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来临之前,忠顺终于向皇帝请旨,想回青州封地。
肖容听了消息后,一整天吃饭,她心里实在舍不得,却又知道孩子大了,总要有他自己想过的生活,所以在晚上皇帝来请安的时候,她便允了这件事情。
临行前,忠顺来到长乐宫,叩了三个响头,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却只能叩谢养育之恩。
肖容微微笑着扶起了忠顺,“珍儿,哀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不管你身在何方,只要记得哀家还在京都牵挂你,你便要记得回来看哀家。”
忠顺忍了忍眼中的酸意,笑着点头,“母后放心,儿子每年都会回来看您的。”
“哀家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便不去送你了。”说着已经有些哽咽。这个儿子虽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平日里很是孝顺,又总是想方设法的哄着自己开心,如今他也要走了,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忠顺抹了抹眼睛,跪在地上,给肖容磕了一个头,“儿臣拜别母后,望母后保重圣体,长乐无极。”
肖容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强忍着泪意,深吸了口气,“你去吧……”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的远了,消失不见。肖容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到软榻前,踉跄着坐了下来。崔嬷嬷赶紧上前抚着,“太后。”
肖容拉着崔嬷嬷的手,靠在她的手臂上,终于呜咽出声,“呜呜……珍儿走了,他走了……”
通往宫门的宫道上,一辆马车换换行驶。
忠顺坐在马车里,抹了泪,平复了心情。他知道自己离开京都,最舍不得自己的定然是母后,看着母后日渐苍老的容颜,心里亦是不舍。若是能选择,他亦是想留在京都陪着母后颐养天年,可是……身在此位,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如今废太子党已经尘埃落定,皇兄的皇权已经紧紧的捏在手中,没有人再能撼动他的地位了,人一旦没有了对手,疑心反而更重。而首先猜疑的,必定是自己这个手握重权的亲王。不是不相信皇兄与自己的手足之情,而是帝王心,有时候真是猜不透。他不想和皇兄走到那一步,自己自幼便没有生母,又不受父皇待见,是母后和皇兄护卫自己,让自己平平安安的长大,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不想连最后的亲情也失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突然,马车停住。
忠顺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到外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
是……她的声音。
忠顺没有想到,会在临走之前见到她,他以为自从上次那样对她后,这人定会恨着自己,厌恶自己了。
他掀起车帘,看见了车前站立的那个人。她显得消瘦了,穿着一身淡雅的紫色长裙,挽着垂髻,与往日不同的是,头上扎着一个玉簪子,那是成人的象征。
猛然想起,她比玉儿只小了几个月,如今也已经及笄了。
“陈姑娘,真巧。”
陈墨雪本来今日是来找黛玉的,可是却从黛玉这里听到了忠顺王请旨回京都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她便坐立不安,匆匆忙忙的便往外赶,却听崔嬷嬷说他正在长了宫里和太后娘娘道别。便想着在这里等着,兴许能碰到。如今真的碰到了,看着那人一脸平静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呆了呆,继而傻傻的道:“很巧。”
两人一时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忠顺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道:“本王正要出宫,姑娘是准备去找安平吗?”
“我,我刚刚从那里出来,正准备回府上。”
忠顺点了点头,随即道:“哦,想必府上的马车已经在宫外候着了,那本王先行一步了。”
陈墨雪心里一紧,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仿佛之前准备好的那些都用不着了,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嗯。”
忠顺放下了车帘,车子慢慢的行驶起来。哒哒哒的声音,让陈墨雪心里也来越低落,越来越乱,终于在车子要远去的时候,陈墨雪对着那方向唤道:“王爷。”
车子再次停下。
陈墨雪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她跑的很急,差点踩到裙角。当跑到马车旁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抬头望着着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人,“王爷,你还会回来吗?”
忠顺一愣,“你就是问这个问题?”
“嗯。”陈墨雪点点头。
忠顺见状,浅浅一笑,风华绝代,让陈墨雪闪了心神。
“会的。”
陈墨雪闻言,终于笑了起来,笑的很纯粹很真实,“好,我在京城等你。”
有了归来,就有勇气继续等下去。
忠顺微微愣神,他没想到陈墨雪会突然说这句话,他刚想说不用等,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狐狸眼眨了一下,方才说道,“那,下次见。”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陈墨雪没有再拦住马车,也没有再大声唤他回来。她只知道,如今自己有了期盼,有了等待,有了可以思慕的人。
臻哥哥,我等你。
自从忠顺去了青州后,肖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黛玉见肖容不开心,也慢慢放开了心里的心结,秦朗已经走了,而活着的人,还需要自己。
如今王兄走了,自己就更加要加份的孝顺母后。
黛玉的这种担心并没有多长时间,宫里便发生了一件喜事,让肖容忽略了心里的那些郁气,薛宝钗在年前临盆了。
自从肖容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后,皇帝便再也不让自己老娘去看着自己那些妃子们生孩子了。所以这次薛宝钗生孩子,是由皇后坐镇钟粹宫的。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这位颇为折腾人的四皇子终于出生了。在新年来临之前,皇室添了定,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皇帝亲自取名元信。
信也,不疑。这也算是安了王子腾的心。
因为多了几个孩子,这一年的新年尤其热闹。肖容学着现代的那些长辈们,给每个孩子都封了红包,说了些吉利话。虽然这些孩子们听不懂,不过他们的母亲都是受宠若惊,拿着红包听了肖容的建议,回去后便给孩子们做了一个收纳盒,专门存放孩子的红包。看看这孩子成年后,能攒下多少银子。
有了这个先例,整个后宫都形成了一种风气。过年见面就说吉利话,长辈都要给晚辈们发红包,多少不管,讲究的就是这个心意。
后来肖容担心会有攀比现象,就下了规定,让个各宫妃子们按照自己的品级来发红包,不能越了那个级别。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很多分例不高的嫔妃们的难处。
忠顺也从青州寄来了很多年节礼物,不过因为才刚刚去青州,很多事物都需要处理,所以这一年并没有回京过年。
看了满屋子的胭脂水粉和一年四季的衣服,肖容感叹,看来玉儿出嫁之前是不用再另外置办这些东西了。
新年转瞬即逝,喜悦也慢慢的褪去,肖容慢慢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氛越来越不一样了。
似乎又是一次山雨欲来的征兆。
这些日子皇帝很少去长乐宫,便是去了,眉宇间也未曾放松。母子二人谈话,字里行间也避免谈朝政之事。
皇帝不想说,肖容也不想问。
在原著中,王子腾本就是突然暴毙的。如今他一人独大,便开始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门了。这种明目张胆的挑战皇权的事情,已经让皇帝动了杀心了。
皇权之上,本就容不下沙子,看来新一轮的朝堂之争,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的轻松一点的,结果感觉越到后面,写的越来越沉重了。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