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苏墨画和瞿墨之间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是从那个晚上开始。
他们都是聪明人,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于是下一个台阶她也不动声色地搭了。
毕竟他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以及将来的一段时间不会是。
苏墨画好静,瞿墨差人为她准备了个僻静的园子,园子还没有题名,苏墨画入住的那日大笔一挥题了个“妺苑”,“妺”是她的闺名,是她的娘亲给她娶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每个阳光温暖的日子哥哥总是会站在一片暖意中叫她的名字,妺妺,妺妺,那么那么温柔。
苏墨画无奈地笑,她总是会在每个不经意的时刻想起哥哥,他就像是刻在了她的生命中,让她忍不住不描摹。
瞿墨过来看的时候苏墨画不知道正和弄月说些什么,笑得前俯后仰,身下还是那张铺了狐狸皮的大藤椅。
瞿墨是个字痴,对门外那两个明显气势不足的大字十分看不过去,进门后没坐了多久就表示出了对那两个字的不满与嫌弃,于是看着苏墨画得过且过的神色也愈发不顺眼了起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站起来表示要帮她题字。
苏墨画字艺不精,自然乐得让他折腾,等瞿墨写好了墨干了裱了匾挂上去的时候苏墨画更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瞧瞧,那字,端的是一个大气。
苏墨画摇头晃脑地在大门口欣赏了好多次,又和弄月繁星感叹了好多次,是比原来要好看得多。
苏墨画以为她就要这么平静地在将军府住下去,毕竟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她并不介意好吃好喝地在将军府候着,等她风云宫的势力渐渐渗入到风国都城政治和经济的每一条脉络里。
可是,瞿墨不来招她,总有人要来招她的。
苏墨画堂而皇之地进了将军府,又堂而皇之地从客房搬进了将军府环境最幽静的园子里,最后还堂而皇之地得了将军的墨宝。看在将军府众人的眼中,她是他们将军的新宠无疑。
新宠就新宠吧,放在其他大户人家甚至是王府都没什么稀奇,可是那是他们家将军的新宠啊。不能说是新宠,那就是个宠,因为他们将军就从来没宠过谁。更何况,他们将军宠的还是一个没怎么长开的少年,漂亮是漂亮,可没长开也是事实,那宠是个男的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下人们当然也就是讨论讨论,当个新鲜事一个传一个说说罢了,可是这府中所有人都能把这事当成是乐子,唯独有一个人不能。
那当然就是瞿大将军的正牌夫人了。
将军夫人唐媛媛是风国相国唐腾的嫡出千金,本来是要嫁给皇上的,可这姑娘偏偏看上了大将军瞿墨,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伤心,唐腾爱女心切不顾一切地将女儿嫁给了瞿墨。
好在这位皇上也没有什么实权,唐腾一说他家姑娘要嫁的人是瞿墨,那小皇帝虽然黑了脸,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说到这个将军夫人得管他家夫君新宠这档子事了,唐媛媛早就听说瞿墨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俊俏绵软得不得了的锦衣少年,当然后来的一些事她自然也听说了。
当唐媛媛走进屋子里时,苏墨画靠在她心爱的大椅上上睡得正香,弄月在桌子边上算账。
唐媛媛的目光扫过弄月,然后停留在苏墨画的身上,想是睡了许久,苏墨画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鬓角的发丝缠绕到了唇角。她身上盖着一个并不适合这个季节的厚毯子,一直掖到了尖尖的下巴底下。
唐媛媛心想,果真是个惹人疼的可人儿,怪不得将军那么心疼,这样的天气就已经怕凉着了。
弄月不明所以,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她放下手中的账本轻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唐媛媛惊愕了一下,她扭过头来看向弄月,心中又是一凉,连个侍女都这么清秀优雅,将军果真疼他。
见她不说话,弄月又问了一遍:“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把苏墨画也惊醒了,苏墨画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弄月,怎么了?”她还未清醒,声音甜腻濡软的要命。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立在一边的唐媛媛,哪知唐媛媛忽然像受惊了的兔子一般红着眼睛忙不迭地逃走了。
苏墨画和弄月对视一眼,同样的不明所以。
“奇怪苏墨画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弄月走过去帮她将毯子掖好,又朝门外看了看,见已经没有了唐媛媛的身影,她无奈地耸耸肩,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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