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芮澄芳对着推门而入的宿徙萍打了个招呼,她正弯着腰趴在桌子上收拾东西,优美的曲线让人完全忽略她此刻实际上颇为狼狈的事实。
“昨天怎么样?”
“很好,”芮澄芳站起来,“我能应付谈话。”
“应付?”
“这么说好像是不太妥当。”芮澄芳鼓起嘴。
“他们想要修复友谊,不是挺好的吗?”
“诶?”
芮澄芳转过身,把一堆稿纸叠在一起,“你要多多理解女孩子的心思。”她说,“在初中和班级上超过二分之一的人为敌,在那样脆弱敏感的季节里,我理解他们,但还是没那么容易释怀。”
“抱歉。”
芮澄芳笑了起来:“徙萍是不会欺负人也不会被人欺负的类型吧?”
“德正……”宿徙萍花几秒钟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你知道,比较活泼。”
“理解了。你会蘀他收拾残局。真可靠呢。”
“两个人都属于与你决裂的一部分吗?”
“孙俱仁不偏向任何一边。”芮澄芳眯起眼睛,“洪浩成,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他喜欢你吧?”宿徙萍颇感意外,“他时常注视着你。”
“我知道,只是,”芮澄芳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来谈谈案子吧?”
宿徙萍注视着她明亮的眼睛,“好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时光或许不能长久。”
在这间办公室里,在这栋大楼里,在这所学校里——这样的时光或许不能长久——宿徙萍一次次地从战场上生还,但他清楚。自己,还有他的朋友们,都还不够强大。
在那之前,宿徙萍想要有一个了结。
芮澄芳的过去、刻下面目模糊的凶手,这些令宿徙萍不安的因素,他想将之了结。
即使他被怪物所杀,人类也还拥有着最后的希望,新的机动士兵。
他为身边的人所做的将不会白费。
“他的仇家很多,”芮澄芳说,“确切来说,是他仇视的对象有很多——所有会造成污染的企业。”
她走到白板前,用磁力扣贴上几张照片。
照片呈现出了某人的寝室的景象:墙壁上贴满了剪报。
“这是他的房间?”
“从警察那里要来的,他们决定向我们请求帮助,以校园方面的顾问的名义。”
“你一定给他们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
“还有你。”芮澄芳指着一张照片,“谢氏企业一直是他关注的对象。”
“谢氏企业……不知道谢勉昂怎么样了?”
“我也怀念他。”芮澄芳无可奈何地说,“谢勉征回到了前线,而他还没能回到城市里来……不过,对他来说可能是一次美好的假期。”
“他是那种——”宿徙萍再次停下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野心勃勃。”芮澄芳评价道,“对于一个年轻的富家子弟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就如你所说。”
芮澄芳抽起一张纸,“死者有记日记的好习惯,”她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每晚都在监视谢氏企业的工厂,考虑到他高中生的身份——一种病态的执着。”
“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唔。”芮澄芳点了点头,“人们会喜欢这个故事,一个对抗超级企业而牺牲的孤胆英雄。但是,闯入学校里杀人,这不符合逻辑,时间,地点,都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如果仅仅是破坏环境的证据被死者所掌握的话,我不认为有灭口的必要。被他揭发了以后,也不过一小笔罚金罢了,尤其是谢氏企业,向来不注意这方面的形象,他们的消费者,更关心切身利害的东西,环境保护的意识只存在于不定期的抗议活动里,对于产品销量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浏览着纸上的内容:“况且,他只是跟踪谢氏企业的货车,工厂的安全措施可不是一个业余人士可以闯入的。”
“他会开车?”
“是的,他在初中毕业以后就学会了驾车。”
“车辆的主人是谁?”
“环保组织提供的。”
“颇具规模?”
“有很多财力在支持他们,与谢氏企业不同,大多是能从推行环保概念中获益的企业。”
“我原本还以为他参与的只是小打小闹的活动。”
“不要小看学生,他们既有热情,而且易于被煽动,这样的劳力可不好找。”芮澄芳嘲弄道。
宿徙萍陷入了沉思。
——“章文贵的被杀,会与他所从事的环保活动有关吗?澄芳认为这是不合逻辑的,可是……”
广播响了起来。
在以前这会有很多种可能,而在当下,往往意味着人们最害怕的事:怪物出现了。
芮澄芳镇定地快步走回座位上,打开新闻网页。
“灰烬,”她说道,“大量的灰烬自天空落下。情况可不太妙。”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芮澄芳并无害怕的神色。
——“五支犄角之怪物?”
“我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芮澄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昨天刘奉星找到这里来。”
“他说什么?”芮澄芳讶然道。
“让我照顾好你,还有,他即将去与怪物战斗。”
芮澄芳惊慌地眨着眼睛。
“是我听错了吗?”
“他的身体被胡博士改造了。因此被选为新型机动士兵的搭载者。”
芮澄芳沉默了,她的表情平静,但宿徙萍能知悉她内心激烈的活动。
“天啊。”她突然说,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对神明之类的东西发出过呼唤,“他去与怪物战斗?”
“如果运气好的话,”宿徙萍故作轻松地说,“万象统一他们会在他投入实战前结束战斗……我得走了。”
“走?”芮澄芳讶然道,“怪物出现的位置还没确定呢。”
“怪物出现了,我想和父母待在一起。”
“嗯。”芮澄芳理解地说,“今天就这样吧。”
“澄芳。”
宿徙萍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但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涌动的当下,宿徙萍无法挪动双足。
“嗯。”芮澄芳应道。
她平淡的语气依旧令人安心。
——“如果这是最后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再见。”
“明天见。”
芮澄芳微笑着回应道。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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