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蜘蛛两手叉入裤袋,斜低着头清声道:“所以我向你们正式的自我推荐,雷东灵,驱虫师土系第八代传人,中国盗墓专家,在京都清华大学又被誉为考古专家、文物修复专家,一个人顶得上一个考古队,吹嘘自己的辉煌经历毫无必要。我进过监狱,但我易名捐献的国宝以及撒给乞丐们的人民币足以抵消我犯过的错……”
鬼蜘蛛说着,轻笑了两声,转身向素素踱去,素素昂首睥睨,黑宝石般的双眸毫无惧意,仿佛在端详她足间的宠物。鬼蜘蛛啧啧两声,顿住脚步,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下,用一种授课的神情转向我,道:“往往对于某些旷世文物,悲观者只看到它的历史文化属性,而漠视了它在商业上的传播属性,以致于世人中鲜有智者能真正懂得历史的真相,这样启不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对人类的不负责任。你说对吗,罗童鞋?”
我愣了愣,刚才想到鬼蜘蛛或许是雷公的三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素素也跟着看了我两眼,我旋即耳根一炽,细细咀嚼起鬼蜘蛛的话来,虽然某些提到的观点我个人不反对,但里面对概念的偷梁换柱我却很反感。
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不管回答对与不对,都可能陷入对方挖的坑里。我心中暗忖,鬼蜘蛛找我搭腔,无非就是找个台阶下,虽然暂时不明他的来意,但话中并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再说他一个大学教授若找我一个毛头小子与他对智,不是有失他身份么。
我一边想着如何应答,一边打起算盘来。鬼蜘蛛很可能就是雷公的三叔,雷公是我关系要好的哥们,这边不便得罪,但我也不想在素素面前表现浅薄,怕折了蒋导的英名。
是以清咳了两声,以武术传统长拳的抱拳礼鞠了一躬,正色道:“呃这个,教授博闻强智又不乏好善乐施之德,身为京都清华大学的著名教授专家,心系天下,欲以商业属性的全新视角开拓古历史文化的新一页篇章,实在令学生耳目一新。不过呢,论以商业属性来评定某些文物,虽能吸引眼球经济,聚咸一批爱好者激昂洪旷文史,却不免有些落俗和单一偏面化,呃,学生窃以为啊,教授却有些*之过急,不如将之著书传世,启不美哉?”
说完我偷偷看了眼素素和蒋导,蒋导席地正襟危坐,脸上没什么表情。素素淡然浅笑,卧于白虎肚间,我吐了一口气,一时有些尴尬。又看向鬼蜘蛛,他在蒋导几尺外也安然依地而坐。地板是红木,细闻有悠然而安妥的香味,我不好意思站着,也学着样子坐了下来。
鬼蜘蛛目光火热地看着蒋导,大笑自嘲起来:“我祖宗没眼光啊,让我好学问,让我著书传世。在监狱那会,谁知道写游记,他们说我泄漏国家机密,写历史说我借古讽今,注解兵法,又说我煽动造反,唉,写神话故事吧,又说我导人迷信。最好,改写名人传记,结果,被叛为国民党顽余
这个时候蒋导微闭双目,缓缓道:“相见不如怀念。既然坐下了,我便以雷兄相称吧蒋导顿了顿,说:“雷兄通过驱虫师世传秘笈,结合古藏文木简牍上的信息,破解了不死血族陵墓的地理密码,并将此事告知龙教授,目的就是为了与龙教授同行堪探不死血族?”
鬼蜘蛛道:“正是
蒋导沉吟片刻,道:“那为何不直接找龙教授,而是以鬼蜘蛛面容到龙腾堂来,又为何知道我不能同行,雷兄不妨相告?”
鬼蜘蛛颔首露齿,温言道:“赴约对棋,行棋过半,蒋兄便知
蒋导眼睛一亮,目光邃如汪海,道:“夜茫旧月你我曾在书信上交流过中的古谱残局,雷兄棋技夺龙惊凤、游然旷阔,我正期待!素素,快去月神阁把那搁置多年的珍珑红木棋盘拿来!”
月神阁?那不是龙腾堂的禁区吗?
素素一愣,头一歪道:“呐尼~欧!dad,用的着去月神阁吗?”
蒋导双目剑光一扫,素素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好吧,月神阁十年来都不曾打开过了,看来龙腾堂的历史也将开启新的篇章呢
我暗暗窥探着蒋导,听到蒋导居然提到月神阁,也不胜惶恐。
如果说龙腾堂是龙腾学校的禁区,那么月神阁就是龙腾堂的禁区。但龙腾堂只是幽居山月复,外人虽可闻却难寻,需要内人来引方能入堂。然而月神阁不一样,奇居地宫,道不可闻,由内而外施以七七四十九道重金乌锁,据说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我对龙腾堂的整体概貌都不算了解,更何况月神阁了。
蒋导曾经提到过月神阁,我问里面有什么,蒋导悠悠地说:“时间老者
就在我神思之际,蒋导突然对我说:“小罗!你也去!”
我混身就像淋了一场雨,身子一瑟,不觉有些发毛,我呆呆的坐着,似乎忘记了蒋导的吩咐,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蒋导历来不允许我过问月神阁的事,更不允许我提起月神阁,今天居然要我跟素素同去月神阁,是以我何以不惊,何以不惶恐,我但愿自己听错了。
身体一时间就像一个破旧的机械,卡壳了,只是干瞪着,如果我能后视的话,我肯定能看到自己脑袋正冒着烟呢。
蒋导看我这样子,脸色一沉,一双剑目鹰光射来,我感觉身子矫去一截,哆嗦一下颤微微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素素胸口起伏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拍拍虎背道:“小猫,去堂门口守着,要再有外人闯入记着喵两声素素又瞟了我一眼,冷冷道:“你,跟我来
我嚅弱地“嗯”了一声,看着白虎恋恋不舍地离去,心中瑟瑟不已,在素素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跟着素素七转八拐,龙腾堂内设优雅月兑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牙高耸,廊腰缦回,暗香浮动,很快便走入了我所陌生的幽境。素素在几个香阁停了停,在璧厨里取了些东西放入口袋中,又拿了一把唐代蕴致的折扇戏在手中,一路无话。
素素在前,我殿后,相距数码,我很想向前跟上素素,然而素素不知生什么气,她双手交叉搁于胸前,目无旁人,唇痕惊鸿,而我竟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像搁浅的小鱼,呼吸困难,混身有如针刺得不舒服。有人说,跟美女在一起,一分钟有时候也很漫长,我觉得形容的很贴切。
有个美事,是我可以明目张胆的欣赏素素的足下风情,凉衫薄汗香,趾下落红堆缀,欲开还闭。我敢打赌那脚踝的曲线,如果用激光微尺去量它,肯定是数学家最梦寐的华丽黄金比率。
我们来到一处八角亭,因地制宜亭外四面环山,徒留顶空一轮明月,山谷是一处碧湖莹莹,湖中几落睡菏,好一翻菏塘月色,细看还有鱼吞秋水。这时候,清风徐来,我不禁胸襟泰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素素,素素樱唇微启不知在沉思什么。我正想说什么打破尴尬,这时素素冷不丁瞅了我一眼,说:“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也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最好撇过脸去,装聋作哑
我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你总得告诉我会有什么吧,难不成月神阁在湖下面,这我还是能接受的,我眨眨眼道:“嗯,师姐,我们不是去月神阁么?”
素素嫣然一笑,眸光流转间,秋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点点似温情泪,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在素素眼里,我正想再细看时,素素恰好打开折扇挡住花容,宛言道:“小师弟,不该问的,也别多嘴
心里忽而有种软软地东西在涌动,我闭上嘴,默默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