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正文
第21节第十章郭嘉封军师祭酒司马入司空曹府（1）
郭嘉刚到曹营就遇上了糟心事儿。
晚上她喝多了加上有点低血糖，正睡得七荤八素的做梦，梦里十岁出头的小曹丕很乖的跟在她后头，她笑眯眯的拿出棒棒糖来诱拐正太，然后就听见曹丕开口脆生生喊了一声“妈——”
郭嘉活生生是吓醒的。
醒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寝帐外火把晃动，军人喝号口令声不绝于耳。然后就是女辛头发散着衣服披着冲进来：“郭先生，有刺客！有刺客！”
郭嘉也慌了，第一反应就是拿被单裹了头往床底下钻，可是摔到了地上她才发现——这是榻。《释文》曰：“长狭而卑曰榻，言其塌然而近地也就是说，榻下边儿没那么大地方塞人。郭嘉在那一瞬产生了拿把斧头给自己修个近代意义的床的愿望——近代的床真的是个好东西啊，居家旅行必备，偷情藏身首选。郭嘉突然懂得了为什么后来榻逐渐被淘汰了，她盘算着这创意要是能回去又可以写篇论文糊弄导师了。
女辛冲过来抓住了郭嘉：“先生不去看看曹将军？”
郭嘉心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去看他？作为一个五好员工我对老板是谁其实不重视。
女辛还不肯放手，郭嘉只好开口了：“不去！他身边儿那么多人怕什么的！我处境比他危险多了！”
女辛吃惊不已，好像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您刚来，曹将军遇险，您还不在旁边，曹将军会怎么看您？荀先生和程先生他们已经赶去了！”
“他们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去！”
正僵持着，郭嘉觉得一阵冷风刮过，她定睛向寝帐进口望去，倒抽一口冷气。
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啊，那一身黑衣依稀能看出大片暗红色血迹的家伙来干嘛？这个……这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刺客吧？
想到这儿郭嘉觉得上天抛弃自己了——为什么刺客会到这里来！难道他此时不应该在曹操的寝帐吗？
女辛也看到了，她比郭嘉镇定多了，伸手拦在郭嘉前面，叱道：“汝何人耶！竟擅闯军营重地！来……”女辛本意是高声呼救，但是没想到郭嘉眼明手快先把她嘴捂住了，然后郭嘉谄媚的笑给对方看，也顾不上对方能不能看清：“那个……大哥……你要找曹将军，出门左转第三个帐篷就是
刺客居然愣在那儿足有五秒钟没说出话来，大概是头一次遇见郭嘉这样不管不顾就把新老板给卖了的。
“嗯……我不是曹将军，真的不骗你，你看我这样子也不像啊，我今天才到这儿来，连个官职都没有呢，你杀了我也没用的。当然啦，也不好意思让你空手白跑一趟不是……？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给你带个路什么的……你看这样公平吧？”
刺客继续愣了五秒钟。
女辛却乘机挣月兑了，大声喊道：“来人啊！刺客在这里！有刺客……”
刺客终于回神，手里的刀寒光闪闪的冲着纠缠在榻边的郭嘉和女辛就砍过来。
郭嘉也急了，一脚踢开女辛，把身上裹着的床单劈头盖脸的罩过去。然后就开始扔枕头、钱袋、鞋子、簪子、剑鞘……耶？郭嘉刚发现，原己是有一把剑的。
折腾了不到两分钟，对外面的士兵来说就足够了。一群人拿着长矛长戟长棍冲进来，郭嘉面对一屋子的男人很庆幸古人是穿亵衣的。
刺客被擒，曹操连夜审问犯人，慰问受害者。郭嘉兴趣缺缺的在大帐里看着黑衣人受审——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好看不如让我回去睡觉。
黑衣人没有承认自己是谁，但是他也没有咬舌自尽——哪有那么容易咬舌自尽的，郭嘉愤愤的想小说都是骗人的。在现世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突然很流行讨论“一万种死法”，她和周瑜司马诸葛等人坐到一起议论的时候，诸葛经常提供技术支持。谈到咬舌自尽，诸葛说这个方法其实不是太可靠。首先必须保证咬掉的部分不能是小范围的，但是引起死人的具体的创面数据目前因为样本太少而不能做出精确的判断。可以肯定的是咬的越靠近舌根，也就是创面越大，自尽成功率越高。咬舌造成的自尽无非是三种情况：1、疼痛而死。不要小看疼痛，真的会死人的。舌头密布痛感神经，引起疼痛性休克。2、失血过多而死，舌部肌肉发达，血管密布，出血后不易止血。3、咬掉的舌头可能造成窒息死亡。综上，如果一个人很耐痛，并且及时得到了处理和救治，那抢救过来的时间相对还是很充裕的。
郭嘉颇不耐烦的想，简单说就是一句话呗：咬舌自尽不靠谱。
曹操没审出什么结果来，意料中事。夏侯惇（郭嘉来这里第一个记住的就是他，独眼太好认了，濮阳和吕布一战受的伤，郭嘉想那是去年的事了。）上前禀告：这人籍籍无名，连自己的兵器都没有，来军营后抢了士兵的武器，身上也没有证明他效力之人的令牌等物，想必是被人随便收买来行刺的。既然如此，收买他的也就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荀彧想上前说什么，曹操一挥手，转头问一边站着都快长毛了的郭嘉：“奉孝以为呢？”
郭嘉想也没想：“最好接着审，这人大有来头，背后的也不是等闲之辈
夏侯惇觉得有点挂不住：“愿先生赐教
“夏侯将军所说，正是这人背后的主顾精心设计的圈套。只不过设计的太精心了，破绽也多。倘若真是随便找来的刺客，匆忙成行，身上怎么会一点物证都不留？至少要有点银钱吧？身上什么都不带，就是怕我们知道他的身份。兵器的事也一样，刺客怎么会不用自己擅长的武器？哪怕是个农夫都可以带把柴刀来。明知道抢兵器极有可能失败还这么做，只能说明此人对这行径极有自信，武艺不凡，不带自己的武器，也是为了不泄露身份罢了。如此精心策划只为了掩藏身份，其人必定不同凡响——”郭嘉踢了踢地上跪着的人，“喂，说吧，谁让你来的？”
那人依然不说话。
“看吧，都被拆穿了还坚持不说——如此良好的专业素养难道是随便找来的刺客能做到的？”
沉默。
“主公，奉孝之言有理。不若立时严刑拷问，便知其来历程昱转身对曹操行礼道。
这时，刺客却傑傑傑的怪笑起来：“久闻曹公帐下能人辈出，今日眼见为实！奉孝先生能言善辩——不如将方才你在寝帐中之言实对曹公如何？汝向我乞饶，更欲为我带路行刺曹公，此时何不细细道来？”
此言一出，四众莫不震惊。
郭嘉是例外，郭嘉一点都没吃惊：“行，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离间，你要是没经过严格的训练我跟你姓。我对你说的话有什么不能当众讲的？我还可以让女辛来当旁证，我贪生怕死，还要给你带路，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刚来就生外心可是个很严重的事情，郭嘉一点儿都不避讳是更严重的事情，于是所有人都跟刺客一样，沉默了。
只有曹操却大笑起来：“快哉奉孝！坦荡磊落，君子之行也！汝来行刺，计破乃离间孤主臣，殊不知众卿皆有识之人，所言尽为执汝也！”
郭嘉想：其实我确实求饶来着，带路党嘛……我倒不是很认真想当，主要是想当也没机会。曹操这是替我开月兑说我都是为了稳住刺客抓到他……算了我还是不要说穿的好。
曹操命人将刺客拖下去拷问，荀彧又站出来了：“主公，此人刚硬，必不肯言。然彧观其言行，已知其所来。更不烦主公设刑
曹操点头：“卿请试言之
荀彧绕着刺客转了一圈：“汝主非人也。结怨而不能胜，故行小人行径。金殿之上，何面目见天子——”荀彧说到这儿突然不说了，转向曹操：“主公，此人乃黄巾余部所遣
郭嘉心里说，荀彧你分明就是在诈对方，说的话都含糊，然后你再观察人的表情——那人听到天子之名不屑的有点儿明显了。
二月份的时候，曹操出击了黄巾军何义、刘辟、黄邵、何曼等部，许县也是那个时候打下来的。所以他们羡慕嫉妒恨，打不过了想派人暗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刺客审完该干嘛干嘛，大家都把这当个平常的事儿，郭嘉问荀彧：文若，最近有大人物遇刺吗？荀彧说：袁绍前段时间还遇到一次呢。
难怪。
曹操迎接汉帝的活动并不是那么顺利的，郭嘉这段历史记得不怎么熟，她不确定过程是什么样的，她就记得个结果了。所以曹洪去洛阳接汉帝被大臣董承阻拦了的时候郭嘉小小的吃了一惊。
董承根本就不想让曹操参与到这个分权利的游戏中来，所以他不让曹洪带的勤王之师进城，也不让曹洪进城，曹洪不是没想过干脆杀进去——又看了看洛阳的城防，毕竟是首都呐，硬攻损失太大，也不值得，失败了还得落个意图弑君的名声，于是他碰了个硬钉子回来了。
“董承真是活够了郭嘉啪一声把黑子落在棋盘中，荀彧看着乱七八糟的棋盘苦笑：“奉孝你不能这么下，你这么下马上就输了
“我输盘棋要什么紧，可怜董承他女儿了。听说他女儿被天子召为美人？造孽，跟着这种老爹，只能说运气不好
荀彧已经习惯了郭嘉经常跳跃的思维，所以注意力仍然在棋盘上。郭嘉下棋一向没有章法，稍不注意她就偷棋子儿。
曹操再次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有人提出像袁绍一样，放弃汉帝算了，反正是个傀儡，被无名小卒抢来抢去还有什么价值？
郭嘉坚持要尊奉汉帝，荀彧程昱也是这个意思。曹操问具体怎么说，郭嘉说我不知道啊，真的你们别笑，你们有好办法说出来啊，反正我没有，我的建议就是静观其变。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笑了，惟独程昱没笑，还怒视郭嘉，郭嘉当没看见，剩下荀彧在一旁不知道怎么说这俩人：都是直肠子，天下惟相像者最难相容。知己是对头同行是冤家这种戏码不只是狗血剧用来让导演自行发挥搅基麦麸百合蕾丝搏收视率的，它也是客观存在的，那句话怎么说，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程昱是真的懂了郭嘉，所以才会把郭嘉说的话当真，怒只怒在郭嘉不够努力上进出谋划策。郭嘉也是真的懂程昱，所以才会选择无视，反正你只是怒而已。
郭嘉那个建议是其实当初她和诸葛一起完成一个社科类函数的成果，郭嘉希望这世界上一切都可以分类，然后所有类都有一一映射的函数。这个模型要解决的难题是两个：第一，你得把所有类别都分出来，不重不漏；第二，你给的函数必须一一映射。举个例子来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典型的分类函数，但是这个函数不全，因为没提见“非人非鬼”说什么话。诸葛当初给这句俗语做社科函数仿真，试着分了很多类别，到最后本来以为够全面了，郭嘉突然插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说什么话呢？”诸葛想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红着眼睛，拿着一堆振荡得心电图一样的纸来找郭嘉：“电脑给出的结论是：说实话郭嘉看着诸葛，很担忧在丫手里会不会上演《终结者》现实版。
当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想怎么办怎么办。虽然是电脑算出的结果但是郭嘉觉得有道理，屡试不爽。当不会写论文的时候就不写，导师急疯了都不写，反正这世上多的是热心处理烂摊子的人。报告的时候被问住了不会就说不会，你骂我呗，骂就骂了我不往心里去。答辩卡壳的时候卡壳就卡壳，就算站在幻灯片前一言不发反正有人圆场。学位爱给不给，不给就在学校继续混便宜食堂和宿舍了……
对郭嘉来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办，反正时间君要想让世界运行下去它总要有办法。当然换了诸葛思考这个问题她就会收集大量样本进行筛选分析然后用统计法得出……相同的结论。
你看，其实唯物唯心争个什么，大家殊途同归。诸葛唯心的得出这样的结论，郭嘉的回答是“你先把大一统理论和大混沌理论整合了再说这样的话”。
眼下郭嘉回忆起好多内容——她想念三河工大里那些人，但是也只是一瞬。她让大家静观其变，其实就是不折腾的文雅版说法，这个说法有一个暗含的触发技能我不变则敌变。
半个月后，议郎董昭秘密派人给曹操送信了，这事儿除了曹操身边亲近的谋士和少数几个沾亲带故的将军外没人知道。董昭这个人很识人，看好曹操，知道曹洪去迎奉天子碰了钉子，于是就写信给曹操说迎奉天子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荀彧荀攸程昱等等等都在绞尽脑汁的想这个事儿会是怎么个流程，只有郭嘉连想都不想，曹操问起来她就说不知道，其他谋士说起来她就说这事儿自有人操心呢咱们乐得吃现成的。所有人都怀疑郭嘉藏了一手，郭嘉觉得自己很冤，她真不知道。
再半个月后，朝廷的敕令下来了，曹操成了镇东将军，袭了父亲的爵位费亭侯。细细一打听便知道这是杨奉表奏的，大家还在疑惑杨奉怎么会帮曹操说话，董昭来信了：原来是他用曹操的名义给杨奉写信约为外援，支持掌兵的杨奉，还承诺管后勤。
郭嘉和荀彧喝酒，然后叮嘱荀彧多多注意后勤事宜，因为很快就要对杨奉用兵了。荀彧早就看得出这其中的门道，妥妥的李傕郭汜既视感啊。
没多久，洛阳城内部的权力斗争矛盾激化了，董承又主动暗召曹操入朝，郭嘉打了个呵欠：妥妥的何进董卓既视感，历史君你越来越没创意了。
但是曹操并没有立刻入朝。郭嘉想也许他希望用自己这个外因引得朝内派系争斗更加激烈些？
几天之后郭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六月里好的时候是个绝顶好天，坏的时候一塌糊涂。都说六月六看谷秀么，郭嘉就在一个很好的天气里卧在床上和女辛下九宫棋，同时心不在焉的听荀彧在旁边说政治八卦。
其实是刘皇叔的屡败屡战史。袁术从淮南进攻徐州的刘备，各有胜负，僵持不下。
郭嘉一边试图教女辛下高级一点的三子棋，一边跟荀彧说刘备这个人不简单，不过他这一辈子差不多都在积累逃跑的经验呢，也别小看人家，艺术的逃跑也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昔日刘邦数败于项羽，得了韩信之后垓下一战成功。目前刘备还要再刷点经验值，这段我熟。大范围不出错的话很快就会有变故，守下邳的张飞会杀了陶谦故将曹豹，招致吕布取下邳。刘备回救不成，大败，然后再与袁术交战，继续大败，投降吕布后住小沛。袁术派纪灵再次攻打刘备，刘备请吕布来调停于是——呃，文若，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没有，奉孝你说的很有意思，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
郭嘉很喜欢荀彧这样的风度，从来也不因为她的神棍态度而怀疑她。在世界上要当个直率的人其实是很辛苦的，直率这种态度从来是需要保护的态度，对环境要求很高。郭嘉在原来的世界里有周瑜司马诸葛赵云，在这里有荀彧程昱，或许还可以加上曹操，这是她的幸运。
看郭嘉一直在那里卡壳，荀彧忍不住问她：“继续说啊奉孝，最后会怎么样？”
郭嘉放下手里的棋子儿：“我们……要不做做准备迎接刘玄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