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黎大元五年的六月天,阳光耀眼得过分,苏墨画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她身边有大片大片的民众,他们和她有着共同的目的。这一刻她甚至和他们有一种血脉相融的感觉,他们为了同一个人担忧忐忑,为了同一个人热血沸腾,他们将用生命共同去维护另一个生命。苏墨画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所有人都单纯地为了一件事情奋力一搏。这让她觉得有希望。
泽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瞿墨的囚车就滞留在那里,他白色的上衣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囚”字,触目惊心。可他很冷静,冷静得就像此事与他无关,好像被关在囚车内即将问斩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目光坚定而认真地看着某一处,而后露出淡淡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苏墨画在他的目光中渐渐平静下来,她朝他点点头,然后她看见瞿墨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些什么。
已经这样僵持了大约两个时辰了,太上皇本是下旨游行的,可这街道上乌泱泱的都是人,整个街被塞得满满的,预定好的游行就无法进行下去了。监斩官气急败坏地呼喊着让民众们都让开,可是很可惜显然所有人都将他说的话当做了放屁,整个街道上除了“放了瞿将军,瞿将军是冤枉的”以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如此状况,免不了要请皇上亲自监斩,无奈此事本是太上皇一力促成,于是最后到了现场的不只是皇上,还有威武依旧的太上皇。人群渐渐让出一条道来,方煜坐在金黄华贵的轿撵上神色很是忧伤,眼睛也颇为红肿像是刚哭过。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过了很久才慢慢从轿撵上走下来道:“让朕同瞿将军说两句话
他走过去,不顾旁人的劝阻走上了囚车附道瞿墨耳边颓然道:“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护你
瞿墨神色一滞,而后慢慢闭上眼睛,他缓缓摇摇头。
方烈神色愈发阴狠,他皱眉道:“皇上还是回轿撵上吧,如此举动不成体统,当心让天下人笑话!”随后他向四周看了一圈沉声道:“瞿墨以下犯上通敌叛国,已判死刑,尔等如此阻碍行刑,是要与他同罪吗?”
四面的人听了之后都有些畏缩,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方烈满意地看着效果,监斩官眼睛一亮,赶紧招呼着囚车前进。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喊道:“瞿将军是无罪的,瞿将军刚刚给我们打了胜仗回来,怎么会是通敌叛国,瞿将军是无罪的!”
经他一喊,众人也都纷纷响应,一时间所有人又都被堵在了那里,“瞿将军无罪”的呼声不绝于耳。方烈暴怒,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回身瞪了方煜一眼,方煜惊得一缩。
放眼放去,黑压压的人群里也有几个绝世高手,方烈坐在高处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瞿墨想做什么他也明白一二,可怜他那蠢蛋皇上儿子还蒙在鼓里不愿意对瞿墨痛下杀手。要不是他,瞿墨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监牢里,哪还能让他有命搞这么一出。
感觉到方烈冰刺一般的目光,瞿墨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方烈顿时气愤至极,眼看午时三刻就要到了,可如此情形如何行刑!
监斩官跑到方烈身旁问道:“太上皇,你看,这……”
方烈目视前方冷冷道:“行刑时间到了就就地论斩
监斩官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挪动,瞿墨额头上的汗水也渐渐多了起来,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如今冷静对待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人群没有丝毫退让的迹象,方烈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摆摆手道:“时间到了监斩官看了一眼日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方烈,决定听从后者的。
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监斩官吩咐士兵勉强摆出了个小刑场,他站在空地上宣布行刑后人群更像是即将炸开的热水锅一般,外围的御林军险些拦不住。
瞿墨被士兵带出囚车,他笔挺地站在地面上,被刽子手三击膝盖才跪了下去。他迎着阳光看过去,监斩官手中的令牌高高掷起,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忽然紧紧揪起。
真的要这样就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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