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番外篇
第57节春花秋实（14）
—
我当年在人间修行，眼光太拙，没看出师父他老人家最后一招“一睡不醒”才是最有用的好本事，故而没学会，导致次日被人一拉扯就醒了过来。
床边有个小仙急得两眼含泪，呜呜道：“上仙，你再不起来，神尊就被天斥抓走了！”这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宁……
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我猛地跳起来，鞋也没穿就奔了出去。正赶上天斥领了四十天兵捉拿四季神，神尊倒是好脾气，还有心思告诉我：“没事，你家神尊什么时候出过大事？——你把咱家大门毁坏的账单交给奉天大神，切记切记
目送她白衣单薄的背影，我只觉身心俱疲，看也不想看那张怎么也记不住的嘴脸，漠然问他：“你就这样很我家神尊？”他不答，想必是不屑。我也不屑再与他说，转身进屋。
他忽然在后面叫：“今次不关我的事！她下界扰乱凡人命数，玉帝亲自降旨要我带她面圣！”我早没了心思听他说话，想走却被他抓住手腕：“你晚上来找我，我给你解释行不行？”
我回头看他，仿佛不认识他，这是在……在商量我？我认识他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岁，他的面貌虽一直模糊，但他的性情他的习惯，乃至他身上的每一块骨肉却都刻画进我骨子里一般，我太了解他。他对我一向刁钻刻薄，语气从来都是命令为主威胁为辅。
现在他这是心里也明白，我和他那点事已公诸于众，他再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我了，所以软了口气？
我笑了两声，震得胸口又疼，探手按住才好一些，身后天斥急急道：“你不舒服就不用了……我，我……”他语气小心而讨好，低低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这人是被鬼上身了，不是天斥！
我全不搭理他，回屋躺下，昏昏沉沉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却不安稳，隐约梦见神尊情劫，我偷偷下凡那十年，这才记起，天斥……原来以前也有过类似讨好我的表情。
那时我逃跑被捉回来，他命人将我吊在地牢里，我真仙之体，七天七夜水米未进原不算什么，可他每隔两个时辰便用利刃在我身上划一刀，乃是刻字曰“天斥所有，人敢善动者，死”，一笔一划说是刻完了才放过我。
他愤怒异常，刀子入肉极深，有些甚至刮过白骨，饶是我不死之身却受不住那时时刻刻钻入骨肉的疼。七日之后字字刻完，我却两眼翻白几乎要死。
我意识不清，却知道敢抱着我的那人必定是天斥，迷糊着睁眼看，就见他全失了往日的冰冷面目，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慌乱，野兽将死般，告命求饶似的低声哀求：“你醒醒你醒醒！你别死行不行？以后谁敢在你身上用刀子，我杀了他喂狗！”
我当时想，把你自己喂狗去吧！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遮住双眼，没了知觉……
当时太过混乱，之后忘得彻底，如今竟在一个梦中全盘想起，只因他一个表情与今日重合，我原来竟记得这样清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梦到最后已经发慌，惊醒过来，看看时间大概只睡了一会，身上疲累心里却不愿再睡，起身出门。
奔到院子里又不知要做什么去，立了半晌才想起，大堂上有许多文书等着回复，我还有政事没做。疾疾跑到大堂，果然一片遭乱，案头是累积了多日的公事，我坐静静批阅，渐渐忘了那些不相干的俗事。再次望向门外时，已无知无觉的过了一夜。
我脑子里全是刚刚看过的文字，两眼昏花不能辨物，心底却很是高兴，暗自想：这回总能睡个好觉了吧……
——（想要两个故事在时间上同步，情节上吻合，真是件极端不易的事啊！！！qaq）——
近日神尊这边折腾的厉害，到最后已是仙灵大损呕血卧床，种种事端好似只证明一个事——她不待见儆尤神君，想和他一刀两断。
她嘴上虽也是这样叫嚣，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始终都是儆尤那么一个人。至少我跟随她这一千多年里，除了装哭骗人，从未见过她为了什么事哭的那样凄惨。
她在白夜怀里一口一口呕出心头血，一把一把擦着眼中泪，明明伤的要死需人安抚，却口口声声叫：“放手吧，放手吧我看的都揪心。
儆尤神君立在屋外，廊下昏暗看不清他表情，袖子下露出的半截手掌却抖得厉害。最后终于叹息：“好，放手屋里那人不哭不闹了，想必已晕厥过去。
我想劝他进去看看，他却走到我身边道：“我这里有一箱东西都是带给她的，你帮我转交吧——别告诉她是我拿的……”他脸色忒地难看，装也懒得装，形容惨淡步步蹒跚的走远了。
这两人是夙世恩怨情仇，纠结了万年也没完，我这个旁观的都替他们累，真不知什么时候才算完。想帮忙又插不上手，解铃还须系铃人，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有袖手的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