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静静地听着,良久,才抬眼看着眼前,那个据说已经病危的一国之君,“皇上早就已经知道楚寒麒的阴谋了,是吗?在轩出征之前,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是,朕知道楚晟昊并不打算隐瞒,反而带着淡淡欣赏的目光,看着冷凝霜。若是她察觉不到这一层,才真的不配是他要托付的人。“楚寒麒韬光养晦八年,设下这瞒天大局,朕虽然知道了,却早已为时已晚。是朕太过大意,不曾想上天给朕的时日这样短,朕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磨练寒轩,慢慢收拾楚寒麒。可如今……一切都來不及了
楚晟昊说的伤感,目光黯淡,就算是知晓被算计的冷凝霜,也生不出愤怒感。对于楚晟昊这样一个骄傲的君王來说,有什么,比败给自己的身体更为伤感后悔的事情呢?
“皇上,真的沒有其他办法了吗?”冷凝霜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会去尝试!
“凝霜,若是可以,朕也不想伤害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楚晟昊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戚,“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皇后!”
“皇上,您别这样冷凝霜从未见过楚晟昊如此无奈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是那样意气风发,镇静自若的。“皇上,或者,我们可以隐忍一时,待轩回來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來不及了……”
说着,楚晟昊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冷凝霜连忙伸出手帕替他擦拭,随意的展开一看,却是满手的红色,“皇上!”
“这,才是朕一直说來不及的原因!”楚晟昊倒回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楚寒麒,他指使周德柱,在朕的饮食中下了毒,朕,只怕是熬不过这几日了
“不会的,不会!”冷凝霜攒紧了拳头,蹲坐在床前,“我认识一位解毒高手,天下间沒有任何一种毒能难倒她的,我去找她,她一定能治好皇上的!”
“纵使她是华佗在世,也闯不进这深宫内院!”楚晟昊无力的摆摆手,“凝霜,朕身边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朕!”
冷凝霜很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耶蹦不出來,眼前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老人,他在用他毕生的骄傲,祈求她,保住他的妻儿,保住这祖宗的基业!
“臣妾,答应皇上!”冷凝霜几近艰难的蹦出这几个字,原來,有些宿命是真的逃不过的!
“凝霜,你过來楚晟昊淡淡的笑着,奋力挣扎着坐起來,冲冷凝霜招招手,“你去掀开皇后的画像,在正中间的那块砖上敲三下,把里面的盒子拿出來
“是冷凝霜已经不惊讶那画像下隐藏的机关了,这是一座皇宫,是世间权利最大的地方,看过之前那个密道,她便知道,这座坤阳殿沒有那么的简单。
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捧到楚晟昊面前,冷凝霜站定不动。“将盒子打开
冷凝霜依言打开,取出里面两份金黄色的圣谕,递到楚晟昊面前,可他却推开了。“这是两份遗诏,你打开看看
两份?冷凝霜皱眉不解,带着试探的心思打开第一份遗诏,细细看过之后,却惊得把它摔到了地上,“皇上……”
“朕的眼光不会错!”楚晟昊毫不意外冷凝霜的此番表情,嘴角噙着笑,目光悠远,“这,也是朕为什么一定要托付你的原因,只有你,才能真正的为他,不计一切的筹谋!”
“可是……”冷凝霜深觉不妥,想要开口劝说楚晟昊,却被他阻止。
“不必多言!”楚晟昊不想给冷凝霜拒绝的机会,“你要记得,这份遗诏一定要收好,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否则,他便会有杀身之祸!另一份遗诏,是朕留给楚寒麒的,是假的,待他日时机成熟,你便可公诸于众,至于如何辩解真假,卢裕盛会一一告诉你!”
“可是……”
“皇上,皇上……”卢裕盛忽的慌慌张张的跑进來,再次打断了冷凝霜的话,“皇上,襄王爷來了,就快到宫门口了!”
“你立即带福王妃躲进密室!”楚晟昊略作思索,便果断的下了命令,“记住,不管待会儿会发生什么,都不准出來。一旦情况不对,马上从密室逃走!”
“是!”卢裕盛感觉情况不对,立即跪下,冲着楚晟昊磕了三个头,随后迅速的拉着冷凝霜进了密室。
楚寒麒难得一身黑绸长袍,迈开大步而來,凌厉的眼神扫到床头的楚晟昊身上,微微一顿,眼眸低垂,撩开锦袍,虚虚一跪,“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來吧!”楚晟昊神色倦怠,声音有气无力的,“老大,是你把禁军调集起來,围住皇宫和邺城出口的?”
“是楚寒麒脸色平静,沒有一丝慌张,“父皇圣体违和,儿臣怕各州都督人心不稳,顾除此下策,安定人心
“下策?”楚晟昊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听不出喜怒,转而话锋一转,满脸慈祥的看着楚寒麒,“老大,其实,你是不是一直怨恨着朕?你本是长子,按理说,朕早就应该册封你为太子。还有,冷凝霜
“儿臣不敢!”楚寒麒微微低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儿臣所有,皆是父皇所赐,儿臣不敢有任何怨恨
“你沒有回答朕的问題!”楚晟昊原本涣散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这些年,你表面不问政事,悠闲懒散,可在背地里勾结朝臣,控制上下禁军,甚至不惜指使周德柱那个狗奴才,不就是为了今天谋朝篡位吗?”
“儿臣并非谋逆!”楚寒麒抬起头,冷冷直视楚晟昊,“这江山,皇位,本就是儿臣应得的!儿臣是皇长子,是天命所归,若非父皇一再偏心寒轩,儿臣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太子?”楚晟昊冷笑,“你休想!只要朕还活着,你休想登上那张龙椅!你……咳咳……”
“父皇身子不适,还是好生休息的好楚寒麒阴沉着脸,自顾自的起身,走到楚晟昊面前,“父皇,凝霜在哪里?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呵呵……”楚晟昊低低的笑着,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刚才那一阵剧烈的咳嗽而泛起潮红,“朕让人传召她进宫,你心急了?你怕她知道,你是怎样的弑父篡位的?你怕她知道,你处心积虑的谋夺了原本该属于她丈夫的皇位!”
“她的丈夫本该是我!”楚寒麒低吼,双手死死握成拳头,“是我让她的进宫的,是我在暗中一时保护她,她才能在宫中生活无忧!甚至远嫁大周,也不必受人欺负!为什么你要把她嫁给楚寒轩,为什么!从小到大,在你眼里,我不管哪一点都比不上楚寒轩,现在,就连我心爱的女人你也不肯给我,一定要把她嫁给楚寒轩!就因为我不是寒皇后的儿子吗?”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楚晟昊失望至极,“你口口声声说朕拆散了你和冷凝霜,你扪心自问,就算沒有朕,她真的就会嫁给你吗?她是能驾驭得了的女人吗?她真的会甘心臣服于你吗?”
“我相信,只要我成为皇帝,一定会得到她的!”楚寒麒自信满满,“父皇,我劝你不要再苦苦挣扎了,一个卢裕盛,成不了什么气候!整个邺城所有的出口,都有我的人在把守,楚寒轩远在边关,别说他现在已经回不來了,就算他能回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宫中还有云贵妃母子,父皇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吧!”
“你够狠!”楚晟昊微微眯眼,冷冷吐出一句话,“你想要遗诏,朕给你,但是,朕要你答应两个条件!”
“儿臣洗耳恭听!”楚寒麒再次撩开衣袍,跪在地上,聆听圣训,“父皇请下旨!”
“朕自知时日无多,待朕大行之后,你要立云贵妃为太后,唯一的太后楚晟昊刚说完一句话,又急促的咳嗽的起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并且,朕要你封十三皇子为临淄王,将华州及周边几县,赐给他做为封地,保他一世无忧!”
“儿臣遵旨,”楚寒麒淡笑着领旨,“父皇尽管放心,儿臣必定看护太后娘娘和两位幼弟,不让他们受委屈!”
“但愿你真的能做到!”耗费精神说了那么多话,楚晟昊的神色越发倦怠,眼神渐渐开始涣散,“老大,若是你能放下冷凝霜,朕就不会……不会……如此苛待……你!情字……最伤人……”
“一切,都太迟了!”楚寒麒缓缓起身,冷硬的脸庞血色全无,就这么笔直的伫立在床边,看着楚晟昊渐渐闭上的双眼,良久良久,才慢慢的抬起双手,覆在他的眼上。
若是一开始,你便能公平的待我,若是一开始,你便不像其他人那样,介意我母妃出身不高,若是一开始,你便能够顺从的我心意,安心的把她嫁予我,我又何苦会走今天这一步!
我已经甘愿放下一切,只求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为何你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你以为,我看不出神风营的身份,可我不是傻子,他们对楚寒轩那毕恭毕敬的态度,我还是看的出來的!
同样是你的儿子,你竟如此对我,那便不能怪我不仁义!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天下,这张龙椅,包括冷凝霜,我都比楚寒轩更有资格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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