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与阿桃从楼梯口向下暼去,便只见掌柜的身子半倾,再一看,原是身子的另一半正被一个女人狠狠的揪住,远远看去。只见那女子中年模样,眉目间一副狠厉之色,恨不得要把面前的男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莫离见此,不急着下楼,而是倚在楼梯口的栏杆上,淡淡扫视下面的一出好戏,等人家的戏唱完了,她再下去也不迟。
阿桃见她悠闲的样子,不时瞟眼一看,她是跟着她家小姐走,小姐既然不下去,她也就不下去,虽然她很想好奇下面发生之事,不过,她见着莫离一脸早睡初醒,头发散乱的样子,太不雅!
失忆后的小姐,性格似乎和以前大相径庭了呢?以前小姐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早早起来便自行洗漱好去老祖宗那边请安,甚是乖巧可人,可是,现在呢,小姐,早晨的洗漱不用她插手,小姐说什么可以自行解决,结果有两次是睡到大中午才起,今天更是将一头的乌发给睡成了她家以前的炸毛鸡样,唉!阿桃忍不住轻叹一声。
无意间发出的感叹,却被莫离听见了,虽然她此刻正盯着楼下的动静,可是也没放过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叹什么气?”莫离侧头轻问阿桃,“没吃饱?”
这几日的相处,她了解到,身边这丫头,非一般的能吃,而且是光吃饭,她对米饭的情感很特别,对菜的要求倒不是很高。
莫离见到她这般怪癖好,倒是想起了现代的那仅有的一个死党了,自己来了这个所谓的异世几天,为了谋生,差点把她给忘了,也不知那眼睛一直骨碌碌转、总想着‘坏点子’的死党怎么样了。知道自己出了车祸,说不定在医院里哭死了。
可怜她在这世上亲人早逝,其他那些所谓的亲戚,个个对她疏远,她片孤僻,也就那么一个死党贴心了,估计这世上也就她一人肯为她哭了。
想当初见到赫连晴第一眼,便心生亲切,只因为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与那死党很像,阿桃也是生的一副大眼睛,虽不及死党的机灵,赫连晴的水汪,却能让人看着踏实。
许久,阿桃都未开口说一字,莫离回头一眼,只见抿抿嘴,摇摇头,斜瞟瞟,有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现在的‘小姐’,脾气她还没模透,她虽性子实诚,却也胆子偏小。
莫离看她抿嘴,摇头,无奈样,在看她一眼朝自己头上一斜,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今天被吵醒,醒来就一直纠结于拆墙的事,好像还没没洗漱!
猛然惊醒,莫离匆匆一句:“借你房间用下。”说完,就奔走了!
阿桃不知她在她房间了干什么事,只稍稍片刻,她欲要敲门,莫离正好开门,迎头撞上。阿桃一惊,只见莫离顿换清爽模样,面泛微红,长发只被她挽起一半,松松散散,不成规矩,却甚是好看,别具一格,不落俗套。
阿桃惊无一语,小姐,你真的好随便!
以前对发髻挑三拣四的她,每次盘发都要盘个不下于五次的她,现在,这么随便就可以了?她是不是该感谢这一场失忆,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莫离已经对着丫头一惊一乍的反应习以为常了,一个长期相处的人突然换了个性子,多少会有点不习惯,更何况,这还不是换性子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换了一个人啊!所以,她更加同情她,她也打算做好她心目中理想的小姐,可是,这生活环境差距太大,一时难以适应,她短期内,怕是做不到了。
二人正向楼梯口走去,阿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开口问道:“小姐,你没那钗子丢掉吧?”
“什么钗子?”
“就是夫人留给你的那根钗子啊?雕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形钗子。”
“雕青鸾的钗子,好像在哪里见过?……”莫离喃喃自语,脑海中回想过往,还未说完,刚走过自己房间,就立即调转头回去,进了房间,转眼,便出了房间,手中捧了个包袱,四下看看有无人,打开一看,长吁一口气,还好,东西都还在。剩下的两个金碟子和她之前当的银票都还在里面。
墙被拆了,财物如此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二人听着楼下的声音淡去,莫离想着,难道这戏这么快就唱完了?那个胸女人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适才,她一边揪着掌柜的耳朵,一边将鸡毛掸子在桌上用力的敲,那一道道凌厉的霹雳声就像敲的人头皮发麻。
这掌柜的先前还揪着别人的耳朵对人破口大骂,却一个下楼,就立马换了种人生,就像她,当初她是要领毕业证书的人,结果却来到了这么个地方,唉!
莫离有种同病相怜的哀伤,虽然,他们两个状况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不过,却说明了同一件事,人生无常!谁会想到自己下一刻身在何方,做着何事?
想着想着,下了楼,走了一半,却停住了。
走了一半,楼下算是一览无余了,所以,莫离看到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怔住了!
楼下:
先前那个狠厉撕骂的妇人,此刻正一脸殷勤的模样,瞅着一丈外桌子旁坐着的男人,而先前被妇人欺凌的相当惨的掌柜,此刻正在离妇人三丈远的地方,拿着那根敲的人发慌的鸡毛掸子,正在桌椅上下四处掸扫。
妇人看男人看的花痴,掌柜看妇人看的委屈。哪有自己的老婆对着别的男人笑意切切,让自己老公掸灰的?
如果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一定是遇上了纳兰璟。
那张男女老少皆杀的倾城脸眸,在哪里都吃香!
莫离注视着淡坐在桌旁的纳兰璟,依旧一身紫衫着身,高贵典雅,只见他垂眸,淡淡品着茶,神色微淡如竹。
今天的他似乎不同于往日了,今日的他,似乎没有笑意,整副面容都是淡淡的,却淡而不失优雅,莫离每次见到这个男人一股不祥的预感便涌上心头,即便他换了一种神色。即便这种神色让她不那么讨厌。
来者不善,她不愿与他多有交集,下楼,径自出门。
纳兰璟斜了眼径自出门的莫离,扫了眼杯中的茶,味还在,却凉了些,他放下茶杯,开口道:“既如此,那我就多谢老板娘了!”
那妇人是掌柜的老婆,只见她嘻嘻笑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小店还怕怠慢了公子呢!不知,公子要在小店住多久?”
“等她厌了吧。”他轻声道,轻的老板娘几乎都未听见他所语,欲要上前听个仔细,一见她身旁的冷酷青衫女子,便将待要迈出的脚步给死死定在了脚下。
随后,她便转身奔到自己老公身边,低语威胁道:“我警告你,那公子的吩咐你都给我安排妥当了,别给我弄出什么岔子,”
掌柜又气又怨,凭什么对那个男人那么好?老板娘见他气愤不过,伸手在他粗腰上一掐,“明白吗?红花楼的账,我回再慢慢与你算个清楚!”掌柜又悲又苦,连连点头。
疏影在暗香身侧偷瞟掌柜那一侧,心里一颤一颤的,这男人娶了个母老虎真是给自己找罪受,还是,嫁了夫的女人都会变成母老虎,想此,疏影忍不住偷看暗香一眼。
这一偷看不要紧,却被暗香逮住了,她的眼神犀利,让他有些畏惧:这没娶就这般狠了,那娶了不是?
疏影正在幻想着娶了暗香以后的事,却见有人从楼上奔下来,在纳兰璟身侧弯腰,禀报:“爷,属下在房间了找到了这个?”
暗卫呈上了一件东西,把正在沉思的疏影给吓了一跳,暗香只看了一眼那东西,便撇过头去。
“嗯,也算是终于物归原主了。”纳兰璟扫了一眼,神色淡然,重新倒了一杯茶,氤氲白雾间晕出他无瑕如月的脸。
疏影一脸黑线,表情扭曲加僵硬,身子没站稳,欲要倒去。他希望自己在倒下去之前,他的香香能够上前扶住他,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依旧倚在一旁的柱子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疏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痛痛地喊了一声:“香香……”
“一件亵衣而已。”暗香无表情的看了地上的疏影一眼。
也对,一件爷的亵衣而已,一件被偷的亵衣而已,一件被人弃之墙角的亵衣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