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静静地立在石林的中央,一股浓重的规则威压蔓延而去,地上的砂石变成了焦土,巨石上隐藏的纹络也在威压中若隐若现。
黑棺上一个白衣女孩同样静静地趴着,眉间微蹙,却是细而绵长的呼吸,双手不自觉紧紧抱住了恢复了正常型号的黑棺。
似乎多了这个少女,本来黑棺随身携带的煞气也消弭了开去,只为不打扰少女的美梦而已。
一道五彩流光不断围绕着少女和黑棺飞着,稍许之后,方圆之内隐匿法阵就成型了,天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时候的许清荛和黑棺都经不起任何的攻击了。
他微微叹着气,又似松了口气,是祸是缘,只能留待日后再说了……
日月交替,风起云过,但这一方的天地依旧是安安静静,如山水墨画,意境悠远。
许清荛是被冻醒的,身下的床实在是太冷了,她怎么捂都捂不热,连她的梦都被冻住了,可不得不说的是,她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了,把所有的疲惫都睡了过去。
所有的力气和朝气都回到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许清荛翻身而起坐在了黑棺上,睡眼惺忪,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为何夕的错觉,可真的是错觉,她才稍稍定神,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在脑袋里流了出来。
她目光微沉,看向了黑棺,却是渐渐柔和了下来,黑棺确实是很冷,可是却给她有种不一样的安心,果然还是儿子知道孝顺呢。
“天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许清荛低吟着,她落入异时空绝不是偶然,是谁多少年前就在这里挖好坑。等着她跳了吧……她就不信自己的运气那么背。
天缘出现在了许清荛眼前,左右晃动着脑袋,似乎想说,又似乎不敢说而左右为难。他又他的顾虑和考量,能说的他早就说了。
“我原是不想逼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是被当成猴儿一般地戏耍吧……”
许清荛说着,明明没有丝毫的杀气,可是天缘还是感觉到无边的冷,冷到了心底,他知道许清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前的许清荛多少有点儿游戏人间,置身事外,以为只要她不去招惹。就算是惹上了她,再反抗也不迟。
现在的许清荛则是完全地摒弃了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了,这种想法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葡萄被打回了原型。而她差点儿就死了吧……
那是她的灵魂,死在了异界,留在这修仙界的身体,会被诅咒占据,成为一具傀儡的,她死了,连自己肉身的处置权都没有啊!
“还……还是不能说……”天缘死死抿住嘴巴。不敢看许清荛的眼睛。
许清荛沉静的目光落在了天缘身上,给他带去无尽的压力,天缘都以为许清荛要使用暴力了,许清荛话锋一转,不再提起他不能说的东西了。
“这到底是什么……”
许清荛的脖子上那个玉佩还在,而且她还取不下来了。
“这也不能说?”玉石冰冰凉凉。模着很是舒服,里面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神识印记。
“这是一块上古玉石,传说是一位天神入魔时流下的眼泪,又传说它可以打开一个上古秘藏,可是在众神之战中遗落了。现在……出现了,”只怕又是一场杀戮的开始,当时的战争不知道和它有没有关系……
不过从那儿之后就再没有听说,天缘沉思着,他也是偶然听天界的一个老者说起。
“它叫做木落,也叫做泪魂,现在看来你身上有它需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你当世妖徒的气息,作为不为天道所容的玉石,在你的身上是最安全的,就和那个老家伙一样,”就是尹景给她的石头里的那个老家伙。
“也可能是别的,不过没有害处就是了,它和你的气息很温和,对你的功法有助益……”
“为什么它为天道所不容……”许清荛觉得没道理老头还忌惮一个石头吧……
“天神入魔,是叛离仙道正统,是对仙道的蔑视,他流下的眼泪,自然不能容的,不过那个神也是够厉害的,但是一滴眼泪,说不能存,却也是存了下来……”天缘感叹着,远古时候,众神林立,那是怎样的天地啊!
许清荛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她除了多了一个玉佩,她在自己的身上肚脐眼的上方,还多出了一个朱砂痣,是那个关在地牢的男人留下的吧,只怕那个异界并不是单纯的凡人界。
“葡萄他……怎么样了……”许清荛抚模着黑棺,神识几次沟通都是一片死寂,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是魔器化灵,本就不易,这下子本打回原型,只怕是伤得极重了,若是一般情况千年万年都恢复不了,不过……”天缘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他还算识相,立马接着说。
“在缥缈峰这个地方,对它来说是一个极其助益地方,众神葬地,你要找到葬脉所在,他应该就能恢复的。”
“葬脉……”许清荛沉吟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地方。
“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它知道,”天缘指着黑棺,“能让它有反应的地方就是葬脉了……”
许清荛点了点头,有办法就好,不管多困难,她都会找到的。
她轻轻地笑了,天空也破出一丝光明,笑容随着旭阳的升起一点一点地扩大,灿烂之极,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她经历得越多只会越坚强而已。
是该笑,为什么不笑,她已经不畏惧死亡了,那些黑暗的日子也都过来了,所以更应该笑才是,许清荛是佛修,炼心达情,是她修炼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脑袋的光晕若隐若现,她离金丹期已经不远了。啊呜也是,它也正在继续着力量,等待化形的那一刻。
“我在这里被困了多久了……”许清荛含着淡笑,看着被许清荛的微笑晃得呆滞的天缘。
“已经三个月了,你在阵法里待了七天,回到这里前后恰巧是三个月……”也就是说,她睡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我们走吧……”说着她将黑棺立起来,背在了身上,黑棺却是很重,很重,当时的洛独一点儿也没有夸张,就是许清荛也略感吃力,不过只要想到背上的是葡萄,这点儿重量也就不算什么了……
许清荛一步一步地向着石林外走去,那些巨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了一般,退散了开,为许清荛开出了一条小道。
一身白衣的许清荛却背着一个黑棺,走在黑沉的焦土上,每一步都坚实而稳重,矛盾却又和谐的感觉。
她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容貌了,她生来就是这个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如果非要与世皆敌,那就与世皆敌吧……
在飘渺峰修为最高的也是金丹期,在外面的那些老家伙,就算是发现了又怎样,她甚至有点儿期待,他们发现的表情,但是当世妖徒也好,不伦之子也罢,迟早要掀开的事实而已。
聚英阁离石林阵不远,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与许清荛想象中,亭台楼阁,高大威武的院落不同的是,这里的确是叫做聚英阁,可是却只是名字如此而已,一棵又一棵的面包树一样的糖果屋,着实充满了违和感。
树屋之下的行道两边,还有很多修士摆着小摊子,买灵药的有,卖法宝的有,卖符箓的也有,形形色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许清荛背着一个黑棺看起来惹眼了点儿,但也不是多么地奇怪,修仙界本来就异类奇葩众多,真要较真,那是犯傻。
许清荛背着黑棺看到一个略大了点儿的面包树屋写着,“聚贤阁办事处,”估计就是这里了。
黑棺体积不小,这个又小又矮的门,估计是进不去了,许清荛把黑棺往地上一放,安抚地模了模,就进去了,如果有人想要拿走黑棺,纯粹就是找死,她很乐意,她知道葡萄很乐意有人送上一个开胃小菜的。
许清荛进入之后,眉梢微微一挑,就恢复了平静,这里的布置却是很是奇特,不过对主人来说,却很适合。
一个椅腿特别高的椅子上一个粉女敕的女圭女圭,吹着泡泡,呼哧呼哧地睡着,他周身不管是哪种家具全部都小了几号,那个椅子许清荛勉强能坐,可要是成人,肯定是坐不下了。
他的身量比q版的葡萄还要小一号呢。
许清荛伸出手,戳了戳他鼓鼓的包子脸,感觉还错,衣服也很有特色,青绿色的,估计就是聚英阁外缠绕的那种青藤编制的,当然最有特色的是,他的脑袋上只有一片绿色的叶子,其他地方则是光秃秃的。
许清荛手痒地揪住了这片叶子,揪了再揪,她的力气可不小,居然没揪下来。
可是那个粉女敕的女圭女圭貌似被许清荛弄醒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许清荛,先是懵懂,然后是委屈,接着眼睛里的泪水迅速凝聚,“哇哇哇……”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不惨烈……
他哭,他继续哭,他睡得好好地,差点头发就没了……天下还有这么悲催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