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五十八章他乡遇故人(一)
这一天的“观光”行程很紧,出宫的时间又偏晚,所以撑到日头偏西,我才挨到吃饭的机会.
经过旺街一段,偶听琴起萧乐,寻声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红门高扁上写着“女闾”二字,那奏唱之声也正是源出于此。
看着“女闾”字下进进出出的文人雅士,听着萦绕在耳边超级古董的音乐,时不时传来一阵女子欢闹的笑声,余光里还映射着乔装过的禁卫们闻若受染的陶醉模样,我不禁想起一门历朝历代都兴盛不衰的生意,妓院。
“女闾”是齐国官营的妓馆,据说管仲创办的官方妓馆,比西方梭伦创立的雅典国立国家妓院还要早五十年,堪称全世界的官妓鼻祖。
春秋时期,管仲治齐国开设官方的妓院,史料记载为“女闾”,俗称为公妓。其目的:第一,为国家增加收入;第二,缓和社会矛盾,安置大量女奴,和使男子有地方发泄兴yu;第三,吸引游士。当时各国诸侯争雄,必须网罗人才,后来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效仿,到战国时已经很普及,而妓女的主要来源则是奴隶。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妓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身也卖艺,自然文人墨客就趋之若骛了。
搞明白高扁上“女闾”的含意,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是辛还是辣的怪味,再听那曼妙的嬉闹声,里面一下子掺杂了二分无奈,三分牵强,还有五分随波逐流,听得人心很不是滋味。
就在此时,高扁之下的门房里走出一男子,上身着蓝染对襟右衽短衫,下着青裤青面白底鞋,肩披织有几何图案的毛毡,头缠人字路青色包头缀彩线,一眼就看得出是个少数民族,而那人的脸……?
当我伸长了脖子,想越过嬴祖宗的肩头确认那张脸时,女闾门外的一个侍从牵来一匹枣红大马,交于那身少数民族手中,然后是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由远渐近,越行越快,待到近前时,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已经疾急如风一般沿着散集后,车薄人稀的阔街擦队而去,晃得我眼前一晕。
好像,真的好像,根本不用析心去分辨,一张相隔两个多月依然鲜活的面孔由然浮现在眼前,一个被对方经毫不犹豫推出仓门的画面,像电流一样招唤着我缺失的那段记忆。
被吓到了,他为什么要把我从两万多米的高空推下来?
回过神儿时,马上之人驱着枣红大马已经奔出好远,只留下那张换回我片面记忆的黑脸,让我窒在原地、惊愕地默念出他的名字:林……强?
接上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惊愕而险些停止的心跳,失措地忘了身处何方,身边都有哪些要命的人物,不顾一切地向着林强急行的方向夺路冲去,心里一跃十丈高地呐喊着:林强啊林强,同志啊同志,我最最盼望的长官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往哪里跑?我在这里啊!
张着不能发出声音的嘴,抡着不可能比马还快的脚,才冲出去十几米,就被身后追上来的禁卫给“拖住了后腿”,而将我拦在马路中间,再也去不得一步的这个禁卫,正是平阳秦营的王帐外,和我玩“捉迷藏”的那个门神,丙颜。
眼看着那匹枣红在前方的十字路口转去左巷,消失在我眼底,我急得不由得直跺脚,在几记眼刀也没能把丙颜杀退后,我被彻底激怒了,失去了理性一般,在丙颜的阻拦下寻找可以突围的突破口。
就在丙颜汗着脸、一退再退的避开与我的肢体冲撞时,猛的被人从后面揪起一只胳膊。
没心思查看是谁这么大力气拽我,只知道此时若不能追上那匹枣红,怕是要就此错过了。
林强,你是在找我吗?你……找我都找要妓院里去了吗???
做为军高的教练,同志啊,这可是违纪啊,是要受处分的啊,你……哎,算了,我帮你保密好了。我现在最应该关心的问题应该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出仓门?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你怎么穿着一身苗族同胞的服装呢?你的伪装技术也太差了吧,这样很容易引人注意唉。
啊,对了,你的头发很短,应该没办法辫辫子,所以才会穿了一身苗装的是吗?
嗯,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一边以光的速度运转着脑细胞,一边甩开没想到我会这么拼命挣扎的禁固,冲开丙颜这个拦路专业户,想继续向那一人一马已经消失无踪的方向狂奔。
还没跑出两步,又是一个猛然力扯,我被身后那只手给抡了个180度的大转身,同时双臂被对方死死地地掐在虎口之间,动弹不得。
当我气喘吁吁地被架着两只胳膊,扬脸看向高出一头的冷脸时,我早已被看到揭开所有疑问的希望冲昏了头,竟然咬着牙使出吃女乃的力气,从对方的手里再次挣月兑开来。
不仅如此,我还像好不容才从笼子逃出来的困兽,眼看着森林近在眼前,兽/性/大发地对阻拦自己重归家园的路障们发出玩儿命的警告一般,冲着想再来擒我的嬴祖宗歇斯底里的咆哮疯吼,吼得咽痛如撕,无声力竭,发缕敷面,好不吓人。
此刻的我,早已把出门前还唠唠叨叨地叮嘱过自己,要不遗余力的去讨好这双勾魂眼的事,抛到别一个地球上的九霄云外去了。
我急切到颠狂的状态,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傻眼了,就连嬴祖宗也被我反常的疯样惊得一怔,失神地看着我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前方的十字路口,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脚程本就不如马快,再经过这一番折腾,只怕来不及追上他了,但愿林强能感觉到这边的骚动而驻足片刻,只盼他能看到我的脸,一眼,只一眼就好。
依我们两个现代人的智慧,有他的帮助我一定可以重获自由的,然后再一起回去,或许他已经知道怎么回去了,只是不想扔下我,所以他来找我了。
抱着最后的希望,我追到阔街的十字路口,望向他左转的巷头……
那里早已不见枣红上的身影,只余廖若晨星的商家乘着日未落山,匆匆地收捡着店铺准备打烊。
刚刚那一搏再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失去了追寻的目标,我像被抽干了空气的广告人一样,瘫坐在薄冰依附的石头地面上,费力的起伏着胸膛,呵呵粗喘,怅然若失。
一身绛色宽松曳地曲裾长袍切断了我的视线,我抬头,越过他领缘的银底龙纹花边,看到一双深遂的睿目郁光初绽,这才愈渐冷静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惹祸了。
绛色袍摆在我面前晃了晃,一尘未染的袍边纳着黑色衣纯,被寒飞吹得飞起一角,荡在相隔咫尺的脸上,让我想起平阳城外秦营里那记耳光和那双戾目,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冷酷无限,威严无双。
压下心头错乱如麻的思绪,缓缓站起身,不经意的捡回现代人的目光,看进对方的眼里。
而面前那张持重的脸上,挂着比这隆冬的天气还要低上几度的薄霜,挟着一抹疑惑,将一记似要把人活剥的遂目,含着淡漠掷进我眼底,让人倍感发寒。
我明明感觉到他即将月兑口而出“你好大的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压着火气对我温婉一笑,紧接着,抬起左手很随意的从后向前轻轻一摆。
禁卫里“嗖”地窜出两骑,向着枣红大马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只觉全身的血液急滞,心下一个“糟糕”。
完了,连累了林强被秦王追捕,这可如何是好?一旦被抓,那个后果会是何等严重?我想都不敢去想。而直接导致这个恶果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丙颜他们从我面前飞过,无计可施。
不由紧握的双拳,攥皱了裙摆,更揪皱了惘然未知的囚徒人生。
我感觉自己好像站在探出崖壁的树枝上,飘摇欲坠着,而能让我安返地面的主杆那一端,却站着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斩断去路的x脸。
万念未灰,路却不再,无可奈何的纠结中,唯有一念冉冉沸腾着:林强,不要回头,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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