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意识逐渐回归时,入眼的是雨过天青色的帐子,一声清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姐姐。”一双圆圆的小脸和大大的清澈的眸子在林琬眼中放大,此刻这张小脸上满是惊喜,双颊上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分外喜人。
目送着梳着双丫髻的绿衣丫头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林琬只觉得头痛欲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完整,清晰,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若不是她的意志力惊人,此刻早已在这纷乱的信息下被震得晕了过去,林琬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撩开青色的帐子,正对上对面桌上的铜镜,陌生的容颜让她神情微愣,虽惊愕,但整理着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似乎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琬的性格中,坚韧与镇定本就占据着绝大多数,再加上前世几度起起落落,此刻除了初时的错愕,情绪中再无一丝的惶然不安。
“程晚清么?”她赤着雪白的足打量着铜镜中稍显稚女敕的白皙面庞,不得不承认这副身子的皮肤极好,白皙细女敕的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一双眸子黑漆漆湿漉漉,幽幽如清澈刀水。眉如远黛不描而黑,樱唇不点而红。♀身量还全展开,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散发着清香且神秘的美丽。
只是苍白的面色微微泛着青,小腿酸软无力,还有一丝丝,这本就是个娇弱的身子,林琬只稍稍的感受了一下,便知道这具身体的状况有多么糟糕,轻蹙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恐怕这个名叫程晚清的女孩实实在在的去阎王殿报道了,只这里坠了一口气,反倒让自己捡了便宜。
玉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有着红色的莲花胎记,形状却似她的那块白色玉莲,她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才使她魂魄轮回,反倒是占据了这具溺水而亡的身体。
惊喜么?不至于。
再度求死么?更不可能。
急吼吼的找顾彦羲报仇?那么不自量力的行为,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心意。
“我林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的性命,姓顾的,我会让你一点点的全部还清。”右手倏忽紧握成拳,双眼爆射出两团精光,娇弱的身体此刻像极了一把锋利的剑,似乎随时都能窜出去,剑指天下!
两个丫头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陌生的小姐,当即双脚颤了一颤,林琬收了气势,只一瞬间又恢复了那淡雅清幽的模样,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两个丫头的错觉。
“小姐,你醒啦,身体感觉还好么,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小姐再去床上躺会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衫子的女孩,与身边的绿衣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眸色中多了三分沉稳,此刻小脸上竟难得的出现了有些局促的情绪,双手抓着衣襟,一双眸子盛满了小心翼翼。
这一黄一绿,正是程晚清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一对双胞胎姐妹。
林琬点了点头,又在床上靠了会儿,暗自打量着屋子,屋里的陈设很是不错,看得出原主是一个很雅致的少女,从她留下的记忆来看,程晚清虽是庶出,不得正室与姐姐喜爱,但父亲对她是极为关怀的,为了更好的照顾她,亲自选择了一对双胞胎送过来侍候她,而这对双胞胎的卖身契并不在正室的手里,而被程远盛交到了程晚清自己手中。
但这份关怀之下,却藏着功力与野心,林琬叹息着,虽说程晚清的死时程晚盈造成的,但想必即便没有她,她还是自投莲花池的吧。脑海中程远盛的声音那样清晰,从那记忆中,林琬清晰的感受到原主的沉痛与无奈,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清儿,父亲这些年来对你怎样?”
“父亲对清儿自然是极好的。”
“那父亲需要你嫁给京城的卢大人做妾,为了为父,你可愿意?”
虽竭力温和,但那声音中的急切是那样的清晰,根本就掩饰不住。程晚清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应了。程远盛眼中光芒大盛,当即约定待到她十五岁及笄,便送往京城卢府。
驱散脑中不属于自己的回忆,林琬已然暗下决心,从此刻起,她便是程晚清,至此始,重征程。
黄衣丫头又紧张了,偏过小脑袋看着自家小姐,生怕她有哪里不舒服的。
程晚清默默一笑,心中自那蚀骨的绝望后第一次出现一股暖流。那对双胞胎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只名字让她哭笑不得。
姐姐子衿,妹妹子佩。
苍天有眼,让她重获新生,可残忍依旧,让她时刻记着上一世的教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唯君之顾,沉吟至今。”好一个唯君之顾!温润的声音再度在她的心中响起,如春风般带着磁性的嗓音,此刻却如同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切割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来平复此时心中的激荡。
“三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子佩的声音有些惊慌,一双大眼睛小鹿般的乱转,好像想找个缝将她家三小姐藏起来,不让那个万恶的二小姐来欺辱。
正说着,一阵香风直面扑来,刺的林琬一阵蹙眉,只见一个一身桃红的身影闪了进来,林琬知道,这个女孩名叫程晚盈,是这具身体的同父异母的亲姐,通俗点说,是程府的嫡出大小姐,皮肤微黑,眼高于顶,唯一的兴趣爱好便是欺压这个妹妹,而这种欺压在父亲程远盛不在府里的时候尤甚。
而嫡母高氏对此惮度便是不闻不问。只要人不死就行了,直到前些天程晚清在莲花池边发呆的时候,程晚盈看四周没人,一把将她推了下去,最终救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那件事到底没瞒住,有不少丫头都看到了,程晚盈只得说自己只是拍了她一下,是她自己受到了惊吓掉了下去。
即便这样,程远盛知道后也勃然大怒,第一次赏了自己这个嫡长女两个耳光,禁足一个月,抄写女则一百遍。
而今日,正是她禁足解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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