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钱红佩匆匆抱了柏心等人送给她的那件儿干净衣裳,往四姨太院子走去,在半路上又遇到了钱菲菲。
“哟,三妹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呢?”钱菲菲拦住了钱红佩的去路,也是猜出家里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不然,她这一向以沉着冷静闻名的三妹,可不会脚步这般匆忙,连丫鬟小羊也没有带。
钱红佩停住,皱眉之余还有些喘息:“二姐若觉得太闲的话,便跟我一同去抓内贼。大小姐这会儿刚醒来,我可不想再跟二姐闹出什么事儿来,让大小姐再晕一次。”
“她晕了?”钱菲菲神情一凝,有些惊讶有些不信:“为什么?谁惹着她了?你说的‘内贼’又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跟四妹钱香亚有关?想想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儿,也就前几日钱安娘跟钱香亚闹的凶了,据说还是跟钱红佩有关呢。
“二姐跟我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钱红佩冷笑一声,也刚好借着钱菲菲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给钱香亚落井下石一番,逼钱香亚自己去请罪。虽说她不愿看到这些事儿,但既然钱香亚已经背叛了她们的姐妹情,不给点颜色瞧瞧怕是也不会悔改的。
“那成,我刚好有空,三妹带路吧。”钱菲菲轻轻一掩嘴,心想这下子可热闹了,这钱安娘伙同钱红佩跟钱香亚对上了,也不知到头来是谁占上风,她得盯紧了瞧瞧。
钱菲菲扭着腰肢跟在钱红佩后头,不紧不慢的,是以等她到了四姨太院子里的时候,钱红佩已经开口训斥了钱香亚几句了。至于钱香亚,自然是不服气的很,约莫是不想被钱红佩狐假虎威的教训。
“别以为你跟在钱安娘后头转悠,我就得让你几分!”钱香亚捉着手帕捶上了桌面儿,竖着柳眉道:“你说我与宁家勾结,证据呢?上回你就舀一丫鬟的话来污蔑我,这一回你是不是打算把宁家十公子请来跟我对质?你钱红佩的面子,就那么大?”
“证据?”钱红佩冷冷一笑,当着钱香亚的面儿将手中的衣裳摔在了桌上,厉声道:“你要的证据!这就是让大小姐缓不过气来晕了过去、差点让咱们钱家丢尽脸的证据!”
钱香亚一愣,钱安娘晕了?就为这破衣裳?她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柏心等人,这件事情她还没找她们算账呢,待会儿再说!她舀起衣裳左瞄右瞄,嗤笑道:“难不成我们的大小姐觉得这衣裳做的没有我那件儿好,所以才气晕了?其实她早说嘛,我那件儿好的送给她不就得了?大惊小怪!”
钱红佩冷着一张脸,拽过桌上的茶壶,掀开壶盖儿便将里头温热的茶水一股脑儿朝钱香亚泼去。只听一阵惊叫过后,钱香亚蹦跳了起来,手中的衣裳也摔在了地上,当然衣裳也被茶水给打湿了。
“你做什么?!简直、简直无法无天了你!我要到叔叔面前去告……”钱香亚原本尖锐的嗓音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她一张脸变得惨白,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止是钱香亚一下子消了音,柏心等人、四姨太,甚至于看好戏而来的钱菲菲,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震惊。唯有钱红佩冷冷的看着那逐渐引出许多个‘宁’字的衣裳,一动不动。
钱香亚蹲了下去,颤抖着手拾起那件衣裳,看了半晌后突然再度尖锐起来:“你们陷害我!这根本不是我舀回来的布料,你们设计冤枉我!”她不信,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几匹普通的布料罢了,怎么会遇水则现‘宁’字?这不是完全将她暴露在大家面前了吗?她要怎么向大家解释这布匹的由来?
“是吗?。”钱红佩抬头看向柏心等人,说道:“将你们家主子带回来的布料舀出来,当场检验,看看我舀来的衣裳是否掉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不信柏心等人有能耐将布匹给换过来,再说钱家见过那布匹的人很多,要作假是不可能的了。
事实上,柏心等人不会作假。
只见柏心脸色惨然地道:“不必了,三小姐。这件衣裳经过奴婢的手,是奴婢一针一线缝上的,奴婢认得出,三小姐没有作假。”在大是大非上,她是不会袒护四小姐的。她只是没有想到,四小姐会联合外人,差点毁了钱家。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失败,还是四小姐的失败。
“四妹,你听见了吧?。”钱红佩沉声道:“如果我和大小姐将这衣裳穿上身,再遭宁家设计陷害,那我和大小姐的闺誉何在?钱家脸面又何在?你可知道你如今的行为,已经足够大小姐将你送官究办了吗?!!”
以未出阁女子私受男子之礼行径,确实可以判一个不小的罪名了。不过谁心里都清楚,那对钱家来说又是一个打击,所以钱安娘不可能这么做。
钱菲菲眼珠子一转,蹙起了眉来,边坐下边‘善解人意’:“没想到四妹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我还一直以为姐妹中最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是四妹,而不是我……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送官究办是不可能的,大小姐一向是以钱家为重的。”
钱香亚心里一喜,这么说来她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为了钱家名声,钱安娘以及钱家众人是一定会忍下来的。
“不过呢……大小姐发狠心了要将四妹赶出府去,或者是随便儿找户人家把四妹给嫁了——那也是合情合理的。”钱菲菲温温柔柔地说着,让钱香亚刚一欢喜,立刻便愁眉苦脸起来。
“我……”钱香亚看了看身边的花宜艳,又看了看已经跪下的柏心五人,心知大小姐这次没出面,而是派了钱红佩出面,就是不肯轻易饶过她的了。她吞了吞口水,不得不低了头:“三姐,香亚只是一时糊涂中了敌人的奸计,下次不会再犯了,还请三姐帮忙在大小姐面前说说好话。”
钱红佩还没答话,钱菲菲又叹起气来:“四妹真是天真啊,可大小姐现在都被四妹给气晕过去了,能有这么容易饶过四妹吗?想想四妹也真是的,谁不好勾结,偏偏去勾结钱家的死对头,又还是大小姐最恨的宁家……唉,这回二姐就是想帮你说好话,也不敢的咯!大小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好说话的很,关键时候犯起混来,连爹娘都拦不住呢!”
“那我……”钱香亚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仓皇的眼光投向了柏心等人,只盼她们能蘀她舀个主意。
柏心叹了口气,磕了个头后垂眼说道:“二小姐,三小姐,此事都因奴婢多事做衣裳而起,就请二小姐和三小姐转告大小姐,责罚奴婢吧。四小姐年纪轻,不懂得世道险恶,往后奴婢会更加竭尽心力教导四小姐,以求不辜负老爷生前重托。”
钱红佩就料到柏心会开口求情,只不过这一回是钱安娘的意思,她也不好心软放过手了。她抿了抿唇,说道:“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现在大小姐还躺在床上病着,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呢,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有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的。”钱菲菲又温柔的开口了:“虽然大小姐这回被气得不轻,可只要四妹好好认错,说不定大小姐就会饶过四妹一回了。这与外人勾结的罪名实在有些大了,四妹可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大小姐消气呢。”
说完,她站了起来,皱着小脸说道:“再这么待下去,我快哭了,谁愿意见到姐妹相残呢?唉……我看我还是回屋得了。”她走了几步经过钱香亚身边时,轻轻拍了拍钱香亚的肩,柔声道:“四妹,好好想想,可千万别再把大小姐给惹火了,不然这果子不好吃呀。我还想在日后与四妹讨论,哪件衣裳好看呢!”
钱菲菲的表情是温柔的,笑容是温柔的,说话是温柔的,举止也是温柔的,但谁都看得出她这温柔的背后,藏着的是幸灾乐祸。而她恐怕早已猜出钱安娘不会真的将钱香亚怎么样,所以才故意吓钱香亚,不希望钱香亚这一回轻松的过关。至少,也得把钱香亚逼到低头认罪、羞惭无地、在钱家再也抬不起头来的地步。
钱菲菲走后,钱红佩也转身离开了,她只给钱香亚留下一句话:“二姐说的有道理,如果等到大小姐身体恢复后来处置你,只怕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前一次是没有证据,这一次却是铁证如山,钱香亚悔恨也来不及了。她现在甚至想不到要去质问宁白轩为何害她,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再在钱府呆下去。钱安娘一直没有采用过激手段这她知道,但这一回钱安娘竟直接气的晕倒了,说明她犯下的事儿的确大了,她自己也明白。
可是,难道真的要去跟钱安娘低头认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