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根姬正在厨房内涮锅碗,七岁的小草在院子里玩耍,时儿趴在大槐树下的石台上写作业,画图画,她已经是高陆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这是一个星期天,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晴朗的天空,村里村外,沟沟垠垠,处处都能闻到青草和树叶的味道,只有当天气稳定,空气清新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日子——从清早起天色就是明朗的。
——草儿静静趴在院落里石台边写作业,并不是在有意的享受大自然。
突然之间,小草跑到厨房,对金根姬说道:
“女乃女乃有人要见你,不认识他,也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我没有见过他……是一位大大人,”她说,“……是一位老爷爷。”
金根姬身上系着围裙弯着腰从厨房里出来,见到生人,她的容貌,给人一种看起来挺冷漠,但感情很内向的,脸上显出一副极不高兴的神色。接着,她对小草说:
“不会是找我的吧,咱们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他一定是走错门了,来,出去看看吧!”她拉起小草的小手向院门走,“咱看看是那位爷爷。”
金根姬充满好奇,向门前走去,看到了来的客人时,她突然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噢……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沙坡呢,见到你来我……真有点意外,请进吧!”
“劳模妈妈,你还认识我吧?……怀远县,郭刚集,知道吗?”那位客人笑嘻嘻地说道。
“认识……认识……在一起好几年了,怎能说不认识你呢。”
马银砖她认识,蒙城马集人早年在怀远县郭刚集呆过,是自己的原配丈夫。两人解放前夕,因马银砖与集上的国民党团长的四姨太白荣相好,两人从此便一刀两断。几十年过去,苍海桑田,俩人进入老年,但一直没有什么联系。
“哎呀!总算见到是你,几十年喽!真不敢相信,真没有想到,在果湖坡还能见到你……”
“是啊!是啊!,山不转水转,地不转人还在转,只要咱们活着,早晚会碰到一块的,对吧!”
客人也敏锐地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要是在任何人面前,他或许不会这亲敏感。他知道金根姬仍是为人善良,所以他才敢到这里来。一切就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嗯,我是顺便来你这里坐坐的。瞧瞧你……唉!不容易哟!”
说道这客人也不客气,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请吧,到里面坐……”
老汉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院落四方四正,地面是平平的,干净利落,没有棵野草,也没有异样的气味,象是画中的景物。从家具到石台,小缸,看不都没有值钱的玩艺儿,但摆设得很雅致,十分耐人寻味。看得出,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祖孙俩的生活都是简单,富足的。
客人讲话有点羞涩,急急地说道的:
“几十年没有见面喽……”
整个谈话过程显示出紧张的样子来,马上就要回想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聊闲天或开玩笑都是不合时宜的。
“没有想到,你的身体还是这样好,”他补充道,“这位……一定是你的孙女草儿。”
“嗯,是我的孙女。”
“噢……附近的村民都是这样说,劳模妈妈有个孙女是草儿……”
金根姬突然地,转过头看人一眼,她猜得出来,他想再说什么了“这孩子是捡来的,你仍没有生育能力,是吧。”可她的目光落到草儿身上,为了不伤害孙女,她说道:
“草儿到屋里做作业去,我和你爷爷说会话儿。”
“嗯!”
小草听到这话,特意地走开,从大槐树下的石台前,把书包和本子搬到屋里,让自己的女乃女乃和这位远道而来的老爷爷能够单独叙叙旧情。
当然,金根姬听到他这样讲话,就感到不太友好,有挖苦的味道。由于事情太突然,她当时犹豫了一下。说什么呢?说说俺和他离婚后的委屈和苍桑变化,谈一谈本来是同床的夫妻,转眼之间又各奔天涯——那些真心负心全都都是代价呀!尽管她有些不快,还是以客气地语气,对他说道;
“俺一直没有结婚的,在村子里也有人叫我金寡妇,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喊俺劳模妈妈……不过在五十年代未,俺被评为治淮劳模,后来就被政府取消掉了——这事情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劳模妈妈,你被取消治淮劳模,全是我的责任。”他羞愧地说道。
“哎,怎能怪你呢。……这样也好,小草是要人家的孩子……谁也不能够保证,永远不会有变化……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你的儿孙一大家子吧!”
“是一大家子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他一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看。
对此,应当是他乡遇故知,应当高兴起来,顿时,那种疑惑的表情立刻消散了。
“不提那什么事情了。马银砖,你是怎么找到俺这儿来的,怎么找到我家的呢?”金根姬马上转疑话题。
“啊……马银砖?”
这位客人被错称为马银砖,顿时错愕起来。他开始是有与金根姬相逢的喜悦,变成意外的闯入者感到不安和警惕。
“是不是……不该直呼其名。应当叫你一声马老板,或者马大哥。……俺总不能再喊一声你当家的吧”金根姬打趣地说道。
“岂敢岂敢……不能这样说,我什么也不是,你是名副其实的治淮劳动模范,我……我在你面前算是有罪之人。”
他又一次低下头,面部表情很复杂委有紧张。本来,似乎想要使自己的态度,变得亲切些缓和一些。其实自己不是什么马银砖,为什么要骗她呢?他犹豫了一下,赶忙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说哪去了,咱们都是老百姓。那一段只是历史早已经过去了。现在改革开放了,不提那么事情了……唉!咱们也都变老了,都回不到以前那时候了。”金根姬安慰般地说道。
“咱们大概有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他抬头来说道。“我一来时看到你家……还是象过去哪样,院落收拾得很整洁。朝鲜人比较干净,心想这一定是你的家,是我找对了……”
谈话很顺利,马上就会心心相通,金根姬挺了挺腰,笑了起来。她说道:
“……现在爱干净的也不是俺一家。噢……你大概是记错了吧!48年咱们离婚之后,咱们快有五十年没有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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