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王熙凤说了好一顿之后,贾琏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便一天到晚的在街上瞎逛,按照王熙凤说的,便是出去探探消息,也比当人家跑腿的强。
“哎呦,这不是贾兄,快请进快请进。”户部侍郎家的公子马天金正和一群公子哥在酒楼里喝着酒,隔着栏杆看到贾琏在下面走过,便大声吆喝着贾琏。
贾琏已经晃了好一会了,正好听到狐朋狗友的呼唤,便毫不犹豫的提着袍子上了楼去。
按道理说,马天金作为兵部侍郎这样的有实权的大官的子弟,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和贾琏混在一块的,不过这个马天金是家中庶子,没有什么地位,便和一群同样没什么的公子哥整日里瞎胡闹了。“贾兄,几日不见了,今日又是在忙什么呢?”
贾琏笑道:“惭愧惭愧,这几日里家事烦扰,都抽不出时间和大家聚聚了,贾某自罚三杯。”说着便拿起酒杯灌了几杯酒下肚,便坐在位置上,叹了一口气,“哎,你们有所不知,如今我那个官位也是空悬着的,家中那位成天念叨着,我也只好出来转转了。”
“各家都有各家的难事啊,我那个大哥,不是也成天的什么都和我比吗,本来就是嫡子,还什么都争强好胜,真是不给我活路了。”马天金气愤的一拳砸在桌上。灌了一口酒,缓下心情,又问道:“那贾兄为何在这大街上转呢,难不成是想找找什么门路不成?”
贾琏愁道:“哪里是有什么门路啊,我们家如今可都是二叔家的,本是想着我那表妹如今贵为郡主,到底可以帮扶一把的,可是连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是烦闷无比啊。”
“原来是为着这事,说起来,你那个表妹也是有造化了,前儿个我那大娘还说想给我大哥去求这门亲事,不过被皇后娘娘以年纪尚小给退回来了,听说太后娘娘还为此事发了火了,说是尚在孝期,不谈婚事,我那大娘可是碰到铁板了,哈哈哈。”
贾琏一听这事,便想着估模着还有用的着的消息,便道:“哦,还有此事?我那表妹年纪尚小是真,你家大夫人,可真是不会挑时候了。”
马天金一听,冷笑一声,“哼,平日里倒是把自己看的很高,如今碰到尊贵的了,便心急了,担心去晚了便没戏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日后看她能不能求到安平郡主了。”又想到自己从别处听到的消息,便忍不住问道:“听说安平郡主还在贾家的时候,便和你那叔叔家的二公子处的极好,据说是要结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贾琏听到这话,心里一疙瘩,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便道:“两个都是小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是若是能亲上加亲,倒是美事一桩,如今这郡主到了太后娘娘跟前,还不知道这事怎么样了。”
“贾兄有所不知,我昨儿个听我那大娘的话里意思,似乎是安平郡主被内定了,我看这事可不会简单,你那兄弟只怕机会不大了。”马天金凉凉的说道,反正不管是谁娶了安平郡主,只要不是自家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哥娶了就好。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手上的酒杯差点就滑了下来,定了定心神,假装抿了口酒,便放下酒杯,站起身朝马天金道:“马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日后有时间,咱们再好生喝几杯,如何?”
“去去,你那点事情我还不知道啊,不就是你那外室尤氏吗,不过那小娘子长的可真够风流的,日后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马天金想起尤二姐那诱人的身子,便浮想联翩,若是在平时,贾琏定是要与他调笑几番的,不过今儿个却是没有这个心思,胡乱应付了一声,便下了酒楼往荣国府去了。
此时正值春日百花盛开之际,皇宫的御花园里也是争奇斗艳。黛玉身着一淡紫色的浣纱长裙,腰间系者缀着南海小珍珠的白腰带。因是在宫里呆熟悉了,也没有那么讲究,头发随意的挽着,插着个白玉簪子,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那动人的脸上正是一副恰意的表情。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随心所欲了,往日里在外祖母家虽是好的,但是总觉白吃住,到底也是要顾忌着些的,丫鬟婆子也偶尔会有一些无心之举,自己忍不住脸上不好了,也会很快被传到夫人太太们的耳朵里,便更加不敢什么随意之举了,现在有母后和嫂子对自己好,宫里的宫人们也没有乱嚼舌根子,这让自己觉得无比的安定祥和。不过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外祖母和家里的姐妹们,心里还是想念的。之前和母后提到此事,母后说刚册封,不宜出宫,这才一直没能出去见她们,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想到这里,黛玉悠悠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就叹气,可见又是个老古板了。”
黛玉正要转身回去,便听到一个脆生生的男声响起,冷不丁的吓一跳,脚下一崴,正要摔倒,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黛玉眼睛一闭,正准备承受疼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背上一片温暖传来。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男人的脸,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唇不点而朱,令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却难掩其中的流光溢彩,林黛玉之前见过的男子不多,觉得宝玉已经是极为好看了,可是今天看了这张脸才知道那是无法可比的,虽然五官和宝玉一样都有些女儿家的模样,偏生长在这人脸上,就是生生的多了英朗之气。
男子见黛玉痴痴的看着自己的脸,便知道又和那些丫头们一样了,忍不住揶揄道:“喂,小古板,看够了没有,爷的脸还中看吧?”
黛玉正在神游,听到这句话,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男子的怀里,猛的站直身子,一把推开男子。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男子虽是被黛玉推了一把,不过却没有被推动,反而心里感慨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够柔弱的。嘴巴却不饶人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白救你了,倒还被推一把,哎,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了。”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捏捏自己的衣角,
黛玉本就不是很善言谈,更是没有和陌生男子说过话,心里极度不好意思,听了这话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说了一句“我……”后便不知如何说下去,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个遍,头越低越下。心里恼着自个太没用了,连这点事情都不知如何是好,真是白白的跟着嫂子学了那么久了,便深觉自己不中用,眼泪也滴了下来。
男子本想逗弄一下这看起来柔柔的小姑娘,没想到真被自己弄哭了。平日里自己接触的那些女子,可都没有这样的,那脸皮都是比城墙还厚,哪里想到还有这般皮薄的姑娘,也不禁有些慌乱了,“哎,你别哭啊,我这是闹着玩的,我错了还不行吗,要不你打我。”想起以前自己只要惹自家姐姐生气了,只要被打几下,便好了,现如今只好照搬经验了,岂料黛玉不吃这一套,还是兀自哭自己的,反而被这么一说,哭的更是自在了。男子顿时更加慌了神,急的围着黛玉转悠,又怕被人看到,毁了自己一世英名,那可就糟糕了,肯定要被那些家伙念叨了。想到这里,一双剑眉都皱成了一团,看起来还有些滑稽了。想了一下,猛的一拍脑袋,道:“好了,我错了,别哭了,我给你变戏法怎么样,那些姑娘们最喜欢看我变戏法了,爷可不是经常变的,你今儿个可有眼福了。”
黛玉本来哭了一会就好些了,又听到他要变戏法给自己看,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戏法了,也觉得稀奇,便抹了抹眼泪,顶着一双红嘟嘟的眼睛道:“可是真的,你真会戏法?”
男子看黛玉停住了哭,心里一松,又听到她质疑自己,便起了一股劲儿,“那是当然,我陈小爷几时说过假话,你看好了。”男子说着便从袖口掏出一条绳子。妆模作样的在黛玉眼前晃了两下,边晃动便道:“看看,这可是一条整的,我不用刀子,便能让它断成两截,你信是不信?”
黛玉看了看,确实是条整的,又忍不住伸手去扯了一下,确定道:“这么结实,哪里能行?”
那男子便摇了摇头,“你好好看着了。”说着便妆模作样的开始嘴里念念有词,装作发功的样子。
黛玉还真被这人唬住了,便认真的看着,只见男子将绳子的中间捏住,一顿,突然,绳子就断成两截掉到地上,接口处整整齐齐。
“啊。”黛玉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忍不住喊了出来,“真的断了,你真会变戏法啊!”
黛玉眼里的崇拜之情让男子感觉到深切的自豪感。嘴里却还是假装谦虚道:“哪里哪里,雕虫小计而已,上不得台面的。”心里却想着,这丫头真好糊弄,难不成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内功吗。哎师傅啊师傅,若是被你知道你徒儿用你教的内功来哄女孩子,还不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啊。看到黛玉转涕为笑,男子彻底放下心来,道:“刚刚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叹气,你是哪个宫的,难不成受气了,给我说说,没准啊,我可以帮你的。”
“我……”黛玉正要开口,便听到听到一边传来小太监的喊声,“侯爷,侯爷您在哪里啊?”
男子一听到这喊声,冷不丁的吓了一跳,“真是阴魂不散啊。”又对黛玉道:“别告诉别人说看到我了哦。”说完便一溜烟的往另一边跑去。
黛玉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心道:“可真是一个怪人。”见到地上断了的绳子,便弯下腰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想着刚刚那人为了哄自己开心,竟然给自己变魔术了,以前自己哭的时候,大家都会一个劲的让自己不要哭,只有这个人却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让自己开心,便也觉得这个绳子对自己来说是有意义的,用帕子包起来,放进袖口中。
黛玉回到肖容的长乐宫的时候,里面正传出一阵阵笑声,听出是皇后和肖容的声音。平日里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规矩,宫人们便没有拦着黛玉,黛玉自个进了门,便看到肖容捂着嘴笑个不停,皇后也忍俊不禁的模样。
“母后,皇嫂,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啊?”
“玉儿,你来的正好呢,正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肖容见黛玉进来,便想着刚刚说的事情,不禁更加想笑了,不过知道这丫头心思重,可不能拿她调笑了,便道:“你封为郡主可有些时日了,整日的和你皇嫂身边学东西也不行,小孩子就该有玩伴,哀家想趁此机会,宴请文武大臣的亲眷们进宫,玉儿也可以趁这次机会多认识一些贵女们,日后也算是有闺中密友了。”
黛玉一想到要因为自己,就让宫人们受累,还要花费大量银钱,心中不忍。“母后,莫要为了玉儿大费周章。”
肖容知道黛玉心中定是顾忌许多,便笑道:“傻孩子,哪里是大费周章了,哀家是沾了你的光,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了,你可不许扫了我这个老人家的兴哦。”
黛玉一听肖容如此说,也知道这事情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只好道:“一切听母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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