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见到三王爷的人,真凉便听三王爷的声音从外面清清楚楚地传进来,“见过母后,今日儿臣路逢贵人,实在是太高兴了,母后,儿臣真身装扮,看起来是不是比以前更俊了?”
真凉将要迈出的步子活生生顿住了,再次朝着铁叶不可思议地望去,却见铁叶朝着她沮丧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没错,这会儿她猜得绝对没错,那位被她剪掉了长发的俊俏公子便是三王爷南宫羽,而不是其他什么官宦人家的公子。
自从南宫羽出现之后的事在脑子里迅速回放,真凉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铁叶与铜叶两个丫头在南宫羽出现之后便表现怪异,似乎有什么天大的难言之隐,原来,不是她们害羞,也不是她们思暙,而是那个她自以为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其实大名鼎鼎,跟皇上与太后都是至亲。
若是知道他是九王爷,就是他给她跪下,说尽好话,她都不可能把他的长发剪掉,还给他做那么一身让人咋舌的衣裳。
怪只怪自己不拘小节,甚至有着“英雄不问出处”的壮烈情结,是以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计较过他究竟是谁。
也怪她看人实在没甚眼光,南宫烈和南宫羽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此刻想来,在相貌上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一个酷冷一个温暖,而她只纠结于每个人给自己内心的感觉,却忽略了他们相貌的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眼下想这些不可能挽回的事也没什么意义,此刻真凉最期盼的,便是南宫羽千万别将自己这么快供出来,否则今日她无异于罪加一等,别想平平安安地踏出这慈宁宫了。
虽然太后总有一天会调查清楚,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剪掉了她宝贝小儿那飘逸的长发,还给他穿上了那么一身让人笑掉大牙的奇装异服!但是,既然瞒不了一世,瞒得了一时也是好的。
这个可恶的南宫羽,方才她还以为他是她的救星呢,现在却成了随时会闯祸的灾星。
太后的声音再度从外面清晰地传来,“母后的羽儿自然是最俊的,但这……这……羽儿再喜欢这身装扮,也不该在这么冷的天气穿着,冻坏了怎么办?想让母后心疼死么?”
真凉缓缓往前,门口处,南宫羽熟悉的身影便全然落入眼中。
这个南宫羽倒是厉害,她最后一眼看见他是什么样,这会儿他就是什么样。
初冬生冷生冷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一身挺拔的西装,而衬衫与西裤里面,就算有亵-衣亵裤垫底,显然是不够保暖的。
这也是真凉万万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他会如此喜欢这身衣裳,甚至大雪天的,途径那么长的路来到了慈宁宫,既不怕冷更不怕别人笑话。
瞧他那张本就白皙的俊脸,这会儿怕是冻的,显得更加白皙,或者说是惨白。
这个可恶的南宫羽,或者,他明知她在慈宁宫,这是故意来刺激她,来跟他的母后同仇敌忾,来欺负她来的吧?
似乎感应到了真凉的眸光,南宫羽抬起头,朝她若有若无的瞄了一眼,俊脸含笑道,“母后,儿臣不冷,真的不冷。”
“怎么能不冷呢!赶紧让红娟带你去换身衣裳!”太后一脸关切与紧张地拉着南宫羽的手往上走,虽然满脸愠怒,却是带着无尽宠溺的愠怒。
真凉只见过太后两次,总觉得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做作与虚伪,似乎总在算计别人什么,可这会儿她站在自己的小儿子跟前,倒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没有半分做作与虚假。
“母后陪儿臣去吧,好吗?”南宫羽一手亲昵地揽着太后,一边趁着太后不注意,竟朝着真凉偷偷眨了眨眼。
不由地,真凉全身打了一个寒噤,他这是在纯粹地逗弄自己,还是在替自己解围?
反正不管他现在做什么,她对他的印象都不如先前那般好了,他若是官宦公子她也就认了,可他的身份实在不同寻常,怎么能那般欺瞒自己呢?
尤其想到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皇上比俊,真凉便窝出一肚子火,耍人有这么耍的么?真想不顾一切把他那一身西装给剥下来,不给他穿!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母后撒娇,好好好,快跟母后一起进去,暖暖身,看你的手冰成什么样了,谁出的馊主意……”太后只顾心疼宝贝儿子南宫羽,唠唠叨叨着从真凉身边而过,仿佛她不存在似的,竟一眼也没朝她看,似乎也不打算理会她了。
真凉不想事后被她挑刺,便及时出声道,“太后娘娘,臣妾告退了。”
太后倒真的因为眼里装满了小儿子,是以把真凉给忘了,听见她出声,这才想起还有她这个讨厌鬼在。
不悦地皱了皱眉,太后还想跟真凉计较先前没有说清楚的事,便听南宫羽在一旁打了一个喷嚏。
太后立即面露心疼与焦急,便不想再理会真凉道,不厌其烦地一挥手,“去吧去吧。”
真凉如蒙大赦,赶紧叫上铁叶一起离开,虽然她一直没有回头,可感觉有一道戏谑的眸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脊背,极其不舒服。
待两人出了慈宁宫,真凉发现了一个极为和谐的场景,系着腰带的真奇竟然在金叶的怀抱里闭着眼睡着了。
金叶看见真凉出来了,立即松开了真奇,真奇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呆呆地跟在金叶的后面,像是睡傻了一般。
银叶急急忙忙地迎面跑来,见真凉安然无恙地出来了,长吁了一口气道,“娘娘,你没事吧?没事就好了。”
“银叶,你这般焦急做什么?”真凉看出了银叶眼底的担忧,不解地问。
铜叶气喘吁吁地跟着跑来,看了一眼真凉便惭愧地低下了头。
闻言,银叶狠狠瞪了躲在真凉身后的铁叶一眼,道,“铁叶、铜叶你们两个死丫头,嘴巴竟憋得住,那是三王爷你们不敢得罪,可也不能害死娘娘呀,怎么也得给个提醒,真是没见过这般笨的丫头。”
铜叶与铁叶本来就理亏至极,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声不吭。
真凉当即明白,银叶恐怕已经在她离开琼玉宫之后,知晓了南宫羽的身份。
“责怪她们也无可挽回,也是我太冲动了太任性了,不该领个不明不白的人回去,还给他剪头发做衣裳,现在想来只觉可笑,哎,吃一堑长一智,当买个教训。”真凉想要单独跟银叶谈事,便让其他几个丫头先行回去,等几人不见身影了才道,“今天太后叫我过去的目的,我终于想明白了。”
虽然太后后来说的那番话她真没怎么听清楚,可前面那些话她倒是听见了,方才她又结合进宫以来所遭遇之事仔细掂量,便能将太后的用心猜个**不离十。
“什么目的?”银叶着急地问。
“自入宫以来,皇上夜夜让我伺寝,任我一人独宠,这势必得罪众多妃嫔,此事传到太后耳里,她自然要为她们出头撑腰。一边是皇上承诺的本月都翻我的牌,一边是太后的警告,两边最好都不要得罪,这事可真棘手。”真凉为难地望着银叶。
伺寝的事是她为银叶厚着脸皮阴错阳差地讨来的,可如今总不能又跑过去说,她不想伺寝吧?一想到那张寒冰脸,她的心便排斥得抖三抖。
可一想到银叶默默拥抱雪人的场景,真凉便很是抵抗伺寝之事,若是银叶内心深处果真藏着一个深爱的真实存在的如意郎君,她让她代替自己伺寝,不是害了她,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银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三王爷若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今日发生的事也就罢了,可三王爷偏偏是太后的儿子,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到太后耳里,太后本就不喜欢娘娘,伺寝频繁之事加上冒犯三王爷之事,两罪叠加,一旦太后追究起来,娘娘还有活路么?
三王爷的事似乎已经无力挽回,但若是伺寝之事顺着太后的意,娘娘或许能够好过一些。
真奇可不懂两个女人的烦恼,在雪地里乱抓乱挠,忽而一块红色的布片被它咬在嘴里玩啊弄。
红色的布片大大地刺激了银叶的眼睛,银叶抓着真凉的手臂兴奋道,“娘娘,银叶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这就去找焦公公,跟他说,我来葵水了,不能伺寝。”银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可爱与漂亮。
“葵水?”真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欣喜道,“那你快去找焦公公说明。”
“是,娘娘。”银叶雀跃地跑了,真凉琢磨着她的话,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追上去抓住她道,“银叶,你别说错了,是凉妃娘娘来了葵水,不是你。”
银叶也是高兴过了头,一时忽略了最重要的细节,这会儿恍然大悟,惊险后怕地拍着胸口道,“幸亏娘娘提醒,否则可要不打自招闯大祸了。”
银叶匆匆离开后,真凉叫唤回正在撕咬红布的真奇道,“真奇,我们回去了。”
真奇吐掉红布,跑在了真凉的前头,不时地回头朝她看看。
“姑娘留步。”醇厚亲和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