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0月1日,早晨五点,一营道路连一排二班。
历时十四个半月全长1200米长的延陵隧道终于在众人瞠目结舌中提前三个月竣工,原定应该在1997年1月1日通车的隧道却在全体工兵团的努力下提前三个月完工,高效、安全甚至高标准的隧道经过一个星期的认证,得到了所有专家的称赞。
早在三天前就准备的竣工仪式,由于昨天s军区司令员任敏生的到来全面提高了一个档次,而这一切与已经撤回道路连的二喜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在十四个月四百多天的时间里,没有一天休息的全程勘查让承受巨大压力的二喜昨天下午回到连队后不到三个小时就发起了高烧。
持续了一个晚上没有退却的高烧把二喜烧的迷迷糊糊,一夜没有停止的药水没有缓解二喜的高烧,嘴里或高或低不断囔囔着“不能出错,这里有问题。”的二喜把守护了一晚上的张光军心疼够呛。
可以说此时的二喜在外界看来虽然依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无论时张光军所在的道路连还是李文荣这个营长都明白,十四个月的实际锻炼,二喜已经成为了道路连珍藏的潜能,甚至二喜很有可能成为整个系统的大拿,这让终于再次看到希望的张光军乐的合不拢嘴也让李文荣充满了自豪。
“老张,不能在等了,赶紧去医院,别再把二喜烧傻了。”出去洗了把脸的苏景宏满脸湿哒哒的走进屋里,模了模二喜烧的滚烫滚烫的额头,苏景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张光军。
张光军狠狠的点点头,“走,送二喜去医院。”说完张光军把二喜扶起来,软塌塌的二喜晃晃悠悠的半睁着眼睛看着在眼前晃动的身影,“班长,我马上就起来,今天的布点还没有完成,我的抓紧时间。”
在张光军扶起二喜后,直接走到床边的李向东蹲下了身体准备背起二喜,可二喜半睁着双眼喃喃的低语却让几个人心底有些发滞,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苏景宏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二喜的脸颊,“二喜、二喜,没事,今个休息,你好好睡一觉。”
低沉温和的安慰声让二喜眼皮颤抖了一下,“下雨了?没事,我能干。”
说完挣扎着准备干活的二喜咚的一下趴在了李向东后背上,再次闭上的双眼让几个人一惊,“赶紧的,去医院,林峰看看车来没来。”
七手八脚的把二喜背起扶住的几个人给二喜裹上棉被咚咚咚的往外冲,很快消失的几个人让寝室内陷入一片静寂,张伟奇看了看身边那一张张曾经悄悄嫉妒的嘴脸和现在的若有所思,“还觉得二喜走后门了吗?”
张伟奇沙哑的询问让屋内的战士感觉一阵阵脸红,十四个月的时间里,二喜得到的重视与优待让战士们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尤其是整个二班二喜是唯一的一个新兵,这种差别待遇曾经一度让班级内八名老兵心照不宣的孤立着二喜。
虽然二喜没有说过什么也或许二喜,没有察觉,但是曾经做过的事不是对方没有察觉就能抹杀的,沉默了好久的寝室内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气,好像一下子打破了寂静的叹气把所有低下的头吸引起,抬起头看向发出叹气的刘尊秀。
使劲抹了把脸的刘尊秀抬起头脸上有着羞愧也有着一丝坚定,“错了就错了,说一千道一万,咱们不就是觉得二喜一个新兵蛋子抢了风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连我自己有时候嫉妒的恨不得让二喜摔一跤或是出点啥意外,呵呵。”
停顿了一下露出自嘲的笑容刘尊秀转头看向张伟奇,“大伟,咱哥俩今个请假,去看看二喜,买点水果,不管二喜吃不吃,是咱的心意。”
刘尊秀突然做出的决定让大家沉默了,张伟奇扫了一眼略显挣扎的面孔,嗤笑了一声,“咋的,觉得掉面子?啥是面子,人家尊敬你你才有面子,你们说说这一年多二喜啥时候在班级里起刺了?啥时候二喜不是恭恭敬敬的喊着班长,你们说说,谁没让二喜打过洗脚水?谁没让二喜刷过臭胶鞋?”
张伟奇一声高过一声质问让所有人感觉脸上发烧,回想一年多来所做的那些事,虽然张伟奇所说的那些事情历来都是老兵们对付新兵的伎俩,目的只是让新兵们明白在连队谁是老大,可说心里话,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一些j□j的意思但是到了后来更多的却是嫉妒。
彼此对视一眼后,砰的一声闷响,“艹、多大点事,去就去,老子不嫌磕碜,我王天雷啥时候都是爷们,嚼老婆舌的事我是干过,但是谁还不行犯点错,我把话放在这,以后二喜就是咱兄弟,谁要是在背后遭禁二喜别说我王天雷翻脸不认人。”
五大三粗的王天雷粗声粗气的警告带着一抹凶狠,看着瞪着大牛眼的王天雷,剩下的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噗、噗、噗的笑声响起,“得了,雷子,别五十步笑一百步,就你小子让二喜洗袜子的次数最多。”
马征的吐槽惹来一阵笑声,脸色涨红的王天雷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以后我给二喜洗袜子。”
王天雷的笑语刚刚落下就惹来大家的一阵笑声,坐在靠近最里面的下铺,张伟奇笑了,二班的这帮战友虽然有的时候有点小心思,但是大体都还不错,私心嫉妒心谁都有,但是真正能做到坦然面对的却很少,听着七嘴八舌的商量声,张伟奇觉得其实二喜可能真没觉得战友们在暗地里为难他,暗自摇摇头,张伟奇琢磨着给二喜买点什么补补身体,多少不说,至少时自己的一点心意。
而就在二班的战士们讨论着凑钱买什么的时候,被送到医院的二喜却完全烧迷糊了,满嘴胡话的二喜好像因为烧的难受躺在床上也好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左右倒蹬,体温计夹在腋下,五分钟,四十度的高温把医生吓了一跳,追问了用了什么药后快速的把二喜从普通病房挪到了抢救室,临时挪动病房把张光军、李向东等人吓得够呛,一个劲追问为啥挪病房。
被打扰的值班医生于国成白了一眼挡在眼前绕圈圈的张光军,看向苏景宏,“苏指导员,把你们连长拽出去,你们出去等着,也不知道你们干啥了,战士都烧到四十度了你们才送来,就不怕烧傻了。”
边紧急处理的于国成直白的谴责让几个人红了脸,互相看了一眼悄悄的离开了抢救室,站在门口,焦急等待中,几个人看着进进出出不断赶到抢救室的护士和匆匆赶来的单保田那怕不是学医的也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的李向东推了一把苏景宏,“指导员,二喜不会出啥事吧?”
不确定的询问让苏景宏紧锁着眉头沉默着,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室内,卫生队的队长单保田正在跟老于说着什么,心底有些不安的苏景宏悄悄的攥了下拳头,暗暗的祈祷着可别出事啊。
很快,挂上药水后,单保田带着明显外露的怒气走出了抢救室,没有掩饰的怒气让苏景宏、张光军心底咯噔一下,在单保田刚刚拉开抢救室大门走出抢救室两个人就围了上去,“单队长,我们战士咋样了?”
张光军焦急的询问让单保田脸上的怒气越发的明显,“战士这段时间是不是感冒了?也曾经出现过发烧的情况?”
单保田沉声的询问让张光军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但是不是很确定的张光军转头看向李向东,“二喜前段时间是不是感冒了?我记得二喜咳嗽好长时间?”
不是很确定的询问让李向东赶紧点头,“是,嫂子给熬的梨水。”
李向东的肯定让张光军一下子想起老婆给二喜熬了一段时间梨水,确定后张光军看向单保田,没等张光军说话,同样听到李向东讲述的单保田彻底黑了脸,“有事吗?有大事,赶紧的吧,转院。”
低声喝斥的单保田所吐出的事实让张光军脑瓜子嗡的一下,一把扯住单保田的手臂,“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二喜咋的了,咋还转院哪?”
瞪着眼珠子大声追问的张光军让单保田越发的恼火,一把抽出手臂,“心肌酶达到675,初步确定病毒性心肌炎,咱们卫生队太小,把战士转到军区医院,我去安排救护车。”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不负责任的张光军,带着怒气的老单队长小跑着离开了病房,心肌炎?啥是心肌炎,完全被陌生的词语惊呆的张光军木楞的看向脸色难看的苏景宏,“啥意思?啥是心肌炎?心脏病?”
只能模糊的往心脏靠的张光军吐出的询问让苏景宏摇摇头,“不算心脏病吧?但是挺重,行了,赶紧的给老李打电话通知一下,让老李去团里给二喜开证明带伙食关系还有住院费这些东西。”
沉声说完的苏景宏推了一把有些回不过神的张光军,被苏景宏推了一把的张光军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李向东和沉着脸的苏景宏苦笑一下,使劲抹了把脸大步往值班室跑去。
很快,在苏景宏、张光军、林峰的陪同下,二喜被抬上了赶往军区医院的救护车,而李向东则回连队给二喜收拾住院的东西,坐在回程的大解放,李向东不知怎么就想起二喜从当兵以来的多灾多难,暗自摇头的李向东虽然知道二喜承受的压力大,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看着身体不错的二喜会得什么心肌炎。
两个半小时,被紧急送到军区医院的二喜被安排到了走廊,四处灌风的走廊里挤满了病床,盖着三件军大衣的二喜因为没有退却的高烧而缩在病床上有些发抖。
同车跟着来到医院的单保田看着缩在床上的二喜骤然升起一丝不忍,这段时间因为工程的结束,住院转院的战士明显多了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像二喜这么重的,而且单保田心中也有一丝疑问,但是没有看到最后的检查结果单保田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想了想,单保田悄悄的把苏景宏拉倒一边,“一半会肯定是没有病房,这个季节正是流行性感冒的高发期,可咱二喜病的挺重,我去找找熟人,你要是有认识的熟人也找找,看看能不能把二喜挪到病房里面,要不然太遭罪了,到了晚上走廊里又冷风又大,对二喜的病情不利。”
单保田嘀嘀咕咕的交代让苏景宏心底一沉,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打着哆嗦的二喜,狠狠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边说边悄悄的模了模口袋的苏景宏算计了一下兜里的钱,两个人分头行事,苏景宏先是跑到厕所把兜里的钱都拿出来点了点,看着手中的三张大团结,苏景宏皱起了眉头,少了点,怎么也要包个五百的。
军区医院苏景宏压根就没有熟人,但是苏景宏有自己小心眼,与其人托人等着不如直接找护士长,把红包塞给护士长,但是苏景宏也知道,军区医院在整个y市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己兜里这点钱人家肯定看不上,想了想,苏景宏找到了张光军,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下,两个人凑了凑,凑出了一个六百的红包。
虽然不厚,但是至少也算能拿得出手的红包让苏景宏微微松口气,露出一项示人的和煦微笑找到了护士长,慢声细语的询问中,苏景宏跟着护士长来到了一旁的角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在角落里把红包塞到了护士长的衣兜里,一瞬之间完成的动作让护士长笑了,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苏景宏,“病床肯定没有,但是可以在病房内给你加张床。”
说完护士长越过苏景宏回到了护士长,满意的答复让苏景宏一直提着的心瞬间落地,暗暗的自嘲的笑了一下,维持着脸上的和煦的微笑回到二喜病床边,冲着询问看来的张光军微微点点头,张光军眼睛一亮,瞬间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去说这种行为是否符合身份,对于张光军、苏景宏来说,做事的方法有很多,在不违背自己良心的情况下一切的手段都是正常的,再说他们就是普通连队的基层军官,有什么资格红口白牙的跟人家护士长套近乎,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来点实际的,不管是否愿意承认,这就是现实。
很快,二喜被安排进了走廊尽头的十九号病房,明显暖和了许多的病房让一直缩在军大衣里的二喜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双眼对了半天才对准张光军、苏景宏,“连长、指导员。”
意识虽然依然不是很清楚,但能认人的二喜还是让张光军、苏景宏露出了笑容,两个人瞬间有种那点钱花的真值。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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