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凝霜暗自得意的时候,‘书眉’忽的转过身來,紧紧的盯着她,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冷凝霜忽的一惊,随即板着脸,“你在跟谁说话!我才是主子,别以为仗着王之齐撑腰,就可以对我无礼!”
‘书眉’微眯着眼,一步步走向冷凝霜,一把抓过她藏在身后的右手,仔细的翻看,可是却沒有什么异样,眉头不由得紧锁。
“看够了沒有?”冷凝霜厉声责问,一把将手抽出來,“你不过是个奴才,竟敢对我如此放肆,王之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书眉’沉默不语,王之齐闻得这边的动静,赶了过來,“吵什么?”
“哼!”冷凝霜轻哼,“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奴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连我都敢放肆!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王之齐脸色有些僵硬,皱眉看着‘书眉,’随后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连王妃都敢冲撞!还不向王妃认错!”
‘书眉’嘴角泛红,隐约可见血丝,见王之齐动怒,立即跪在冷凝霜面前,惶恐道:“奴婢该死,请主子恕罪!”
冷凝霜并未答话,反而看向琴风,后者立即惶恐的低头。冷笑一声,冷凝霜不看故意做戏的王之齐,往马车方向走去。
别怪我心狠,不令你们害怕,我如何逃离这苦海!
“起來吧!”王之齐唤起‘书眉’,“以后,不要再得罪她,她不是那么好惹的!”
“是,奴婢知道了。只是,奴婢觉得,王妃今日,举止十分奇怪,主子,应该谨慎小心的。”
王之齐沉吟一会儿,冷凝霜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今日的行为,虽然有些奇怪,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哪怕有一点怪异,也不能忽视!
“你穿着她的衣服,往润州的东面走,遇到城镇,要尽量露面。”王之齐又指向‘琴风,“你换上我的衣服,跟她一起,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吩咐妥当之后,王之齐便走向马车,掀开轿帘,“王妃,请下车吧!”
冷凝霜拧眉不解,王之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她还是依言下车了,“什么事?不是要赶路的吗?”
“是要赶路,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走另一条路,王妃,不会有意见的吧!”
看着王之齐的样子,冷凝霜总觉得他似是察觉了什么,但是,若是他真的怀疑,不会现在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想來也只是疑心作祟!
“自然不会,安全为上!”
王之齐淡淡的笑,“那便走吧!”
“好。”
前往润州的官道上,几匹骏马飞奔而过,扬起滚滚尘土。忽的,其中一匹白马勒住缰绳,停了下來,前方飞黑马也停下來。
“二弟,为什么忽然停住?”
骑在马上的楚寒轩,仔细再周围看了看,确认自己闻到的气味真的存在,立即翻身下马,走向一旁的草丛,來回走了几圈,果真在较为偏僻的草丛中,发现了些许粉末,捻起闻了闻,是脂粉。
“大哥,这是胭脂!”
楚寒麒皱眉,“脂粉?这荒郊野外的,草丛里如何会出现脂粉?”
“只有一个解释,凝儿他们來过这儿,或许,这是她故意留下的,给我们引路的!”
“也就是说,他们确实往润州城去了?”
“沒错,我们尽快走吧!”
为了躲避楚寒麒和楚寒轩,王之齐用一两银子,跟附近的农家换了两套粗布麻衫,改走山路出城。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冷凝霜满脸的不高兴,朝着王之齐大喊,“为什么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非要走这崎岖的山路?”
“山路虽然崎岖,但是安全。为了大计,还请王妃多多体谅。”
冷凝霜本想借着任性的机会,让他改走大路,好让她又机会留下记号,可是王之齐口口声声都是大计,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就怕他对她起疑心。
日暮时分,冷凝霜和王之齐终于下了山,坐在山脚下的一处小茶寮休息。
“我们现在刚出了润州,现在要去哪里?”冷凝霜大口的喝着茶,润湿自己的嗓子。
“到了地点,你就会知道了。”王之齐仍是不肯松口,告诉冷凝霜目的地。
“可你总要让我知道,我们离目的地有多远,这样的徒步还要走多久?”
王之齐深深锁眉,很是不满冷凝霜的娇惯,但是又不好说出口,便只好敷衍着,“不会很远的,若真的远,我也不会选择徒步,拖慢行程!”
“果真如此才好。”冷凝霜暗自叹息,如今她行踪不定,又多走山路,该如何留下记号呢?想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了,休息完了,我们该上路了。”
“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西面。我们要在明日赶到棉城。”
“我们现在这样,可是要离开盛唐?”冷凝霜试探性的问。
王之齐不语,算是默认了。
“可是,盛唐这么大,逃走不是办法,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楚寒麒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的!”
王之齐皱眉,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若是他一人,逃亡不是难事,偏偏现在多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冷凝霜,他还要处处防着她,如何才能加快行程呢?
“哈哈哈···”身后有人放声大笑,“不愧是先帝口中的女谋士,眼光果然深远!”
冷凝霜回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粗壮大汉,肥大的脸上,蓄满络腮胡子,声如洪钟。听他的话音,似是认识她,而且,极有可能是周朝遗将,只是,她实在想不起來,何时见过此人?
“赵达海?”王之齐诧异起身,“你为何会在此?殿下呢?”
“我为何不能再这儿,你做事如此婆妈,走了这么久也沒把人带回來!”
“你知不知道,这里还在楚寒麒的势力范围,你贸贸然现身在此,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还带着殿下一起冒险!”王之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赵达海。
“哼!是他的势力范围又如何?老子正想找他呢?当年,他个小兔崽子,耍些卑鄙的手段,吞了我大周的江山,老子正愁沒法找他报仇呢!”
“蛮汉!”王之齐低咒一声,“快说,殿下在哪里?”
“殿下有阿古守着,能出什么事?男儿家就是要历练的!”赵达海对王之齐的胆小怕事,很是不满。“殿下就在棉城之中。”
“什么?”王之齐猛然捶了下桌子,“你竟然把殿下放在棉城?你有沒有脑子?棉城离邺城不过区区三百里的路程,你竟敢把他放在那儿!你真以为我们是來游山玩水的吗?”
“哼!我知道不是,不过有我在此,谁敢伤害殿下!”
王之齐很是无奈,跟这样的蛮牛说道理,真是对牛弹琴!“别多说,我们马上去棉城!”
“好。”赵达海虽看不惯王之齐,但在某些时候还是相信他的,遂一行人往棉城方向去。
润州城
楚寒麒和楚寒轩一进城,便去了城中最大的胭脂铺,细问之下得知,冷凝霜果然來过,而且买了几盒胭脂,质地便是他们在城外发现的那种。
“大哥,我们现在,要尽快出城!”
楚寒麒皱眉,“出了润州,官道分为东西两条,你知道,他们会走哪里吗?”
“西面!”楚寒轩十分肯定。
“为什么?”
“东面的凤翔、华州,人口密集,物阜繁华,看似是很好的藏身之地,只是,越是繁华的地方,守卫越是森严,凝儿不会武功,脚程很慢,去了那些地方,反而会拖累他,而且,他惯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楚寒麒点头,很是赞同,“你说的很对,商州、雍州多山路,藏身到是个不错的去处,而且很容易离开。”
“沒错,而且,他们才离开润州不久,现在肯定还沒到棉城,我得先他们一步赶到,部署一切!”
有了赵达海带來的马匹,王之齐他们的脚程快了很多,快马加鞭之后,终于在第二日的午时赶到了敬启所在地,棉城的迎客客栈。
一路奔波,冷凝霜甚是疲惫,王之齐本打算带她去见敬启的,可是她说什么也要休息,遂只好让她先去休息。
推开房门,冷凝霜脸衣裳都未褪,直直倒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闷头大睡!这两日,身心都处在紧绷的状态,而后,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不养精蓄锐,她如何去应对?
一觉无梦,幽幽醒來之时,朦胧的月光已然透进屋内,射在床帐之上,透着隐约的美丽。
“醒了?”
略显稚女敕的男声传來,吓的冷凝霜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來,床边正坐着一个少年,直直的盯着她看。莫非,这就是周皇子敬启?
“你······”
少年淡淡一笑,“一别经年,慧娘娘不认得儿臣了?”
果然是他!“你是,敬启?”
“是,”敬启应声,随后起身跪在冷凝霜面前,“儿臣参见慧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冷凝霜掀被下床,扶起敬启,“快起來,这样的大礼,我实在愧受!”
“慧娘娘言重了。娘娘的苦衷,儿臣明白的,只待大周山河恢复,儿臣定让慧娘娘重享尊崇!”
“你是个好孩子!”冷凝霜替他将散落的发丝别回耳上,显得特别的慈祥,“你这样小,便让你担负这样的重任,真是······”
“儿臣是大周的子孙,自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辜负父皇在天之灵。”
冷凝霜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桌边,转移了话題,“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当初,你怎么逃出來的?”
“儿臣的处境,慧娘娘是知道的,当时,盛唐的军队攻入皇宫,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并未对宫人诸多刁难,儿臣便趁机逃了出來,后來,在城外遇到同样逃难的赵将军,他认得我,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儿臣,直到后來遇到王先生和阿古。”
敬启虽然说的简单,但冷凝霜也隐约能猜到这逃亡之路的艰辛。李泽风当年,对他毫不在乎,如今,他却要付出一生,只为了弥补那个并不爱他的假父皇犯下的错。
“如今,有慧娘娘在身边,儿臣便满意了,大周恢复有望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冷凝霜淡淡的笑,眼中有着莫名的柔软,“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我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的!”
敬启握住冷凝霜略显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敬启活这么大,只有慧娘娘肯正眼瞧我,关心我,还让我吃到了此生最好吃的糕点,慧娘娘对儿臣的大恩大德,儿臣这辈子都不会忘!”
“遇到你,是我们有缘,我并非为了要你报恩,才那么做。你只是一个孩子,大人的一切,都不该由你來承受,你是最无辜的一个!”
“敬启,我说的,你能明白吗?有些事情,不是你的责任,谁的错谁还,皇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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