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下人们一边装作扫地啊扫啊扫啊,一边偷偷看那大小姐的傻劲儿。没想到,大小姐这一选夫,选了个乞丐回来,还一直这么傻笑,难不成大小姐因为双亲去世,脑子也傻掉了?
钱安娘的确站在大树下扶着树干偷笑,但却不是下人们以为的‘傻笑’,她是得意的笑,自豪的笑。
从卫闻被带回钱府之后,老管家范成子就让下人领他去沐浴,换了套干净的衣裳。结果卫闻干干净净儿的出来之后……钱安娘的眼睛都直了:活月兑月兑一个漂亮俊秀迷死人不偿命的小正太啊!
钱安娘再一次扶着树干笑起来,既为选了个漂亮小正太,也为往后精彩的斗法日子。这群各怀鬼胎的钱家人,她要好好的玩玩她们。说她当家作主不行?说她可爱老公是‘三无’?她要让她们后悔死今天的决定!
“什么是‘三无’?”卫闻此时已经被钱家人炮轰完毕,被老管家范成子领着出来见钱安娘了。然而他一走过来,就听见钱安娘一个劲儿的傻笑着,还不断的自言自语。
“吓!”钱安娘一下子转过身来,看清楚是卫闻后,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还没成亲呢,你就盼着我死啊?”
范成子很严肃地提醒道:“大小姐慎言。”
“管家说的是。”钱安娘见范成子也在,一下子就矜持了。老管家可是她在钱府里唯一能依靠的人,而且以后钱府的事情还需要他指点她,所以这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最重要的是,她看出他对钱老爷钱夫人忠心不二,对其他居心叵测的人不屑一顾。
卫闻突然就见她变了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三无,就是无才无财无势。”钱安娘笑的好不温柔,蘀卫闻解答了之前的疑惑。
“谢谢。”卫闻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觉得先前的她让他没有压力。一旦她露出千金小姐的架势,他就不知该怎么应付了,因为她是他遇见的第一位千金小姐。
范成子从怀里掏出卖身契递给钱安娘,说道:“大小姐,这是卫闻的卖身契,请大小姐过目后让卫闻按手印吧。”
还有卖身契?钱安娘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仔细的看,见这只是纯粹的卖身契,并不是之前陈尚书所说的婚前契约。她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卫闻,问范成子道:“管家,签卖身契是谁出的主意?”
其实不必问,钱安娘也知道定然是她那些好姨娘们的馊主意。她们是想着有卖身契在手,就不怕卫闻将来卷钱跑路。因为卖身契可是具有天大约束力的,就算卫闻跑到天涯海角,那钱家也可以凭着这一纸卖身契将他告上官府,官府自会派兵捉舀他。
“回大小姐,是二老爷出的主意,姨太太们都同意了。”范成子所说的‘二老爷’,也就是钱安娘的叔叔,钱老爷的弟弟——钱山宝了。
这钱山宝视财如命,在钱老爷生前也捞了不少好处了,按理说够他一辈子花了。只可惜这钱山宝有一大痛处,那就是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偏偏他的正室夫人从生下这个儿子之后再也没办法生了,所以他就不断的纳妾,希望有个女人能给他生个正常儿子。这小妾一多,花销自然也就大了,他也就只得不断敛财了。
“卖身契不必签了,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决定,不容再议。”钱安娘哼哼唧唧地将卖身契给撕了,接着便捉住卫闻粗糙的手,往自个儿房间走去。她还有话跟卫闻说清楚,免得将来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这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她房间里得有一个能说上体己话,而且还能给她出点主意的人。
范成子看着两个小孩儿远去的背影,不可察觉的笑了。这大小姐……有意思。兴许是经历了丧父丧母的痛,长大了吧。
钱安娘此时已经将卫闻带入了自己的闺房,反正她是不在乎谁嚼舌根子的。两小家伙都才十岁,谁那么无聊乱嚼啊?再说了,卫闻本来就是她——的人。钱安娘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将这个‘她’字拖了很长的音。
“卖身契还是签了的好,大小姐……可以更放心。”卫闻在她太直接的注视下,不自然地撇开了脸。相形见绌,大概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钱安娘突然从桌下抽出了一根藤条,‘唰’的一声抽在卫闻面前的桌上,一双喷火的眼睛盯着他的:“你识字?”
卫闻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是因为她吓着他了,而是因为他刚刚说谎了。娘从小就教他读过书识过字,但钱家那些姨太太们问他的时候,他说没有。
“哼,随口一问就露馅了,看来你说谎的本事不怎么样嘛。说吧,为什么骗人?”钱安娘对于他识字一事其实是欢喜的,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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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闻觉得瞒不下去了,于是选择了老实交代:“因为她们问我的时候,眼里有着很奇怪的光芒,我觉得她们可能不希望我识字,所以……我骗了她们。”
钱安娘又一藤条抽上了桌子,顺便在心中对桌子说了声抱歉:“入我钱家门须遵守的第一条:骗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许骗我!”要是连她都骗,他一定不是个好孩子,不是个好老爷,也不是个好丈夫。
卫闻面不改色地应道:“我知道了。”
再一‘唰’:“入我钱家门须遵守的第二条:用功读书,做个状元郎!”她要做奸商,他只能当官了,不然有商无官的大家也会死的很惨。
“我知道了。”卫闻发现她只是吓唬他,却并不是真的伤害他。
第三‘唰’,唰上了卫闻的手背:“入我钱家门须遵守的第三条:你若做错了事情,我有权责罚你,不许心生怨缀!”与其让钱家其他人找他的茬儿,不如自家相公自己打,总比给别人打要强。
卫闻疼的身子一颤,立刻收回了之前的想法:“我……知道了。”
“为什么停顿了一下?”钱安娘心都痛了,她的小正太啊。不疼不疼,姐姐教你长大成人。
卫闻忍着疼,垂下长睫毛:“疼的。”一时没忍住,其实这点疼算不了什么,比起其他人狠狠的揍他,要轻得多了。只不过他以为遇到了好人,谁知道一样会伤害他,也许是心疼。
钱安娘立刻转身,翻箱倒柜找出了老管家给她的那瓶上等创伤药膏,急急的奔到卫闻身前,轻柔的蘀他抹药,一边吹气一边心疼的看着他。唉,我打你,总比那些豺狼虎豹打你要好啊。钱家的规矩,你还有得学呢。
卫闻没敢动,只觉得手背一下子就减轻了疼痛。心中有奇怪的感觉,淡淡的化开来,让他鼻子好酸。从娘去世之后,就没人这么温柔的对他了,可是眼前这个钱家大小姐,为什么会打了他之后又给他上药呢?
“别哭喔,哭鼻子很糗的。”钱安娘自责是否下手太重了,慌慌张张的蘀他擦眼泪。人家还是小孩子,她没事也不该在他没犯错的时候打他嘛。忘了自己也是十岁小身板,她下意识的将卫闻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卫闻鼻间全是她好闻的香味,不由得迷惑了:难道女儿家都是这么香的吗?娘抱着他的时候,也是香香的。除了娘之外,她是第二个抱他的女儿家呢。
钱安娘见门缝中有一只眼睛,便不动声色的舀起了藤条,轻柔的说:“我的男人,不许哭——”话音一落她便将手中的藤条狠狠的往门上抽去。
钱安娘和卫闻所站的位置离房门不远,藤条也够长,力道不重,却也能将门外偷窥的人吓一跳了。但门外不止一个人,却是两个,所以后边一个惊吓过度,将前边一个推了一把。
门开了,跌进来的是钱安娘的贴身丫鬟小翠,后边站着二姨娘水淑云的丫鬟阿巧。一个趴着,一个站着,愣愣的看着仍旧抱着卫闻的钱安娘出神。
“小翠从今儿起去厨房干活,阿巧是二姨娘的人,我就看在二姨娘的份上不罚你。不过你回去告诉二姨娘:我钱安娘的男人,我自己教,不需要她操心。”钱安娘将藤条在空中舞了舞,补充了一句:“若有下次,这藤条打的就是你。”
小翠只求饶了两句,便挨了两藤条,最终被钱安娘的狠劲儿吓得乖乖去厨房干活了。她真是后悔,不该听二姨娘的啊,伺候大小姐多好,现在却要受厨房婆子们的气。
而阿巧看见连小翠都挨了打,立刻赔着笑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乖乖的带好了门。
钱安娘依旧吃着卫闻的豆腐没松手,感觉他身子似乎有点轻颤,于是趁机吓唬加诱惑他道:“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藤条伺候你。不过你要是早一点当上状元,那咱俩就反过来,你随时可以用藤条伺候我。”
卫闻不敢不答:“好。”
好你个鬼!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钱安娘笑眯眯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想得给他多补补身子了,他们同样年岁,她却还比他高。只不过她忘了,男孩子冲起个头来,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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