芳绕到了尸体的正面,她伸手扯了扯宿徙萍的衣袖,示意他附过耳来。
“怎么了?”
“我认得他。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威胁过我的人。听到名字时我还以为只是同姓名的巧合……”
“原来如此。”
“先不要声张。”芮澄芳无所畏惧地走近尸体,“一刀毙命。凶手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一把刀插在尸体的胸口上。
“会是谁杀了他?”
“我对他知道得不多,”芮澄芳摇了摇头,“我是说,我大概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对他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我可不是无所不知的贤者。”
“抱歉,我心急了。”
“谁不着急呢?”芮澄芳淡淡地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倒是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被杀时的情景……”她弯下腰来,“一刀正中心脏,没有多余的伤口,没有反抗的痕迹,”她沉吟着,“凶手意志坚定,而且是在出其不意之间发动攻击,或者死者当时处于不能动弹的情况下。”
“一个老练的杀手?”
“杀手?杀手会和一个高中生过不去吗?”芮澄芳直起身子,“除非,如果是阴谋论里的套路——”
“如何?”
“一个环保组织的活跃分子,因为发现了某家大企业破坏环境的行为,而被灭口。”
“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哈。”
芮澄芳向门口走去,“详细的尸检得等警察们来做,我们出去吧。”
“怎么样?”
老师们期待两人有所发现。
“没那么快有结论。”芮澄芳这样告诉他们。
外面,孙俱仁正与一名男生交谈。
“嘿。”芮澄芳向他们打招呼。
宿徙萍发觉她有点紧张。
“澄芳……”男生说出了她的名字。
他的头发很少,头皮闪闪发光,眉毛却很浓,有着一张愁苦的脸。
——“气氛尴尬。”
宿徙萍观察着三人的表情。
“啊。”芮澄芳最先反应过来,“这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洪浩成。”她向宿徙萍介绍道。
宿徙萍明白了。
芮澄芳揭发了颇受爱戴的老师过去曾经是恐怖分子的一员的事实,而导致她与一群同学的关系破裂。
宿徙萍盯着洪浩成的面孔。
——“是的。我曾经见过他。”
孙俱仁问道:“有什么发现?”
芮澄芳摊开了手,“就那样,还是交给警察来烦恼吧。”
“那么,我们出去走走,”孙俱仁提议道,“这次可不是只有两个人,老同学的聚会,怎么样?”
“我还得赶一篇报道——”
“让我来。”宿徙萍主动说,“你们去玩吧。”
“这样可以吗?”芮澄芳略有些动摇。
“交换我。”
……
宿徙萍叹了口气,面对空白的白板。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安静,适合思考。
他把从纸上剪下来的章文贵的照片贴在白板的正中间。
——“接下来要做什么?”
宿徙萍板着面孔,却目光茫然。
——“澄芳会怎么做?”
他回忆着芮澄芳之前的布置。
“还没走?”
福久雅推门而入。
“我做了一些调查。你呢?”
“办手续。”福久雅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案子我听说了。”
“会后悔吗?到这里来,一起又一起的案件……”
福久雅摇了摇头,这并不像她,她很少使用肢体语言,“在我原来的学校也一样,时常能听到罪案的传闻,从落石之日起,犯罪率一直在升高。”
“因为落石人和轮滑帮的缘故?”
“不仅仅是这样,”福久雅左右转动着转椅,“绝望的气氛至今仍然未消散,那使得很多人挣月兑了束缚。”
——“挣月兑束缚。”
宿徙萍翻开笔记本,边说道:“怪物说我挣月兑了束缚,我在想,会不会是一样的呢?我也被改变了。”
“你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我看过那些视频,”福久雅的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软弱……与温柔,“你面对的黑暗远远比我们厚重。”
“还是别谈我了,”宿徙萍在白板上写下章文贵所属组织的名称,“你怎么样?新的学校还习惯吗?”
“我?那里也好,这里也好,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福久雅起身,走到宿徙萍身后。
“准备自己破案了?芮澄芳呢?”
“她和老同学出去了。我自己试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之前威胁澄芳的人。”
“为了什么?”
“澄芳写过一篇倾向于批评环保组织的文章。”
“一个激进分子?”
“‘胆小的激进分子’,这是澄芳的评价。他古怪、内向,没什么朋友,因为他对于环保运动有一种宗教似的狂热。”
“高中三年,总会有比较相处得来的同学吧?”
“还是有几个的,”宿徙萍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把几个名字写上白板,“我采访了其中一人,没什么收获。”
“激进分子,恐怖主义,”福久雅沉吟道,“他们很危险,不仅是对于周围的人,对于自身也是如此。”
宿徙萍赞同她的看法:“如果他为了什么与人结怨,可能就是因为过激的环保活动了。”
“他重施故伎,去威胁某个人,反而因此被杀。”福久雅提出了一种可能。
“澄芳看过尸体,”宿徙萍开始画关系线,“她认为凶手有所预谋,而非冲动之下实施犯罪。”
“凶器?”
“还有伤口。一刀就结束了死者的生命。”
宿徙萍接到了一个电话,芮澄芳打来的电话。
“……我明白了。好的,我很快就会回家,你也注意安全。”
他放下手机。
“警察在死者背上找到了几个用刀刺下的字,”他喃喃道,“‘致以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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