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钱安娘要远行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宁家人的耳中,引起了宁家各人的纷纷猜测。这钱安娘因何突然要出门?而且是选在钱家二小姐刚出阁不久的时候?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宁白轩细细打听之下,才辛苦的打听到了钱安娘要去的地方,正是他们宁家势力所在——西域。这下子他更是怀疑起钱安娘的动机来了,那小姑娘还算聪明机灵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决定去西域。这里头一定有蹊跷,而他必须得打探出来!
但钱安娘去西域的真正意图只有她本人与范成子知道,若不然,就只有远在西域的郝哲洪知道了。宁白轩怎么想,也不会将钱安娘和郝哲洪两人联想到一块儿去。所以在连番打探失败后,他不得不将脑筋动到了他的九哥身上。
“九哥,你就关心一下那卫闻,也是无可厚非的吧?。”宁白轩显然相信,钱安娘怎么着也会对自己的相公说清楚去意,所以他打算借他九哥宁白旭与钱家姑爷卫闻的同窗交情,打探出钱安娘的真实意图。
宁白旭自顾自的喝酒,到了实在被宁白轩缠的没法的时候,他终于重重一顿酒杯,蹙眉道:“虽说我想交他这朋友,但也不可卑鄙到如此地步。利用与他的交情去蘀你打探钱家大小姐的私事。再说了,闻弟他聪慧无比,哪儿能猜不出我这回参加科考就是为了对付他呢?你便是简单想想也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的。”
宁白轩闻言,一嗤鼻道:“九哥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那卫闻不过十三岁尔尔,哪能有九哥所说这般心思?只等钱安娘一走,他在钱家的日子怕就是难过了!”
“不管怎么说,你收起你的如意算盘,你九哥我为人坦坦荡荡,绝不做这卑鄙龌龊之事!”宁白旭站了起来,也不管宁白轩变得铁青的脸,转身就朝门外走了。他之所以答应十弟与卫闻同科应考,不过是为了爹临终前的嘱咐,必须得看在爹留给十弟的三个锦囊份上。但至于结果如何,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要让他去做陷害之事,他万万做不出!
宁白轩眸色深沉了几分,着实对这正直到过了头的举人九哥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十兄弟里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日后必将高官厚禄,成为宁家的依傍。这是爹在临终前就告诉过他的,所以他万万不能让九哥离开宁家,也得让九哥进入官场。
只可惜……九哥除了答应他用锦囊作出的要求之外,其他任何有损道德的事情都不肯去做。
“看样子我们十弟对钱家大小姐此举十分头疼啊……”宁家老三宁白慕此刻,悠闲地踏进了屋内,冲隐隐生气的宁白轩笑道。
宁白轩抬头时已不见微恼模样,面色从容地道:“莫非。三哥对此事另有看法?”他这三哥,若非到了必然时候,是不会来找他说话的。这一回,难不成是宁白慕有了应付的办法?
“亲兄弟明算账,不二价:一千两。”宁白慕笑了笑,临了不忘捞一笔。
宁白轩眸波微动,心下冷笑,但仍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只要三哥的法子管用,一千两我认了。”
宁白慕这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道:“相信十弟的消息比我灵通,那钱家大小姐至今未给过钱家姑爷甜头吃——也就是说,这对小夫妻至今尚未圆房。”
“三哥的消息却是比我灵通了,三哥打算在这事儿上着手?”宁白轩自是不肯承认已经知道了这事,便将宁白慕的话题引向最重要的方向去。
宁白慕哈哈一笑,随后压低声音道:“你说这女人,她在乎什么?那定然是贞节!那钱家大小姐为何至今不肯与自己招赘去的相公圆房?你说有没有可能……那钱安娘,在西域那边儿有一相好的?”
宁白轩眉头一挑,刹时没有开口说话。虽说这猜测离谱了些,但也不无可能。否则,如何解释钱安娘突然动身去西域的举动。又如何解释钱安娘至今未与卫闻圆房的事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钱安娘招卫闻进钱家可能就真的只是一个幌子,而她真正的夫婿却在西域那头等着。只要钱安娘保住了贞节,也许那头的男人真的不在乎她跟一个小孩儿拜过堂?也或许,一开始那西域男人就是同意了的?
“倒实在是猜不出……这钱安娘还有这本事。”宁白轩轻轻摇扇,并不觉得那钱安娘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儿,也就想不通有哪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到这一地步。
宁白慕轻哼道:“但我想来想去,唯有这么一个解释,才能同时解释她动身去西域以及不肯与卫闻圆房这两件事情。所以说,若能断了她的后路,折了她的羽翼……十弟你想,她还能飞到哪儿去?插翅难飞了她,哈哈哈!”
宁白轩一怔,看着笑的猖狂的宁白慕,突然间就明白了他这三哥的话外之音。
如果……如果能想办法让钱安娘与卫闻生米煮成熟饭……那么,就算钱安娘在西域有一个痴情未婚夫,那她被破了身,怎么着也没脸再去西域了。而且,女子大多都是从一而终的,只要她成了卫闻的女人,就有极大可能不再念着其他而安心跟卫闻过一辈子。
“三哥,我觉得……”宁白轩有些犹豫,许是心中下不了这决定。虽说他在商场上耍手段从不心软,但这一回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弱女子。本身宁家势大,钱家已经矮了一截,他再用这卑鄙的手段……怎么说也有损男人脸面。
若是传了出去……他宁白轩往后可怎么在京城立足?
宁白慕一下子看出了宁白轩的犹豫所在,于是爽快的拍胸脯道:“十弟你放心,你只要付那一千两银子给我,其他事情就包在我身上。绝不会让你出面!”
宁白轩仍是没有说话,只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宁白慕。
“怕我出卖你?”宁白慕又是哈哈一笑:“我可不是钱家那些娘们儿,吃里扒外的!钱安娘这一举动有可能威胁到我们宁家,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我也不能让她如意不是?再说了,她和卫闻本就是夫妻,圆房那是名正言顺的,我不过是帮他们一把而已,何罪之有?”
宁白轩又沉默了半晌,终是抬脚往房外走去,与此同时沉声对宁白慕说了句:“明日上午,到帐房去领一千两。”
宁白慕嘴唇一撇,冷笑逸出唇角。看来这位宁家当家人,并不能做到绝对的铁石心肠。也就是说,为了宁家将来,他可以取而代之了……
第二日宁白慕去帐房领了银票,头一件事就是去钱庄将现银提了出来,然后回了自己房里。一整天他不知忙碌着什么,直到傍晚时分才一脸疲惫的从自己房里出来,往宁府外去了。而他身边的小厮,却突然出现在街角处,与他碰头后窃窃私语了什么。
随后,宁白慕将一袋现银及一封书信递给了那小厮。又吩咐了几句话才转身离去。那小厮左瞅右瞅了一会儿,很快地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离钱府大约十来丈的胡同口里,一男一女正说着什么,随后那女子匆匆趁着夜色的遮掩离开了胡同口。不一会儿又出来一男子,正是宁白慕身边那小厮!
待到钱府侧门灯火通明处,方才见得那之前从胡同口里出来的女子的清晰面容——是钱家二姨太身边的丫鬟阿巧。却不知,她如何跟宁家人搭上关系了。
阿巧很快进了钱府,如泥鳅般滑进了夜色之中。
水淑云正在房里坐着,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当她听见门‘吱嘎’一声开了之后。慌忙就站了起来,见是丫鬟阿巧,她才吁了口气。她又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见着人了吗?。”
“二太太,奴婢见到了,东西也舀到了。”阿巧倒是紧张的很,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将藏在怀里的小腰包舀了出来,放在了水淑云面前,又说道:“那人说了,这药得让大小姐和姑爷一块儿服下去,保准成事儿。但是如何让大小姐和姑爷……”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给大小姐下药的。万一被抓住了,她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
“你去找明雅就成了,她被大小姐这么罚了,你当真以为她不恨?”水淑云倒不以为这是问题,看了一眼那药包便又推往阿巧面前,说道:“明雅在厨房里受罚,要给大小姐和姑爷饭菜里下点什么,容易的很,这事儿就你去办了。”
阿巧极不情愿地将药包舀了起来,却又不敢说不,只得应了声儿,转身去找明雅了。到时候东窗事发,罚的最狠的就是她们这些命苦的下人了。真不知二太太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对待大小姐。二小姐虽然嫁了,可不也对大小姐心悦诚服了么?
当然阿巧并不知道,水淑云已经在她女儿钱菲菲出嫁前得知——钱安娘知晓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并且是亲眼所见。
做了贼的人,总是想着灭口,却往往容易自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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