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并不是木头,李玲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陆军师从来都没有往儿女私情上去想,这两个人的见面太富有戏剧化了平时又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谁没事干天天跑去勾搭张角义女艾陆军师虽然不在乎别人说闲话,但也没有博爱到这个地步而李玲似乎一直都刻意在陆羽面前展示的过分强势,以至于陆军师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让着她,可越是这样,李玲越发觉得自卑这种忍让不是男女情人之间的情趣而是大男子主义的典型表现,是一种占据统治地位的男人对女人的怜悯,连自己的命运都是陆羽一手安排,在他面前也就剩下这可怜的自欺欺人的自尊了
所以当陆羽这一次把自己置于险地的时候,李玲突然觉得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到了,孰不知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陆羽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上阵,这反而让李玲觉得自己成了陆羽的累赘,所以她执拗地陪着陆羽一起留到了最后
“军师,曹军全都撤下山了”陈到率白耳兵断后,这时也终于赶了过来
“好,徐晃负伤,曹军一时还无法对我们形成包围,你们赶紧撤,我来断后”
“军师,白耳兵成军以来,向来为全军后卫,我们不需要军师为我们冒险”
“不行,你们鏖战多时,身披重甲撑不了多久,得赶紧下山找地方把这身铠甲给卸了军令如山,立即执行”
“诺”
但是陆羽还是低估了战争的残酷性,和虎卫军鏖战了四个多时辰,即便是白耳兵也已经筋痞粳再也没有力量顺着绳子攀岩而下了,好几个士兵差点因此摔下陡坡
“全军听令,立即卸甲,掩护军师突围”陈到当机立断,既然自己走不掉,那无论如何也要尽量拖住曹军保证陆羽的平安,这身重甲既然无力再穿,不如卸掉以求恢复体力
“放屁,这里离汝南数百里之遥,没有你们这些重甲勇士,谁也跑不了,曹军的封锁线难道是摆设么?”陆羽突然暴怒,连日来的独断专行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冲动,而正是这股冲动才让他能够坚持到现在还保持清醒的判断力
“你们白耳兵难道就这点本事,这个小小的陡坡就把你们难住了,枉你们还是全军后卫”
“末将无能,技止于此”
“好吧,今天老子就教你们一个保命的绝招全军注意,将枪杆首尾相连,勾在岩石之上,你们该不会连顺杆滑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当即有士兵上前一试,五米多长的枪杆首位皆有倒钩,彼此相连,几十米的陡坡根本不在话下,只要翻过此处绝壁,剩下的山路坡度较为平缓,足可步行前进白耳兵在蜀汉后期曾长时间随陈到镇守在白帝城一带,如果不练就一身翻山越岭的本事,怎么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上混?明末秦良玉的白杆兵也就发源于此,张献忠攻占全蜀,唯独奈何不了不足两千余人的白杆兵,白耳兵的雄姿千载之后犹有余威,在关外战超白杆兵亦曾重创八旗铁骑,让野猪皮们吃尽了苦头,汉家文明如果自己不出问题,区区蛮夷,何足道哉?
在全军将士惊为天人的目光中,陆军师最后一个翻下了陡坡,率领他们隐没在夕阳西下的山路中
跌跌撞撞之间,陆羽率领数百名后卫来到了官道左近的一个村落,那里是他和赵云约定的碰头地点,小小的村庄早就不见人烟但见烽烟,人马倥偬之间,来来往往的白马哨探们进进出出地回报着刚刚打探来的消息步军们纷纷埋锅造饭,吃完一批就上路一批,巴掌大的村庄根本不是大军的落脚之处
“军师您来了”
“军师,弟兄们都下来了”
“军师,这一仗打得可真痛快”
刘辟龚都等人早就在村口等着,簇拥着陆羽进了村子,迎面而过的军汉们都立住脚向陆军师打着招呼,陆羽也没工夫一一回礼,点头而过来到村里最大的一间院子,院落中几名亲兵正在把硬的像铁块一般的锅盔用小刀切碎了往滚水里下,估计做出来的也就是一锅面糊汤还有几个正把炊饼放在铁锅烙,拼了命地将腰间油葫芦里最后的几滴油花滴在锅里
“谁是先锋?”
“周仓裴元韶,有七八百老弟兄”
“你们的人吃过了么?”
“大半已吃了”
“立即上路,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告诉兄弟们,在路上边走边吃吧,只要留着性命,以后就算把老子吃的倾家荡产,老子也乐意”
“诺”陆军师就在院子中发号施令,刘辟龚都本来还想劝他多休息一会,可陆军师根本没给他二人开口的机会就用一道道的军令把他们给打发了很快村庄周围便响起了传令兵大声呼喊,下级军官整队出发的声音
“廖化你的人还行么?”
“军师,弟兄们都憋着一股气呢,之前的仗没捞到打,俺早就不服气了,凭什么打先锋都是周仓老哥包圆了?”
“你带五百人背上白耳兵的铠甲,和他们一起撤,路上你们轮流休息,注意恢复体力关平,带上你的人,听老子指挥”
“军师……”廖化还想说什么,被陆羽一挥手,只好再次败退而去
“叔至,赶紧带弟兄们去吃饭,吃完了和廖化一起赶紧上路弟兄们轮流背着铠甲,后面还有仗要打,千万不能丢了”
“诺”
“子龙,骑兵还能战么?”
“末将已经安排他们去休整了,人没问题,可战马不行,还得要两个时辰才能缓过劲来,不然准得软了蹄子”
“不要紧,今夜曹军是追不上来了他们没有骑兵,不敢离我们太近告诉弟兄们放心大胆地睡觉,马无夜草不肥嘛老子今晚在这不走了”
“军师,此地凶险,不可久留啊”
“我意已决,抓紧休息吧前路漫漫,弟兄们的士气如何?”
“跟着军师打胜仗,弟兄们劲头足得很”
“好,我们去会会这些河北游侠儿,那个新来的曹将是什么人?”
“夏侯博,与某同乡,我们自幼一起学艺,他的胞弟也在某军中”
“哦?有这等事?”
“就是那个在博望投奔我军的曹将夏侯兰,他们兄弟都是我的师弟”
“哦,这些游侠儿都是燕赵豪杰之士,袁本初和曹孟德都太委屈他们了,走,看看他去”
一处废弃的打麦场上,七八百还来不及退去曹军衣甲的汉子正聚在一起啃着刚刚发下来的干粮,为了避免误会,每个人都在左臂上缠了一条红布,很明显都是从刘备军士卒的战袍上扯下来的在军营里,这就叫与子同袍
时间紧张,陆军师来不及对他们做思想动员,只能擒贼先擒王,不过这小子貌似是有后台的
“阁下就是夏侯博将军?”
“正是末将,参见军师”
“虽然你们立了大功,你还是子龙的同乡,可事关几千兄弟的姓名,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我们的处境你都看见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你和你的兄弟很可能就要送命,为什么要陪着我们送死?”
“嘿嘿,军师,俺知道你不放心我,可俺欠刘皇叔一条命,不能不还,所以就算送死,俺也不怕”
“哦,有意思好,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你的兄弟,行军路上,跟紧一点,掉了队可别怨我子龙,把剩下的干粮全分给他们,吃饱了,天明上路”
“诺”陆羽摆摆手,接着去巡查了赵云走上前,狠狠地拍了一下夏侯博的肩膀:“好小子,当年在徐州没有等到你,不曾想在此相见”
夏侯博也是大笑:“子龙,数年不见,一向可好?”
“哈哈,不过是枕戈待旦,戎马倥偬罢了,谈不上好不好伯南,你怎么样?””和你差不多,你走之后,我和仲南也不愿再呆在公孙太守帐下效力,便回乡收拾准备去徐州找你,不料半路上遇到曹军,我们兄弟二人失散,我只能回乡散尽家财,招揽四方乡里游侠儿,才拉起这一支人马,暂时栖身曹营从那以后,我每战必当先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战场上和你相见”
“你和仲南失散了?”
“是艾这几年我也曾多方打听,可是音讯全无”
“你当然打听不到,因为他和你一样也当了曹军”
“什么?你说真的?”夏侯博浑身一震,抓着赵云的肩膀,“当年博望坡一战,他便是夏侯惇先锋部将,在战场上被我亲手所擒,现在是我帐下的一名司马,你到了汝南,自然能和他相见”
“哈哈,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居然都你的俘虏啊”
“你不算,按我们军师的说法,你这叫战场起义,算大功一件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和仲南一起好好喝一顿”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凭你赵子龙的武艺,谁能拦得住你?那些曹军,在白马义从的面前,不过是摆设罢了”
“可还有这么多步卒怎么办?军师一介书生,尚且不避刀剑,我等武将,战死沙场寻陈耳”
“你这个军师挺有意思的,一个书生居然胆包了身子,前几天虎卫军攻山的时候,俺看了都捏一把汗”
“自云从主公以来,军师无战不与,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徐州突围,也是他为全军断后,这份胆识,虽贲育复生,亦不及也”
陆羽并不知道赵云和夏侯博正在谈论自己,他之所以轻易地相信了夏侯博,不仅仅因为他是赵云的同乡,而是因为熟知《三国志》的陆羽清楚地记得,夏侯博应该是刘备早期的一名骑兵将领,在曹操攻徐州时被俘
不要小看这寥寥十余字的记载,即便是陈到这样的大将,在三国志里也是失其行事,故不为传刘备从起兵开始到执掌徐州,他的部下除了关羽和张飞之外,我们能叫出名字的也就糜竺孙乾简雍糜芳和夏侯博而直到三顾茅庐,在这7年间,投奔刘备的人里面我们能叫出名字的也只有:赵云陈到魏延刘琰陈震而已虽然陆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穿越而使得夏侯博的命运发生了某些变化,但他相信刘备的眼光,所以他和刘备一样选择相信夏侯博
忙到后半夜,除了白马义从以及夏侯博所部,就只有李玲关平的五百余人还守在村里,陆羽在稻草窝里打了一个盹,东方便已近黎明了这一次,陆羽是被赵云摇醒的,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就等陆军师下令
接过关平递来的干粮,陆羽用井水胡乱洗了把脸,狠狠地啃了一口干粮,大手一挥,所有人便踏上了突围的道路
白马骑兵和新来的河北游侠都是老乡,彼此之间不用一会便亲热起来,有说有笑而关平部的士卒们则开始唱起了陆军师之前教给他们的歌白马骑兵与河北游侠不会,便找到赵云,让陆羽教他们
“教什么教,没看到老子正在吃饭么?听大鼓书还要给钱呢,凭什么让老子白费口水?不教不教”
白马骑兵中有几个脑子灵光的,把几个兄弟几个攒的存货——半葫芦酒拿了出来,孝敬给陆军师陆羽接过,晃了晃,向骑兵们笑骂道:“干什么?想贿赂老子?你们都是敢于和匈奴搏杀的好汉子,就算唱歌,也要比别人唱得响这样吧,先回答老子几个问题,答对了,老子就教你们一首新歌,怎么样?”
军师如此好兴致,当属下的哪能不凑趣呢?可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把一帮子大头兵给难住了当兵是为了什么?都是刀口舌忝血直来直往的厮杀汉子,谁没事干琢磨这个翱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
“有的人当兵是为了前程,为了功名,可你们不是要功名要前程,曹操袁绍那里有的是,可你们为什么还跟着老子打到了这里?你们都好好想一想,在老家的时候,你们自愿从军和匈奴搏杀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嗨,军师,那时候水箱那么多翱这匈奴都打到家门口了,俺们爷们不上阵,总不能让老婆孩子上吧?”
“嗯,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军师,俺叫张炳”
“好,答得很好,只要你能活着回去,我升你做军司马弟兄们,这位张炳兄弟说的,我想你们大部分人都曾经历过你们在边关也一定看过那些被匈奴屠杀过的村子,你们愿意让你们的子孙也遭受这样的惨剧么?”
“不愿意”
“对,没有人愿意,所以你们跟着白马将军公孙瓒在幽州打得匈奴闻风丧胆,可匈奴依然每年都要入寇,为什么?因为白马义从太少,他们在这里吃了亏,就能在别处找回来,要想彻底大败匈奴,就要像武皇帝那样长驱十万众,远征戈壁大漠,直捣匈奴的老巢你们想不想这样做?”
“想”
“对,我也想,可武皇帝承文景之治,尚且励精图治二十余年才能有此国力,凭幽州一隅之地,这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甚至,当白马将军和袁本初争夺河北的时候,他还要调你们去界桥,把边地百姓倚为长城的白马义从调去为他一个人抢地盘你们在界桥大败,就是因为你们已经失去了和匈奴血战到底的勇气这也是我拜托刘皇叔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拉出来的原因我不消这样一支曾经让匈奴闻风丧胆的铁甲雄狮就这样折损在内战之中,我还想看到有朝一日你们驰骋在边关将匈奴驱逐到大漠以北,封狼居胥山,在北海(赛加尔湖)饮马而还的场景”
“军师,你放心,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俺们跟着刘皇叔打到底”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汉子,可总有那么一些野心家,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他们把这个天下搞得乌烟瘴气,就是因为忌惮你们这样一支强军,曹孟德就把我们从徐州赶到了汝南,并且年年用兵,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该杀!”
“记赚在民族面前,任何人都微不足道,乱华夷之大防者,人人得而诛之为了民族,为了天下太平,我们将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现在白马义从们,听我唱一遍你们的军歌,我消有一天,能在祁连山上,在大漠戈壁,在北海湖畔,你们仍然能唱响这支歌”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倾城绝域催战云男儿应是重涡,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旌,一呼袍泽愈十万,齐声高唱从军歌
汉家男儿,汉家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王师威武,王师威武,一夫振臂万夫雄长江大河,太行之东,峨峨昆仑,翼翼长城,天府之国,取多用宏,黄帝之胄神明种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天之骄子吾纵横
汉家男儿,汉家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王师威武,王师威武,一夫振臂万夫雄我有宝刀,慷慨从戎,与子同仇,泱泱大风,决胜疆超气贯长虹,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这些河北游侠儿,大多都是燕赵之地良家子,颇读过一些书,从军之时未必不是被陈汤班定远一般的功绩所诱惑,被陆军师这么一唱,全军上下简直就是战意滔天啊这时候如果有一支曹军小分队路过,那一定会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在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时候,精神生活就会异常丰富,所以为什么那些黑白电影红色歌曲总是经久不衰,那是一代人理想的寄托,现在的流行元素在它们面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而我们80后的精神寄托除了动画片和少数几部电视剧之外,大概也就只有魔兽了当魔兽被和谐,雷剧满天飞的时候,我们如何能责怪当今的小孩沉迷在小泽玛利亚与波多野结衣的石榴裙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