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 19.春花秋实(19)

作者 : xy夏四爷

第2章番外篇

第62节春花秋实(19)

最是一年春好时,红风绿雨满窗棂。

轩窗外一围矮墙,圈了几枝桃花几枝翠柳,如织细雨里,那斑斑点点的鲜活颜色,越发艳丽动人。偶尔南风吹来,摇曳得满庭生姿,别是清秀迤逦。

我这生生世世,最安然舒服的大概就是此时。但美中不足,一锅好粥里有那么一颗老鼠屎……眼前一人,玄衣玉带,好一副伟岸风姿,只可惜是个面瘫。

其实这人长得挺好看,说他是老鼠屎,只是因为他手边在做的事很影响我的心情,不招我待见——执一只青葱玉杯,温酒馨香。

全然不见我眼巴巴盯着他的杯子,满饮此杯与我道:“我关了窗子吧,风太凉我一腔心火顿起:“你不让我喝酒也就算了!我看看风景你还要关窗!”

他恍如不闻,关了一窗春色,又收拾了一桌酒器。我愤愤瞪他,最后眼也酸了不得不揉眼。手才抬起便被人抓在掌中,他细细搓揉,手心里的炙热丝丝缕缕透进我的血肉。

“你这身子不比从前了,怕寒他声音平平,不喜不怒。我却惊得汗毛直立,一下子熄了火气,乖乖耷拉下脑袋:“嗯,好吧,我知道了……”真可谓低眉顺目——其实我是在偷偷咬牙切齿。

他哄骗我:“等再暖和一些的时候,我用生姜入酒,你才可以喝一些。乖……”

乖你妹!我气的两眼翻白,却无奈只能忍着,谁让他又提我这“身子”?此是我自醒来后,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的把柄,虽是仅此一个,却足够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当初我不顾其他,本身仙根受损却依然毫不犹豫毁了自己肉身,又因法力使用太甚而无力在满天罡风里自保,原以为最后的下场一定是三魂七魄被撕得粉碎,从此上天入地在没有孟于这人。

谁知天斥其人,执着霸道,蛮横无理一意孤行的本事竟是三界之中无人能及的。以一己之力打乱阴阳,定住十里万物,致使灵不散,血不流。收集满天血雨肉末,有用他自己半身精血做辅,重塑我灵体……

换了是我定是早已耗尽身心,不支倒地,他究竟如何做到?何况后来又需收拢碎如尘埃的某人灵魂,耗费神力归于灵体。林林总总的一切事端,他尽心尽力几乎赔了自己的性命,全是为了一个弃他不顾的我……现在为了一个酒,一个风景,要我怎么好意思再和他对着干?

我默默任他牵着,放在床上:“饭也吃了,食也消了,睡一会吧,晚上父君大概又要来,就该不得安宁了抱着我说睡就睡,果然躺下。

我窝在这暖炉的怀里,忽然间又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是男人,他给我重塑灵体时也没塑成女身,凭什么两人之间像女人的那个非是我?就凭他比我高比我壮?凭他比我法力高强?

擎天柱比我高几万倍,可依旧是个死物立在天边;人间猪比我壮,可以杀了吃肉剁碎喂狗;神尊和儆尤法力高强,可惜一个瞎了一个残了!

他天斥到底比我多出什么?我思前想后半晌不能入睡,抬头看见身边这人倒是睡的安稳,越看越气,很想捏了他的鼻子弄醒他陪我难受。

一念至此我已恶向胆边生,可抬手时动了两次仍没能把爪子拿出来,低头看,原来是他在睡梦里依旧死死握着我的手。

我愣愣看了甚久,这十指相交的景象蓦然就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恍然大悟——因我这副身体来之不易,是天斥以命而得的,他不计较任何得失一心为我。我当时却舍他而取神尊,我私心里若不是一直觉得亏欠他太多,老子会自甘雌伏,一直做下面那个?

可当时的情形,哪由得我左右顾及?我若动作再慢的片刻,天地间恐怕在没有四季神这个人,我与她就算已成过往,但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怎么忍心看着她烟消云散?

再说……我那时……

看见他哀伤绝望,我的心情跟谁说去!

当时我自己凶险万分,如今回想竟不记得半分,一闭上眼全是他两眼血红状若疯狂的模样,似一匹凶兽垂死咆哮,奋力挣扎。他眼中的伤痛,一分一毫都被扩大到无数倍,半厘不少的刺进我神海,那种痛又一点点蔓延至我全身,竟比血肉纷飞还要张狂明显。

我初醒来时,他曾问我:“你就这样无情?”我孟于自跟随师父出世修行,从不流半分眼泪,可他面无表情问我那话的时候,我是哭了的。

我就这样无情?人间十年的最后一夜,我没有动情么?我已准备好身败名裂,准备好共赴黄泉,准备好来生再会。可回到天界时你在哪里?你一月不见踪影,再见时已和梦三小姐佳人佳话!

又等你三月,我等来的不是解释,是你变本加厉威胁我:“回是回来了,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一夜折磨,我又听“孟于”二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是你自己让我死了心,千年间也是你用尽了手段折辱于我,最后亦是你把我放在光天化日里晒得体无完肤,可是最后……我要离去时,心里却又是你这个魔障!

我无情?

我气的眼前发黑,眼泪这种东西含在嘴里腥咸苦涩,实在难以下咽,我翻身吐了出来,吐在地上才知是一滩心血。旁边一人大怒道:“你救他回来就是为了遭践他?我替你再灭了他可好?”

我分不清那人是谁,只静静反问他:“我无情或有情……你觉得呢?”天斥呆呆看着地上血,旁人大喝他听不进去,唯独对我有一丝反应,我话才落地,他竟一跃而起,扑在床上把我死死压在怀里:“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差点背过气去,眼泪破了堤坝般合着鼻涕蹭在他肩头,我全顾不得,一门心思打他踹他:“滚!给老子滚!老子死前都想最后看你一眼,想记住你的鬼样子,却换来你这种质问!你给我滚……”

一颗心入魔已极,我当时必定是疯了才说出那样的话,哭闹不休,挣扎不止。我心里是想杀了他才解恨的,刚欲伸手掐他的脖子,颈窝里却隐约的一阵湿热,我猛地停住手脚,只觉得心底有什么碎了——露出最柔软的心底,仿佛等着什么落下。

天斥声音闷闷,似控制不住哽咽:“我错了孟于,孟于……若你再胆敢从我眼前消失,我就,就……”他惯用的威胁也用不好了,可见慌乱到什么程度。“你以后就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那个什么东西终于落下,不痛,却狠狠钻了进去,片刻间就和我的神识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我太了解自己,只一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对一个恶霸,动心一次是我傻,动心两次是我贱,三次呢?我亦不知该算作什么了。唯有无奈叹气,狠狠掐他的背:“给老子起来!我要断气了!”

他抬起头,一张脸汗水泪水,纵纵横横的极度难看,偏偏带着一层委屈受伤的表情,显得很是无辜可怜:“答应我行不行?你别,别再……”我生性善良,他委屈自己装的这样弱小,我倒不忍心打他,只能撇过脸不去看他:“滚下去!你现在把我压死了哪还有以后?”

他的脸霎那间就有了些血色:“还有以后是不是?以后你都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他问得其实小心翼翼,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希翼,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仿佛我下一句话若不是他想要的他就要立马去死。

我看向他,他眼底还带着些水光,黑眼圈凹脸颊,胡茬遍生,几乎没了印象里孔武伟丈夫的模样,看上去只让人想起受了欺负的少年。我经受不住他这样的委屈求全,唯唯诺诺,百个不愿千个不忍。对视太久,真是千般无力万般无奈,终于啄了啄他的唇角,一把推他下床:“老子累了!睡觉!”

之后便听一个傻子,在我床边笑到半夜!

再之后他恢复了神智,他便不傻了,他依旧是敬天执戟显威真君,僵硬且面瘫,唯独多了一向工作——看管我的起居。而死又复生的孟于仙君,逞威风只逞了那么一回,在知道自己复活的前因后果后,彻底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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