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番外篇
第67节春花秋实天斥(4)
他那时是觉得我碰了他,脏了……让光晒晒也好……
明白过来那一刻,我几乎没站稳,后面一个天兵扶了我问:“将军怎么了?”我一把甩开他,踉踉跄跄奔出四时府,立在那里又四周茫然——若离了他,我竟然已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什么地方了……
再后来,他不爱见我,我也没脸见他。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之于他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是我自己也不敢想象的。
那次在玉帝宴上,我只关心一下他,他便险些翻脸,我唯有默默躲了。身边几个大仙正就着清灵儆尤的故事下酒,我心里多日抑郁,听着他们的悲惨才觉能好受一些,眼角里的花树下,孟于一脸狰狞狠狠瞪我。我竟怕到只当没看见,手里的被子也捏的变形,等他没了影子才慌张逃了回家。
不是我不想见他,只是……我私心里以为,他讨厌我,我这样拖着还尚且有一丝机会缓解,若让他把话全说明白,叫我马上滚蛋,我委实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
梦三儿唠叨:“你白痴啊?硬的不行来软的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会不会?行,我知道你不会,那你装个可怜总会吧?他骂你你就喊伤心,他打你就更好了,你就喊疼死了。你要把他的心一步一步软化,然后一击即中,他人和心就都是你的了!”
我第一回上她的当伤了孟于千年,可这次细细想了,她这回不像骗我。争孟于的心,比大战四大洪荒巨兽还麻烦千万倍,我不得不讲究智取。
故而有后来他当着千百神仙打我一个耳光,我不但不能翻脸,还要挤出眼泪低了嗓子道:“……疼……”疼固然是真疼,担不是脸,而是心。
紫霞那个该死的女人打我的孟于,我身为男子虽不能打回来,但日后若不寻个机会报仇,就让我永世不举!以此誓言可告苍天!
又有我那个老狐狸父君,我很了解他笑面虎的嘴脸,心里总觉得他有事瞒我,而且与孟于关系重大。若他敢出手害我的孟于,我就把我娘藏起来叫他一辈子找不着!以此誓言可告日月!
孟于打了我,自己也傻愣愣的反应不及。他伸出手颤颤抖抖的似乎想模模我,却总也不能碰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他那样悲哀,我又这样无能。我心里的慌乱已到极点,想一把抓住他确定他就在我眼前,刚伸出手,父君的法阵突起了变化——看见云霞弥漫光影交织的那副画面时,他嘴里那一声轻呼,我终于知道这距离是什么。
“神尊!”
我之无奈,已不能形容。我爱的人爱着别人,我还得颠颠的帮他去爱,即使风月之事见得不多我也知道,我天斥神君,彻头彻尾的堕入红尘俗套,又成了那个配角。
但我没有办法,我之悲哀便在此处,我想不开为什么我就这样自甘犯贱,明知没有作用了,却还是要徒劳的帮他尽一尽人事,定住他家神尊的魂魄。
直到最后一刻,他不顾自己仙根不稳,毁了一身血肉拼尽最后一点仙力在清灵脚下画完定魂阵时,我看见他那一片单薄的影子飘荡在漫天疾风戾气里摇摇欲散。
我那时是恍然想起,我帮他保住清灵,保住任何他喜欢的他爱的,哪怕那些东西里没有天斥一分一毫的影子,但是少对我来说,他还活生生的在那里。他在我能看得到,碰得到的地方,无论天上地下我还能守护着他,至少……他还在那里。
而现在……他留给我一个模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笑话我穷极四千年生命终究错过了他?笑话我痴痴傻傻爱他成狂终究失去了他?还是笑话我……也笑他自己?
他的笑没了闲远清淡,没了嘲弄怨恨,只留一点惋惜一点无奈,十足的眷恋!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风云消散,我却还有话要问他!不能,他不能走!就算不问他笑的什么,单是孟于从此消失于天地三界,我再也不能抱着他亲吻他,他彻底月兑离我视线这一件事,我已不能忍受!
天地万物如何?阴阳颠倒如何?真的全都比不过一个孟于……
我失了三千年法力,失了半身精血,玉帝震怒又封印了我性命交关的斥天戟,损失惨重。但我一不悔二不怨,因我得了最重要的那个——孟于。
他愤愤讲诉过去的误会,骂我:“滚下去!你现在把我压死了哪还有以后?”他吐血流泪却承认了以后归我。
他细细算过从前的旧账,吼我:“老子哪也不去!就在这养老!”他气氛狂怒却许了我白头到老。
无论经历了什么,到最后他还是我的,我便心满意足。什么清灵,什么姚君,我拿一千多年的折磨才换来的人,他们抢也抢不走,全都是浮云!何况,机会这个东西,永远会被我扼杀的无影无踪!
我的日子我已十分满意,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有一日老狐狸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在我府中吃饱喝足,笑的恶心,与我道:“儿啊,记不记得你一千岁的成年礼?”
记得,十个果女和一包媚药。孟于好奇:“是什么?怎么了?”我脸皮抽筋,孟于和我算梦三儿、紫霞的帐不下三十回,每每因那些早年的女人抬出家法。我不是不能忍,只是怕他生气伤身。
老狐狸要是敢说出个什么,我必让他独守空房超过百年!记得紫霞吗?现在还在三界游荡,寻找除臭秘方呢,所过之处无不瘟疫横行,已被归为瘟神属下。她当时掉进洪荒凶兽的粪坑里,出来时洗澡洗的月兑了几层皮也没洗掉那味。啧啧,多惨?
老狐狸涎着脸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那不重要……其实是想告诉你们另一件事,挺重要的
“是什么?”
“唔,那个成人礼吧,就是我和你娘做的一个实验……当年你出生时,金星算的卦其实是算完了的——说是注定与一个男人纠缠一生,还大有可能赔了性命
孟于不吱声,我握了他的手:“那又怎样?”老狐狸陪笑:“我特意央他细算,找出了这个人……走了一趟人间,对他下了一个小封印……其实也挺费力的,遮掩人的记忆这种事不好弄……”
我牙根都痒,终于知道孟于健忘的毛病是怎么回事了:“后来那人还是与我相会,仙根受损**被毁的当口,全凭一股执着冲破了你的封印?”
老狐狸还是一副冥思苦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孟于反握了我的手,抬头看我,十分认真道:“我听说师母最近很无聊,把屋里那个有棱角的板子借给她玩玩吧
老狐狸笑僵在脸上,我很是畅快:“好。那借多久?”
孟于想了想:“借八百一千年的吧……”老狐狸笑不出了,也见不得他儿子开心,半晌道:“天斥,你千岁成人礼那十个果女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总让为父替你养着吧?”奕奕然走了出去。
老狐狸你给我等着!
孟于甩手进了内室“哐当”关门:“……反正家里还有一个石雕的给你留着
我也笑不出了,这都有我什么事啊?我难道不是受害者?
(天斥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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