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真凉惬意地闭着眼靠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双手掬水泼洒至身上。
她身边没有计时工具,所以她不敢犯困睡去,只能靠不停歇的动作促使自己时刻清醒着。
原先满身的红疹并没有完全消失,但不近距离细看,已经看不出特别触目的痕迹。
温暖舒适的温泉水滋润着她的身子,整个温泉池只有她掬水泼洒的声音,着实令她浮躁紧张的心陷于片刻的安宁。
只要谨记着待会要做的事,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管好生享受一番。
约模半个时辰之后,有隐隐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传来。
真凉心中一凛,却懒于睁开眼睛。
这次她可能太专注于享受温泉了,居然没有听见妇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真凉不信那妇人方才没有看懂她的脸色,没有听懂她不想再被打扰的话,并且妇人临走前还保证不会再来打扰,可才过了半个时辰便食了言……
她平生最讨厌食言之人。
真凉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亟待发泄。
那妇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多事之人,恐怕又是南宫烈让她送什么东西过来吧?
真是讨厌!南宫烈真是讨厌!
不分青红皂白地,真凉就把南宫烈当成了罪魁祸首。
为了保证排水管道待会停排水的时候,妇人不会又突然闯进来破坏,真凉眸色冷淡,语气则颇为不悦道,“大姐,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我那多事的未婚夫又让你送什么来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这儿除了安静,什么都不缺
按理说,真凉此话一出,妇人无论心情如何,都会回应她一句两句,可是,真凉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妇人的声音。
这也太奇怪了!
倒不是她觉得妇人没有资格生气,而是觉得像妇人那种热情的待客之道,不出声很是反常。
难道妇人被她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像她说的话也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吧?
难道……
心中极为不安地咯噔一下,真凉猛地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帘中的人影,哪是什么妇人?分明是负手而立的南宫烈!
一张俊脸一如既往地冷冽阴沉,颀长的身影如亭亭玉松,仿佛他擅闯真凉所在的温泉池是件天经地义之事。
真凉清晰地听见,有不屑与鄙夷的冷哼从南宫烈的鼻子底下轻轻哼出。
毫无预料地对上南宫烈那双深邃的凤眸,真凉毫无遮掩的脸蓦地宛如火烧,那两块褐斑在红晕的衬托下,显得更为醒目。
真凉脸红害羞不光是因为自己的丑脸终于真实地展露在南宫烈的眼前,还有此时此刻,南宫烈的眸光已经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脸上移开,一眨不眨地扫视着她几近果呈的身躯,眸色肆意而玩味。
那明明是一双毫无感情与温度的凤眸,却带着矛盾的热度,仿佛能穿透她的亵-衣亵裤,看到其后的旖旎世界,从而掌控她的整个人。
真凉所着的亵-衣按现代人的水准来说,不过是一条宽吊带的露脐背心,而她的亵裤宛如一条宽松的四角短裤。
比起肚兜与现代的三-点式游泳装,甚至是盯字裤,真凉这一身亵-衣亵裤已经很是保守,可是,当白色的亵-衣亵裤被水染湿,那保守的程度便彻底瓦解了。
染湿的布料色泽几近透明,而且因为紧贴着她的肌肤,将她身上的凹凸之处赫然显现,使得那些布料的存在感若有所无,宛若皇帝的新装一般可笑。
真凉将身子使劲地往下沉了沉,可泉水清澈如许,即便她将肩膀浸入水中,南宫烈恐怕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她胸前的旖旎风景。
极其羞赧之余,真凉只能双手抱臂护住胸口。
她倒是想走到池边穿起衣裳遮掩,可她知道,一旦穿上衣裳,便意味着她已经浸泡完毕,可以跟着他启程进宫了。
所以,她只能忍受着被他用眼神肆意調戏的屈辱,继续浸泡下去,直到他离开。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温泉池在那般安静的情况下,她却没有听见钥匙开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恐怕凭借这个男人的本事,进来根本就用不着钥匙,而且走路也能不发出任何声响。
这男人不是在跟属下喝酒喝得快活吗?怎么会突然闯到她这儿来?
他这一来,她还怎么从排水的管道逃跑?
距离洞穴停排水的时间虽然还有,但她无法保证,这个男人会不会一直留在这儿,或者直接将她带走?
她得用什么办法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快些赶出去?
说实话,她真不想再等下一个时辰的下一刻钟,因为失败越多,她心里的不安也越多,对于成功的信念也越发薄弱,所谓的夜长梦多,大体便是如此吧?
而她这个夜,还没进行到一半,梦就来了好几个,着实让她愤恨。
狠狠一脚踹在了水面上,激得水花四溅,真凉先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与抗议。
继而,她再怒气冲冲地瞪着南宫烈,一脸不欢迎地启口。
“皇上,虽然今日是我嫁你为妃的日子,但我此时尚未进宫,是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所谓人言可畏,我不希望自己在进宫之前便失去了该有的名节,待我身上不痒了,红疹消失了,我自会去见皇上。这家客栈的温泉池很多,请皇上暂且回避
南宫烈眸光森冷地瞄了真凉一眼,仿若没有听见,突然侧身朝着排水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立时,真凉心弦一紧,难道闻争鸣被他抓住招供了?或者他神通广大,灵感乍现,自己意识到了她出逃的念头与路径?
真凉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是何种可能,在南宫烈没有戳穿她之前,她可不能乱了阵脚,没有屈打便成招。
像真凉刚开始那般,南宫烈在四个排水口之间来回走动,最后停在了那个会停排水的洞穴处站定。
真凉的心猛地一沉,这男人,怎么练就的火眼金睛?
接下来,他会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么?
南宫烈一声不吭地站着,没有再移动步伐,眸光也没有从洞穴处挪开,真凉心跳如擂鼓,做好了他各种嘲笑她的心理准备。
谁知,真凉等了半天,确实等到了南宫烈一句充满嘲笑的话,不过却与洞穴排水无关。
他说:“你的名节早在两日前便已经丢失在艾县,是以此刻你还有何名节可言?”
真凉的心一边安了,一边却躁了。
南宫烈轻飘飘的两句话,对她而言,却犹如晴天冷霹雳,气得她咬牙切齿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来,两日前她逃婚,不光是尉迟家的人知道了,连南宫烈也知道,而且,凭借他的能力,恐怕将她所遭遇的细节都能调查得清清楚楚。
而他所谓的她名节已失,指的是什么?是指她被老林关起来,还是被明哥碰过了手?抑或是跟三爷有了那些亲密之举?
对一国之君而言,即将变成妃子的女人在进宫之前跟其他男人有了亲密的肌肤关系,即便并没有失去清白,也跟被戴了绿帽子没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一点,真凉心中无法自控的羞愤逐渐消失,代之以一种自暴自弃的骄傲与得意。
远远地望着南宫烈的侧影,真凉微微勾唇,“既然皇上嫌我名节已毁,何必委屈地接我进宫?大可以放我离开,说我在进宫的路上被刺杀身亡即可
这会儿真凉只是在尽情地抒发自己的不满,而并没有寄希望于南宫烈会因此放走她。
若是南宫烈愿意放走她,在马车上便会答应,不会到这个时候再来答应,这也应该是男人劣根性的一个方面。
你越是想要离开他,越是不把他当回事,他越是不会放你离开,哪怕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因为你对他的不在意不稀罕伤害了他的脸面,挑战了他的耐性,怠慢了他的自尊心。
当真凉以为南宫烈不会再理会自己的时候,南宫烈竟又开口道,“想不想知道我不放你离开的理由?”
“请皇上随意好奇心所致,真凉自然是想要知道正确答案的,可是,她又非常明白,这种事强求不来,他若是不想告诉她,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若是想告诉她,她最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免得他临时改变主意。
似乎看穿了真凉欲擒故纵的把戏,南宫烈冷哼一声,蓦地吐出一句,“暗三喜欢的,朕都不会让他欢喜
暗三?暗三是谁?
真凉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便是三爷,她出逃之后见过的男人,除了三爷,谁有本事让南宫烈这般在意与忌惮?
虽然南宫烈说话的口气淡然,其中没有夹杂着太过阴狠的东西,但真凉还是主动地站到了三爷那边,为他感到愤怒与不值。
愤怒是因为南宫烈不分青红皂白地跟他抢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不值的是她觉得三爷根本就没必要为了南宫烈这种男人退让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自己喜欢的女人?
真凉嘴角溢出讥讽一笑,她是三爷喜欢的女人么?也许是,但绝对不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喜欢的女人,否则,他怎么忍心放弃她?
想到那个不该想的人,真凉黑眸里氤氲起雾,自己却毫无察觉。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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