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山中不日光
夜是**
昼是宵长.
二十二味廊。
高大,宽敞,明亮。
青黑的石壁上别无他物。右边整齐的镶嵌着一排明石,一路向前,直到尽头。左边二十二幅油彩绘像,每幅绘像都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味。画中二十二位妙龄女郎,真人尺寸。鲜艳的需物颜料复合多种香料,鲜衣薄,雪肤女敕,神礀灵动,栩栩如生,香艳逼人。
这些画半年一换,画上的美人儿,夜幕庄园内都是确有其人的。
第三幅画前,冷狄在闻,凑得很近。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香味很独特。
前两幅画的“品鉴”冷狄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这样下去,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走完这段不长的廊道。墨城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廊道内不时有人往来,对于冷狄的不雅行为,她觉得很是丢脸。
“这幅画的香料里混入了‘紫灵脂’。”墨城说道。
“紫灵脂!是什么?”冷狄问道,没有回头。
“紫睛飞鼠的粪便。”
冷狄皱眉,他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墨城。然后他转向下一幅。他刚刚将那诱人的香味纳入鼻腔。“这里面有‘蟾酥’。”墨城的声音响起。
“蟾酥?蟾酥好像是……”冷狄不太肯定。
“癞蛤蟆身上的浆液!”墨城帮他确认。
冷狄退身,揉了揉鼻子。“嘿嘿!”他笑得有点尴尬。他向前走了几步,这幅画上的人儿呀,冷狄又有点儿挪不动步。
“鱼鳞草!”墨城很干脆。
“那么是某种植物,不是什么的粪便或体液咯!”
“可是它又腥又臭!”
冷狄转身看着墨城,很扫兴的。“我留着下次,”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些画像。“下次我不带你来。”说完,他大步向前。
“嘁,谁稀罕!”
“丫头,你哄我的吧。香料里面用这些恶心的东西干什么?”冷狄一边走,一边对墨城说。
“嘿嘿!”墨城笑得很得意。“这我可没骗你,自然是有妙用。紫灵脂的确是和粪便一同排出的。但它其实是紫睛飞鼠的肠道分泌物,并不是真的粪便。它本身是有香气的,还可药用,补血养颜。”
“药用!”冷狄吃惊不小。“那蟾酥呢?”
“这里用的并不是普通的蟾酥,是白蟾蜍泌出的粉红酥。黏稠,味道略咸腥。在香料里加入一些,整个香品就会散发出一种,颇似人体分泌的油脂的香味。闻起来就会更真实,更有亲切感。”
“那个又腥又臭的草呢?”冷狄知道自己被耍了,音调难免有点儿高。
“它混合在香料里能使香气更浓郁热烈,独具特色。”墨城笑着说:“鱼鳞草的气味很特别。所谓又腥又臭,只是一部分人的看法,还有很多人却很痴迷于它的独特气息。”
冷狄惊讶地看着墨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有些是胭脂姐告诉我的,有些是书上说的。”
“没想到啊,我们墨墨还是个才女。”冷狄笑道。
“那是,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墨城的嘴角上翘,小模样很是俊俏。
冷狄与墨城在大厅里买了座位,便去了花园。
咸阳西,暮山。
磨剑峰。
西面的断崖如刀裁斧截般垂直陡峭。中部一处内空,凹陷形成一个大洞穴。山壁上有三处破口,犹如三扇巨窗。夜幕庄园里只有这里能见到阳光,夕阳斜晖。这临壁的洞穴里是个大花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夕窗花园。
奇特的蓝蕊枝兰便生长在这里。
兰花多是草本,而这枝兰却是灌木。枝丛半人高,花白色,四五瓣,紧紧相围,如纤杯似细盏。花中蕊淡蓝,如絮如水。香清而雅,凝而不散。
“这蓝蕊枝兰又名玉杯蓝、蓝心盏,果然不错。”冷狄在花丛间赞叹。
“如果她藏在这里,你能感觉到吧。”冷狄对墨城说道。
“能!她不在这里。”墨城回答的很肯定。
“也许她只是这会儿不在。如果她住这儿,她的房间里应该留有她的气息。”
“是的,可这里人多物杂,我需要近距离感知。我们不会要把这儿整个搜一遍吧。”
“不用那么麻烦,你随便转转,然后去大厅等我。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墨城皱眉问道。
冷狄笑道:“这里还能有什么人,相好的呗。”
“你头一回来,哪有相好的?”
“谁说我头一回来!”
墨城笑着。“你对这儿太不熟悉了,我猜的。”
“头一回来又怎么样!我刚刚在画廊里相中的,不可以呀。”冷狄被墨城说破,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便走。
“人家又没相中你!”墨城在身后嘀咕道。
夜幕庄园是中京最销金的场子。其中歌舞厅、赌场、斗兽场、游浴场、餐厅、客房,一应俱全,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奢侈,奢靡,奢华已极。
冷狄穿过花园向泳池走去。泳池前面的山壁内是一幢叠层的窟居,人称六层楼。楼内下边两层是餐厅,上面四层是客房。
冷狄在第四层找到226号房间,那房门上绘着一支金色芙蓉朵,含苞待放。冷狄一下一停的轻轻敲了三下门。
“谁?”房间里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冷狄皱着眉头说道:“娘子,娘子,娘子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位黑发碧眼,肌肤雪白,身材高挑的姑娘出现在门前。她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粉红丝袍,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更加明艳动人。
冷狄看着她,便愣在了一处。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情不自禁的轻轻地又唤了一声“娘子”。
姑娘笑了。“你是谁家的相公,我可不认识你。”
“我迷路了,所以来晚了。”冷狄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花不开?”姑娘问。
“因为冷!”冷狄答。
姑娘一侧身,让冷狄进了门。室内铺着暗红色的长绒地毯,陈设简单华丽,窗户半掩着帘。右边有一间内室。左边对着窗户是一张大床。床上趴着一个男人,半果着身子,覆着丝绒,像是睡着了。嘴里不时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多叫了一声‘娘子’。”
“看见你有点儿情不自禁。”冷狄很坦白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罗白莎斯!你可以叫我罗白。”
“雪瑟人?”
“我母亲是!”
“混血,难怪。”冷狄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是谁?”
“一个男人,无关紧要。”
“现在方便吗?”
“没事儿!坐吧!”罗白让冷狄在一张小圆桌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此时,室内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是床上那个男人发出的,他在申吟。
“他在干嘛?”冷狄皱眉问道。
“做梦!”罗白若无其事的回答。
床上那男人的申吟声越来越有节奏感了,想来是梦到妙处。
冷狄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能让他停一会儿吗?”
“不好听吗?”罗白笑道。
“如果是你,我想我会喜欢的。可是他,让我很纠结。”
罗白白了冷狄一眼,起身走到床边。“来帮个忙,把他推下去。”
“地上?”冷狄跟了过去,问道。
“嗯。”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个**果的男人被冷狄掫到了地上。但见他仰面朝天,一柱擎天,美梦依旧,申吟不止。
“你把他怎么啦?”冷狄无比同情地问道。
罗白笑而不答,却说:“把他翻过来。”
“的确不雅。”冷狄让那男人趴在地上,把硕大的“凶器”掩在了身下。
罗白从床头的柜子里舀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针,一根又细又长,寒光闪闪的针。她手法娴熟的将长针从男人脑后颈间扎了进去,一刺到底。
冷狄眼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问道:“这个,不会出人命吧!”
“应该不会。”罗白风轻云淡。她用手指拈着针尾,轻轻旋动几下,然后快速地抽出。眼见那男人的身体松弛了下来,随后申吟声便停止了。
“这是什么道理?”冷狄很虚心地问道。
“针法分补泻,这是泻。”罗白将针放了回去,然后走回了圆桌边。
“泻了,有理。”冷狄看了那男人一眼,自语道:“地毯该换了。”说着,他也走回桌边坐下了。
冷狄舀出一张画像递给了罗白。“见过吗?”
罗白舀着画像仔细看着,摇头道:“没有。”
“这么说,她不是这儿的姑娘?”
“不是。”罗白很肯定。
“她来过,也许还会再来。”
“知道了。”
“庄园里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冷狄问道。
“异常?”罗白抬眼看着冷狄。“这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每天都很异常。”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夜公子已经消失了七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白夫人昨日成功引诱了太平督卫辟守宫,二人在顶楼的客房里,半日缠绵。”
“还有什么?”冷狄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罗白起身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两日前的傍晚,胡州焉驰小王子从五层的窗户跳了出去,赤身**的,落到了下面的泳池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奄奄一息了。最后裹了条毯子,让人抬了回去。”
“他怎么啦?”
“也许是喝多了。”
“醉生梦死?”冷狄不屑道。
“昨日午后,赤铜府赵文弱下场戏兽。本想一展雄礀,博个美人青睐,不想却被金毛吼咬断了手臂,铩羽而归。”
“赵文弱?”冷狄的手指轻叩着桌面。
“怎么,这些你都不感兴趣?那么你关心的是什么,是这两日关于半湖山园的传言?”
“半湖山园?”冷狄看着罗白,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怎么说?”
“北边使着美人计,毒杀了皇上。”
“北边!”冷狄看着罗白,不置可否。待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陪我下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日后怕是还会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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