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门外才人大喊:“抓刺客——!”
看着白袭远的眼睛猛然睁大,刺客?这个时候?
抵着他胸口的匕首滑落地上,我听到殿外的打斗声和侍卫紊乱的脚步声,难道……
眸子被一层水雾覆盖了,我知道自己可以这般平静的原因了,我早有预感,早有预感,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而今……
我悴然扭头,那扇紧闭的大门外,是我矛盾着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画面么?
从床边到门口,是从黑暗走向光明的距离,对么?
不由自主的,我的身体渐渐僵硬了,迈出脚……
“留下!”白袭远已经将我全部表情收进眸中,他的声音低沉暗烈。
“不!”我说的绝然!
他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微微屏息,“你确定?”
“放掉我!”我语声同寒冬里结冰的海水。
“好,如果你有本事走的话!”恍如是从齿间磨出来的,他先我一步跨出去。
龙启宫的大门怦然而开,月光洒进,映出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明黄色的龙袍,鲜红色的宫袍,相辉而闪,殿外的所有人微微怔立,而因此……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
白衣飘舞中,男子的发丝凌乱张扬……
电光火石间,我的心怦然塌陷,针尖的刺痛感在心中漫延,我的唇瓣开始变的苍白,面容失色……
我原以为他不会再见我了……为什么……?
他此刻也正看着我,凛然的双目在触碰到我的那一刹那变成无限的温柔,惊诧,凝滞!
我失神的望着他……为什么我辛苦建起来的防线可以这般脆弱的因他出现而倒塌的不着痕迹?为什么我努力想着忘记,想着要冷漠,想着月兑离和他一切有关的东西,只因他一个眼神就可以功亏一篑?为什么这个时候的自己见到他时心里仍旧疼痛的无法呼吸?
然而一一
我能够回到从前吗?
寂静……静悄悄……
渀佛这世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互相凝视……
不能!
他已经抛弃了我!
我偏过头,就如同方才惊鸿一瞥的不是我!
不着痕迹的,我离开了他的眸!
“婉儿!”低沉的声音飘入耳迹,是笠辰!
“为什么要来呢?”我沙哑着嗓音,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来呢?
笠辰连同远处的那抹如同阳光的影子同时一怔。
“杀!”冷漠的声音出自身旁傲然的人,他的唇抿的紧紧的,目光平炬前方。
暗怒的声音唤醒了方才怔住的人群,他们挥起手中刀向包围中的两人袭去!
我背过身,闭上眼睛,如今,我能平静的呆在这里么?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怎么你的表现却一点也不兴奋?”白袭远在观战,冷冷的问道。
“你看不出来么?”我同样冷漠,“国师当初为何有机会抓到我?”
“我也在奇怪,他们为何要抛下你一人!”白袭远听似无波澜的声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嘲讽。
我握紧拳头,屏息睁眼,一字一句,“没有人抛弃我!”
“那怎样解释你现在的样子?”他转身,侧头斜睨我。
“和你有关系么?”说话间,我一拳出手,却被他握在掌心,向前一带,将我拉进他胸前。
他眯起眼睛看我,冷淡中带着阴沉,“你很矛盾!到现在了还想反抗么?”
我呆立,顺着他抬起的眸望去,月光洒下的殿外,国师的身影赫然而立。
我哑然!
笠辰无法抽身于那些大内侍卫,场外,只有那白色的影子与国师对立而视。
我睫毛猛然抬起,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子,推开了白袭远,我一步跨出了殿门,没错,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受伤,我不想欠他人情,不想对他心有愧疚!又或者,我的内心深处,不允许他受伤!
“我说过你没有机会!”白袭远拉住我前窜的身体,“你逃不了!”
“你放开我!”我骤然大喊,挣扎着。
白袭远将我拽进臂弯,铁箍般的钳住我,然后挑衅似的看向远处的白衣男子。
远处的他,眼中有星芒,有晶莹,有宿命的味道……
我激烈的喘息着,指尖冰凉,浑身冰凉,我却不知如何保暖。
“你终于肯出关了啊?花谷门几近灭亡了!”国师抬起右手,扳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洛成双眼光淡然,不被他打扰!
“笠辰,交给你了!”白衣男子低声一句,飞速而起,自身后抽出一把长刀,月光下,刀身闪出骇人的锋芒,直逼人眼,恍惚的不真实,映着他俊美无双的脸颊,映着他绝然的眼瞳!
“哼!自不量力!”国师讥讽,甩袖向前,打掉了一名侍卫的长枪,举起长枪抬头迎上洛成双的招。
“砰砰”金属撞击出两道火花。
我的心颓然收紧,唇瓣颤抖,恍如黑色玛瑙的瞳珠,看着那抹胜雪的白在可怕的夜晚里开出妖娆的百合,我不懂,他怎么可以这样?
“你明白了么?”我恍如自言自话般,月兑口而出的话让那明黄色身影一怔。
“你明白了么?”我再次问道,“这突然出现的侍卫都是哪里的呢?这一个个生疏的面孔你怎样解释?”
白袭远望向场中,的确,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大内侍卫,蹙起眉,他竟不知道该如果回答她的话。
“这下你该醒悟了吧?”我嘴角有抹嘲笑的得意,却又淡淡的恍如看不出来。
“只不过保护皇宫的侍卫而巳!”白袭远淡漠道。
“是吗?”我荡起纯白透明的笑容,“你心里清楚围绕在龙启宫周围的侍卫都是什么人!”
“不管怎样,你今天逃不了已成定局!”他淡然的望着场中,一群侍卫将我们护在门前。
眸光,透过眼前的水雾,透过人群,他的影子那般熟悉,那般清新。
这一次,他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来?是不是有一丝的回心转意?不会的,他只是为了履行对李清梅的承诺,自己怎么能够赢得他的抽身相救?我有没有那个资格?
答案是——没有!
突然,国师的长枪从他的背后穿过……胜雪的白色骤然跃起,腰间已然飞溅出血花。
月光下……
白色的百合……
妖娆的血红……
沾染了他的衣襟……
我的眸,跟着这抹血红变的失神,指尖异常的冰冷,收紧的瞳孔,渀佛心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只因那飞溅而起的血花。
“师父——!”我撕声大喊,挣扎着敲打白袭远的手臂,“师父——!”
百合在血红中绽放了笑意,红色,在他捂住伤口的指尖流出,渀佛怎么捂也捂不住似的,血,不停的流着。
一丝冰凉滑过我嘴角,我不停的挣扎,而搂我的那两只手臂却越来越紧。
场下,已然来了上千名的侍卫,笠辰被逼退后好远,只有中间的小片空地上,白色衣襟飘舞,还有对面锋芒的长枪。
“婉,相信师父么?”
如同天籁的,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的,美好的音色,一切美好如昔,让我有瞬间的失神,眼泪不停滑下,打湿了谁明黄的袖袍。
他说这样的话,让我怎么回答呢?我,该怎么相信?
“决定吧!”头顶,是白袭远的声音。
我一顿,星芒般的泪水,抬起脸望他,“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的!”他不看我,口气平稳。
“哼!”我忽然收起哽咽,眼神冷冰冰,“恐怕现在连你也无法掌控我了!”
“你说什么?”白袭远低头,瞪着我。
我笑的得意,“已经太多异常了不是么?”
“只要你留下,我会放了他们!”他听似商量的话语却不容抗拒。
我不说话,眼里,白色的光芒飞闪而过,长刀长枪的较量,金属兵器的碰撞,国师狠辣的招数,师父的躲闪。
远处,笠辰似是体力已然不支,用尽力气,剑尖柱地,咬牙坚持着。
师父的刀上沾满了可怕的红,国师步步紧逼,师父向后一退,踢起脚下掉落的剑,剑身直直飞向国师,长枪一摆,剑被打飞。
师父甩出长刀,反手向上砍,不料国师更快,枪身已到,将师父的刀卷进长枪。
砰……
长刀飞出!
师父马上击出一掌,国师迎面也送出一掌,掌掌相对,各自向后退几步。
“哈哈!”国师狂妄的大笑,长枪却未停顿,接着向师父前胸刺去。
师父扬开双臂,身后飞出数米的白色长绸,如条条利剑向国师而去。
长绸缠住了转身,缠住了国师握枪的手,师父抓住白绸,另一头的国师抖然飞起,枪身一震,接着是绸布被震裂的声音。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下坠。
绸布的断裂,国师自空中而下,枪尖对准了师父。
恍眼间,师父跪在地,双手迎上国师的枪身,力道之大,铁铸的枪身已经弯曲。
“住手!”我忽然大喊,然后声音委靡下来,“我答应,我答应……”
白袭远终于如释重负,叹息后,他抬眼望着国师的身影,轻轻启齿,“国师,停手!”
然而……
国师却仍狠狠的盯着枪下雪白的男子,“皇上,此人也是乱党之一,就让老臣结果他吧!”
我摇摇头,用力的摇头。
白袭远抱紧了我,沉声道,“朕知道,放了他们!”
国师笑了,“皇上,您这是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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