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陌生之人,暮时登堂,夫人纵以干戈相待,固亦理所当然也
那人娇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看你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又是满月复诗书,出口成章,怎麽看也像个人的样子,你若像教授所说不是人,我纵然不会难为你,但别人却放不过你了
我长长吐了气,心中暗忖果然和龙教授有关啊,沉声道:“多蒙夫人青睐,敢问夫人怎知教授之事?”
那人大笑道:“你不说明来意,倒越俎代庖关心起他人是非了
我心中一凛,旋即正色道:“在下在夫人面前,倒也不敢妄自菲薄,在下一直觉得夫人在龙腾堂却有母鸡司晨之嫌了
那人又笑道:“好,好个不敢妄自菲薄,既是如此,你就先露一手给我瞧瞧吧,我看你是不是真格来问我
我微微一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我目力四扫,早已发现身边一张沉重的紫檀大椅,我轻笑一声,一掌拍向那紫檀大椅,这一掌正是乾坤八卦掌中拍池沾花、飞燕戏水的小技俩,这功夫是民间几乎失传的招术,讲究内功外功的协调运作,阴阳柔济,不坚则刚。这玩意在现代说着也挺玄妙,自清末辛亥革命以来,修习武功的法门,就分为了内功和外功,外练筋骨皮,内练精气神,到达一定境界,便可练气化神,练精化气,气神合一,臻于人体极限。
蒋导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武不可范禁,文不可抗礼总体意思是告诫我在外人面前不要宣扬自己的本事,不要惹事生非,更不能用武力解决矛盾,如若不然,国家要法律做什么。而这个文也有意思,我在龙腾大学潜心所学的并非是科教书材,而是地球大博物馆的丰厚藏书,用以探讨生命宇宙的本质。蒋导对我说:“真法难闻,中国难生,你切不可因为懂的比别人多,就可以目无管制,不可抗礼,明白么?”
在龙腾堂,我自知道德束缚没有在外面那么严格,但在蒋导主室我也不敢造次,是以我右掌运了三成功力,便把那紫檀大椅举过头顶,那沉重的紫檀大椅就像黏在我的掌心一样,随着我翩然的步伐,在花席中,款款生风,肃肃而舞,最终悄然落回原处。
那人娇笑道:“好,有你这样的本事,难怪你说不敢妄自菲薄了,你可以过来了……”
我微微一怔,不觉一呆,她要我过去,莫非是个陷阱?想了片刻,我还是以礼相对,道:“多谢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我被人关在这里,动也不能动,不能敬宾主之宜了?”
宾主?龙腾堂的主人何时变成了女人,敢在蒋导的龙腾堂口述狂言的,她倒是第一人。
我顿了顿,看着那玉手抚模着驯如家猫的猛虎,呐呐道:“夫人既是此间的主人,此虎又是夫人所养,夫人却是被谁关在这里的,在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掀起这帘子,我再告诉你
我心中暗忖,这难道不是陷阱?
那人笑道:“你还说自己本事大,竟连这帘子都不敢掀麽?”
我冷哼一声,霍然长身而起,一把将那帘子掀了开来。帘子一掀,我一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花厅前面一半,陈设精雅,堂皇富丽,但被黄幔隔开的後面一半,却什麽陈设也没有,满地都是稻草,只有在角落里放着只水槽这那里像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像是猪窝、马厩。
这情况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华衣美人的脖子上,还系着根铁,铁的另一端,深深钉人墙里。
我也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了,完全的目瞪口呆,却不是因为眼下不堪的情景,而是她不可芳物的美貌,那是只柔软无骨、美胜春葱的纤纤玉手,雪白的绫罗长袖,覆在虎背上,但却比白绫更白。她的容貌,简直不能以描叙,只因我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去瞧她一眼。我深深的震憾,世间竟有如此宛如天仙的女子。
这时,那肌肤胜雪的女子娇媚销骨的声音忽而在我耳衅呢喃:“你过来”
而我便像被施了定魂术般,身体不由分说地向前走了过去,双脚似乎自己有了意识样的,根本不受大脑控制,霎时,我脑子里响起了一曲遥远的童筁,那是故乡的山音,声音如丝如缕,曼妙非常,我眼前一下子就梦幻迷离起来,全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希望这样美妙的享受不要离我而去。
忽然,一曲断肠筝骤然响起,我的心一颤,旋即意识过来,我被人催眠了。我定了定心神,眼前愣是一片迷糊,我怔怔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骂不妙,同时又紧张起来。我竟然什么时候被人催眠了都不知道,要国内的心理学和精神科其实都还处于起步阶段,催眠术更是如此,那美妖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罗公子,现在感觉如何?”前方模糊处忽然出现一道风姿绰约的倩影。
我咬了咬牙关,用心力抵抗潜意识的催眠,却故装轻巧地大笑道:“哈哈,夫人的服务,在下正过瘾,可惜我不会给小费
那美女笑嘻嘻地说道:“嘿呦,公子样子看来,却似书香门第之身,想不到倒也风流成性
我一边沉心运气,景象渐渐开始清晰起来,一边大笑道:“哈哈,自古文人多风流,小生怎么会换泥俗礼呢?”
那美女轻笑一声,旋即沉声道:“文人不能无行啊
我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全身气血周转运行过后,倒也神清气爽不少,正想活动下四肢和脖子,忽然感觉四肢一凉,盯睛一看,心中徒然一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只见我双足双手皆被铁索困住,就连脖子上也系挂着重铁,铁的另一端深深陷在墙里,根本没法动弹了。而眼前的美女正躺在吊睛白虎背上,高贵而冷艳地睥睨着我。
我深吸一口凉气,大笑道:“唉,我的猜测果然不假,看来蒋导这回给我出的考题升级啦,不过,有绝色美人相伴,小罗我受用啦!”
那美女大概见我在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呼息微微一窒,樱唇微启,恰时暮光像流水般倾泄而下,流淌在她身上,仿佛浸在了暮光浴里,一时间流光飞舞,院内秋叶肃肃而落,哗哗传来一阵与世相绝的绝古之音。我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了,就连那只威严庞大的吊睛白虎,配上这景色也绝无违和感。
那美女一边抚模着虎背,足趾一边轻轻的搔着白虎的胡子,而她身上的铁索早已系在了我身上,她面上绽开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间开放,轻轻一叹道:“我问你啊,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然我就让小猫舌忝你的小白脸哦,嘻嘻她一边用足趾撩起白虎的上颚獠牙,一边继续说:“你对龙教授做了什么,以致于他一见你便失常了?”
她虽然没说文言文,但声音仍充满煽动的吸引力,我心念一转,突然就想顺承她的话揭露她的身份,但毕竟教授事实是因为见到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晕倒的,是以我便问道:“哎呀,难道你当时也在场?”
那美女枊眉一锁,一字一字顿道:“就知道你不老实,小猫,去招呼招呼客人
吊睛白虎闻言,顿时盘起长身,只见全身虎毛徒然一抖,就像钢针一样竖直起来,虎目如炬,在暮色中直射着夺人心魂的凌驾于任何精神之上的威严。那白虎注视着我,步步*来,两只大眼仿佛高功率大灯泡,照得我混身不自在,炽烈的虎息燃烧着我的神经末稍,而背后那美女却笑得好不潇洒自在。
我一边暗骂果然最毒妇人心,一边迅速想着月兑身之计,此时我四肢被束,脖子也动不了,一下子感觉呼吸道就像冻结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必须在万分之秒内做出决策。我本来以为是蒋导的有意安排,与零号文件相关,顺便考验下我的功夫,怎奈上演了这幕,想着我的内心不免有些凄凉。
我也一直喜欢小动物的,特别是高贵冷艳的猫科动物,实在不想伤害眼前的吊睛白虎。
可是它现在步步紧*,离我仅有咫尺遥了。我暗自叹了口气,两手四指握住大拇指,听得“喀喀”两声,两拇指指骨已被我掰断,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用到缩骨功,蒋导曾经告诫我不应该在人前使用这招的。
两手都已月兑出,如果白虎还不实相,我即便身子不能动弹,只用两手也足以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与它进行势均力敌的力量拉锯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那美女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轻唤一声:“小猫回来
那吊睛白虎听到了主人的指示,低吼一声,忽然转身伏着它主人急急走了,暮色中仿佛那美女和白虎皆融化在了空气里。而在此时,我全身莫名的一凉,那是真真切切的寒意,瞬间,一团白雾在四周弥漫开来,我仿佛掉进了巨大的冰窟里头,一下子就是懵了。
这一切发生的有如电光火石之间,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身陷一团寒气噬骨的白雾中,我一下子乱了身法,难道又是陷阱?!
好在这种寒气更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暗自发力,全身骨骼一麻。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洪钟若然的传了过来,这声音我非常熟悉,响在这花席主室间宛若云起太虚,坦坦然若,让人身心不由的安稳了些。
“小罗,不用害怕,那只是普通干冰罢了。刚才是我海外归来的女儿的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正是蒋导的声音。
蒋导的声音说着徒然音色一转,我感觉院内花茎一颤,一阵橘**的风吹来,风声融在暮色里,多了几分怪异。
“素素,你怎能对小罗这般无礼呢?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伎俩就能困住小罗么?!”
“欧,爸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蒋导的声音洪润圆厚,那美女的声音婉转柔媚,一个压严现代,一个古色清甜,还绊杂着白虎低声喃喃。我突然便觉得好笑,这场景也只有龙腾堂能够上演。
白雾渐渐消散,蒋导的背影在一片迷离的暮云间浮现出来,蒋导一身中山装,正正堂堂,亦如山上松风,身姿俊拔,在飘忽的清雾间就像嶙峋巍峨的高山,高山仰止,我没有多看两眼,远远见到那叫素素的美女立于檀木走廊,赤着双脚,低着头,样子比之前可爱多了。
素素忽然向困我的地方看去,惊道:“哎,爸爸,他不见了!”
蒋导呵呵一笑,旋即嚷声道:“小罗,你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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