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臭味相投
有一个瘦小身材的人穿过马路走过来,强子定神一看,那不是别人,而是毒友林木。
强子立即迎步上前:“好兄弟,运气怎样?”
林木心有余悸地说;“今晚说没运气也有运气,差一点中了警方的伏击圈。”
“警方在哪儿设卡埋伏?”
“我要是五分钟之前到达臭水沟就惨了,货主已被警方控制,以贩毒的当诱饵,进去一个逮一个,共逮了十多个人。我赶到那儿想买货时,警方已撒网,鸣金收兵。我又去鼓楼要货,来来去去花了十多元车费。
阿玲望着他说:“好险呐,你有福气,吉人天相,逃过一劫。”
“要是被逮住就惨了,给抓住将面临三年劳教,我们花自家的钱吸毒买毒品被逮要坐监所,吸毒被抓半年强制戒毒,失去自由的滋味并不好受啊。”林木打量着阿玲。
强子搂着阿玲说:“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叫阿玲,跟我们是同道。”
强子看了她一下,惊叹道:“呦,你真有福气,事隔一天就找回美妞带在身边了,可喜可贺。”
强子不理会他的夸奖,急切地问:“货办回来了吗?”
“货”指的是毒品,吸毒人在外面相遇,便以“货”代称,混过旁人的视觉。
“当然办了,没货我还敢回来吗?你去买针管回来。”林木对他说。
强子转身欲走,便被阿玲叫住了:“给我也弄一根针管回来”。
强子不解地问:“你也在打针?”
阿玲只是摇摇头。
注射毒品是白粉仔在难以为继的毒资压力下选择静脉注射,注射毒品用货少,见效快,在体内持续的时间较长,是货少烫吸难以上头才选择静脉注射,注射毒品对人体的危害特别大,有的人长时间注射毒品,四肢血管因静脉注射沉没、硬化,有的人在四肢难以注射的情况下,选择腋下、月复股沟注射毒品,置生死而不顾。因此,注射毒品是深陷毒海不能自拨的瘾君子在毒品路上做最后挣扎。
林木、阿玲走进胡同,向租处慢慢走去。
林木问道:“你吸毒几年了?”
阿玲想了会儿说:“大概有七、八年了”。
“老油条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何苦要在毒海里遭踏自己呢?”
“这话从何说起呢?倒不如说是年幼无知,好奇心强才害苦了自己”。
林木叹了口气说:“唉,毒品的魔力太大了,它害苦多少人,折腾多少人的意志,它像幽灵般钻进人们的心坎,左右着人们的身心,让可怜的吸毒者求生无能求死不得,吸毒等于慢性自杀,一步步把人们推进坟墓,可悲呀”。
“后悔莫及啊,我想戒,在举目无亲的城市何处是我家,何处是彼岸,我无从想起,此刻的我像迷失人群之中的小孩,哭爹叫娘把我带回家,带出苦海,可是,我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凡事只能跟着感觉走,不知道哪一天是我回首的日子”。阿玲哀声叹气,似乎在求别人对她同情,但吸毒者吸一次愁下次,哪有心思去理会他人的感受,是死是活。
林木好言相劝说:“像你这样远离父母身边的女孩,该好自为之,彻底戒掉毒品,然后找个男人相伴,过好自己的一生”。
“我也有那种想法,而且很强烈的想法,可是,有谁看上我?有哪位男人愿意娶吸毒女?我现在毒瘾缠身,哪有谈情说爱的权利,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呀。”
林木十分关心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吸毒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那是灾难、悲剧,那是个死亡陷阱,你敢走下去吗?”
“吸毒等于慢性自杀,人性泯灭、吸毒意味着一脚已踏入鬼门关。前几天,三房路有一位小姐注射毒品死在出租屋里面。”
“毒品是杀人于无形的杀手。每个人不可能一辈都在吸毒,不能把命根子送丧毒海,你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到祥和市,举目无亲,应该找个依靠,有个归宿。戒毒找回做人的自尊,否则将来会很惨的。”
“一言难尽呀,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像我这样的吸毒女就是白送给人家都不敢娶。今生今世我只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了”。
林木望了她一下,思索会儿说:“强子对你的印象蛮不错的,他曾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你俩互不嫌弃,一起戒毒,将来有好日子过。说实话,吸毒没好下场,那下场是悲剧、灾难,别在毒海里玩命了,听我的好言相劝吧”。
“谢谢你的关心和指点,但是。”她欲言又止.
“强子对我说,自认识你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方设法接近你,想出可以帮助你戒毒的可行办法,但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你有利。”
阿玲无言以对,默默地走着。她不知道林木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心底里对他的话有个肯定,也许她该像林木所说的那样去和强子确定关系。为了爱,为了笈笈可危的命运,自己必须摆月兑白粉对生命的威胁和危害,但强子能戒毒吗?自己有信心戒毒吗?她开始怀疑他人也怀疑自己。阿玲沮丧的表情似乎向人们传递她此刻的处境和痛苦之情,强子对她有恻隐之心,想拥有爱的强烈愿望,可是他深陷毒海而难以自拨,爱能有几率能够实现的呢?他们心里都清楚,毒品已成为他们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部份,没有毒品生不如死,因此,他们过着剥笋式的生活,活一天要一天毒品,一天之中能有毒品进入体内就是天大的满足。
阿玲疑惑的眼神,“你说强子有信心、有骨气戒毒吗?作为吸毒人,知道毒品的诱惑力和危害性,染毒这么多年,屡戒屡吸,反反复复,没有一次是成功戒毒的,我对自己对所有吸毒的人抱不信任感。”
“是啊,狗改不了食屎的秉性,毒瘾易戒心瘾难戒,不过强子家庭条件好,是独生子,你要是跟着他是天大的福气,你俩要戒毒首先你该作出榜样感染他,或他戒毒影响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榜样加真爱,世界上还有啥能难倒你们的?”
阿玲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有人情味,本着对生命、未来负责,她该像林木所说的那样去做,但对戒毒而言,阿玲一筹莫展。拿不出多大胜数戒除毒品,只能顺水推舟,活一天要一天的毒品,不顾自己面临怎样的下场。她深情地看了对方一眼,从他那憔悴的脸上,她看到吸毒人的无奈、焦虑与恐惧。
阿玲做梦也想不到强子对她这般好,她十分感动,直面自己的吸毒旅程,她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惶惶不安之中度过,她吸光所有积蓄,变卖身上值钱的东西,扯下做人的尊严走上街头缠着陌生人上床换几个钱买毒品。在九死一生的毒品浩劫之后,强子的出现使她在烟雾缭绕的毒道上看到一线生命的曙光,看到戒毒求生的苦愿望悄悄来临。
强子买好针管,急匆匆地走到岔路口,左看右看,见不着他俩,便急步向租房走去。他的心情特别爽快,留住阿玲在身边,马上就要扎毒了,咋不叫他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呢?只要扎进毒品,煎熬多时的毒瘾倾刻间烟消云散,在白粉之中冲浪、醉生梦死,在不寻常的感受之中度过无忧无虑的一夜。
林木、阿玲盘腿坐在床上。灯光下,强子看到两张被毒品折磨憔悴的脸蛋,看到吸毒人渴求进食毒品期盼的眼神,煞是吓人,在毒品的浩劫之中,他们显得十分无奈和无助。
强子侧身走进去,探出头往外望,确定无疑之后才将门闩上。
林木碾碎毒品研成粉末放在床上,做好注射前的准备工作。
“快点拿出针管,我顶不住了。”林木恨不得一下子吞服毒品。
强子从口袋里掏出针管丢在床上,丢掉鞋坐上去。面对面而坐,三个人三个鬼脸谱在昏暗的灯光下张牙舞爪,贪梦的眼神直盯着纸上白色粉末,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林木动作迅速地抓起针管,撕开包装袋,取出针管抓在手回弹活塞,然后拔出活塞,用纸片捞起粉末小心翼翼地放进针管,塞进活塞,左右看看,说:“水、水呢?有没有买注射水?”
强子看到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忙说:“钱不够,我没买。”
阿玲立即补上一句:“去水龙头弄一点干净水也行,反正毒品是杀菌消毒的,没什么大碍。”
强子立即穿上鞋抓起口盅打开门探出头看看,活像小偷完事之后欲逃出主人房间似的,确定无疑之后他才闪身出去。他们都清楚,吸毒是违法的事情,万一走漏风声被联防队员或警察逮进强制戒毒的痛苦,因此,他们在防不胜防,处心积虑地进行着。
强子把水放在中间,林木、阿玲立即把针头压进去吸点水,针头朝天使劲地摇了几阵子,毒品融化于水中,变成浅黄色的液体。
林木抽出皮带勒紧胳膊,血管凸起,右手拍拍血管便把针头对准血管扎进去回弹活塞,殷红的血涌进针管,他解开皮带输血,一毫升、两毫升,直至五毫升才缓缓地将混在血液之中的毒品灌进体内。
强子扎了两次都扎不中血管,他笨手笨脚的动作惹急了阿玲。
“你的血管令人羡慕,要用好它为你服务。拿针管给我,我帮你扎,笨手笨脚像刚学的。”
强子无言以对,阿玲从他手上夺下针管说:“下大力气掐住胳膊。”
强子咬着牙关掐住胳膊,血管凸起来,她看准血管扎进去回弹活塞,强子如蜂蛰感觉,看到鲜血涌进针管立即放开紧绷的手,紧张的心。
阿玲一毫升、两毫升地输血回送,十次缓慢有序的回合,强子感到天地间团团转,迷迷糊糊的,双眼皮处于胶着状态,喉咙间有股淡淡的清香。毒品已展开魔力,降服了他。
“给我香烟。”强子微张双眼,迷迷糊糊地说。
林木吸了口烟便把香烟塞进他的里嘴,强子挟着香烟尽情地吞云吐雾,享受毒品给他带来的美感。
阿玲放开手说:“你自己来吧,我要干我的事了。”
毒品的魔力牢牢控制强子的身子,他盘着腿,稳如泰山,针管斜挂在胳膊上,他有时候微张双眼,担心针管里的血受冷凝固,没几分钟便抓起针管回弹活塞。
输血回送是吸毒人满足毒品后上档次的享受,输血回送的次数增多,毒品游走面广,他们上头指数就越高,便在金迷纸醉之中美美享受四个小时。
“自己都不会打针还要扎毒,我看你是皮肤痒了。”
“刚学嘛,有不对的还请多多赐教。”强子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地说。
“还要我帮你输血吗?”
“不必劳驾你了,让我自己来,忙你的事吧。”
阿玲抓起针管,全神贯注地盯准皮肤底下乌青的血管线条,长期注射毒品使她身上的血管沉没、硬化,很难打中血管。
强子自我输血回送,干得十分认真,稍不注意针头走了样就要前功尽弃,难以达到至高境界。注射毒品的人以输血回送为爽快的一个过程,输血回送的次数越多,美感瞬间涌向大脑,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把人灌得五体投地。那针管吹进去的不是血而是快感的浪潮,犹如吹风器一样把风送进人体里面,使人们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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