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衣裳,上床侍寝吧。”他仍是面无表情道。
她张口结舌的瞪大了眼,那惊愕的模样其实很逗人,只是靳成熙却笑不出来。今天的选秀是三大辅臣在一年前就连手请奏,名为充实冷清的后宫、期许皇室血脉能更加开枝散叶,实则是替勇毅侯大开姻亲之门,让三名首辅大臣在皇室中的地位一致,相互制衡。
“还是要朕亲手伺候?”见她兀自怔忡,他神情冷硬的看着她。
时月纱一愣,吶吶的摇头,“不、不用,我自己来。”
怎么跟过去差那么多?这一年半来,他受的委屈更多了吗,怎么整个人冷冰冰的?还是因为……她是勇毅侯之女?
思绪飞快翻涌,她不忘褪去身上衣物,但剩肚兜跟亵裤时,她暂停动作,回头看向靳成熙。这一眼,她立即呆住了,因为他已是身无寸缕,她有多久没看到他的了?
她知道她应该别开脸的,这才是正常闺女的反应,但她是卓兰,她看过他的身子很多遍了,而且好在他看来一如她记忆中的精实,没有陌生的伤痕……
他瞪视着她,看见她明亮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目光还上下细细打量他,那眼神中有种他说不出来的庆幸,彷佛安了心……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三名首辅大臣各有算计,他们埋下的棋子他更不想要了解,不过,看似纯稚的时月纱能对他的直视打量,可见对伺候君王一事,也已下过工夫。
“兰妃尚未褪去所有衣物。”他的口气冷漠得有若冬雪。
时月纱一愣,粉脸爆红。天啊,她竟然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的那么久,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了?
笨笨笨,她还了魂,成了十六岁少女,没想到真犯傻了!
她低着头,急急将衣物褪去,赶忙上床躺平,拉好被褥盖住自己,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亲密事,她就有点快喘不过气来,空气中也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她紧张的猛咽口水,看着身无寸缕的他也上了床,大手一挥,床帷纱幔陡然落下。两人四目相对,她无法抑制狂跳的心,更被他那双黑眸看得心慌意乱,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靳成熙定定地注视着她双颊布满动人的晕红,不得不承认勇毅侯的这颗棋子很美,但尽管再美,女人的美丽终究会褪色。
他拉开被褥,映入眼眸的就是骨架均匀、凹凸有致的美丽胴体,但他深沉的黑眸不见一丝波动。
她粉脸臊红,显得手足无措。
然后,他热烫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她的脖、她纤细的蛮腰,接着再往下。
她意识逐渐混沌,忍不住逸出申吟,小手无助地贴上他健壮的胸膛。
因为是他,她最爱的他,她久违的很快被挑起,但眼神迷蒙、微微喘息的她没看到靳成熙的神情,他面无表情,只不过是在进行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靳成熙没想到她的这么快就被挑起,他露出了冷笑。也好,速战速决。
他将身躯压到她柔软的胴体上,床榻一沉—
“痛……”时月纱娇躯一僵,呼吸也绷紧了。再次体验从女孩成为女人,好痛吶。
听到她忍着痛楚轻呼出声,他动作不由得一停,一双黑眸沉静的凝睇着她因痛楚而睁开的眼眸。
四目相对,她这才看到了他眼中并没有她熟悉的激情。
即使是卓兰初次被皇上宠幸,也不是这样,后来在床笫之间,他对她一直是温柔、热情、狂野的,但现在的她是时月纱了,真的就差那么多了吗?
她真不知道该为这差别待遇感到开心,还是难过?
“闭上眼睛。”靳成熙仍然是理智的,看到她因而颤抖泛红的娇躯,他的身体有,但心是冷的,说出口的话也很冷。
时月纱心中还有好多的困惑,但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他的身体暖烫了她柔软的身子,她心跳仍然紊乱,浑身发烫,然后,古老律动再次开始,只是不再有曾经的绮丽缠绵,就连面对现在她这几近完美的少女胴体,他也无太多眷恋,只是一再的冲刺,直到身下人儿身躯紧绷,轻泣申吟,尝到之欢几乎要昏厥了,他才释放了自己。
悍然的办完事,他立即从她身上起来,下了床,直接就走到后方的浴池清洗自己,再套上衣袍,阔步走出来。
时月纱全身虚软、喘气渐歇,也已昏昏欲睡,然后才想到靳成熙。
她的手往旁边一模,没人?她急急坐起身来,竟见他已穿好衣裳,“皇上?”
“妳睡吧。”他整整衣着。
“皇上呢?”
“朕还得看些奏章。”他转身就走。
“纱儿陪—”她急忙拉着被褥遮住赤果的身子,也要下床穿鞋。
“不必了,这是命令!”他回头冷冷瞠视她。
她忙碌的动作顿停,一抬头,对上的是他俊颜上冷峻的神情。
他抿抿唇,撇过脸,转身就走。
时月纱的心猛地一沉。靳成熙讨厌她!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伟岸身影,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件严重的事。
她沮丧的躺回床上。重新成为皇上的人,身子仍然酸疼,可刚刚的亲密缠绵瞬间就被他的冷酷绝情给砍得变调,只剩难过。
这一夜,她思绪繁杂,彻夜难眠,但能再回到靳成熙身边,她还是喜多于忧,毕竟她还活着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让靳成熙再次爱上她。
而且,她的灵魂虽然历尽沧桑,也换了另一副讨喜年轻的身躯,但本质里仍是他深爱过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今晚过后两人已不算陌生,她知恩、惜福,更谢谢老天爷的安排,她相信往后的一切一定会愈来愈好的。
另一边,步出寝宫回到御书房的靳成熙,始终无法平静的批阅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皎洁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张。要等到哪一天,究竟还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权臣?虽然他已开始布局,但等待的时间何其漫长。
“兰儿,妳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权力,还有身体,何其窝囊!”
在皇上寝宫几乎是一夜难眠的时月纱,天亮后,由宫女们伺候沐浴更衣完,踩着薄薄的积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也许天生丽质,再加上年轻,她看来依然美丽过人,仅有双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辗转反侧。
“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奴才送来给兰妃的养生汤,日后,只要皇上有过来,奴才就会送来这碗汤药,只是为了不打扰皇上,汤药会由窗口送进来,请娘娘喝完再将空碗递给奴才即可。”
时月纱看着这名说话声音尖细的老宫女,认得她是夏皇后身边的心月复。
“请兰妃娘娘喝下,奴才还得回复皇后。”老宫女又道。
“是,请代我谢谢皇后娘娘的厚爱,等会儿,我会亲赴皇后寝宫拜见皇后。”时月纱伸手接了老宫女手上的一盅汤药,掀开碗盖,汤药黑漆漆的,仍冒着热烟,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她柳眉一皱,但仍边吹边慢慢喝下。
这哪是养生汤?根本就是避妊汤。嫔妃在后宫要受孕,可得皇后准了,才有机会生下皇子、皇女,这可是她进宫前,勇毅侯夫妇上百项叮咛中的其中一项。
只是,她也就喝这一次,父母安排李凤玉进宫的目的,其一就是帮她避喝这碗汤药,看她能不能早早怀上龙胎。
她喝完后,老宫女拿着空碗行礼离开了。
她没空多想,派了名宫女替她传话给李凤玉,再要宫女们为她细细妆扮,戴上钗环首饰又换了一套繁复的大团绣花绸缎袍服,准备前去觐见皇后及皇太后。
娥眉淡扫,让她看来气色红润,美得如梦如幻。
“玉贵人到了。”
寝宫外,李凤玉在两名宫女随侍下走了进来。
同样隆重打扮的李凤玉,隔段距离瞧着也是亭亭玉立,可一近看,她面色吉黄不说,还刻意涂上红红的胭脂,想不到掩饰不了病态,反而凸显了那张过于红艳的唇,看来有些滑稽。
时月纱见了一怔,随即紧抿着红唇,“都退下去。”她忍着笑,连忙要奴才们全出去。
见一干奴才出去后,她立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天啊——”李凤玉也难掩笑意,摇摇头,“你别说,我知道自己看来有多滑稽,但你要人传话,说要去见皇后跟皇太后,我一脸憔悴病颜怎么见?”时月纱调皮的凑上前左右打量,“也不必涂那么红嘛,好在你是樱桃小口,而非血盆大口,还有你的化妆术真是出神入——唔。”李凤玉迅速的伸手捣住她的唇,面色一整,“这里是皇宫,小心隔墙有耳。”时月纱也马上变得正经。她在勇毅侯府待了半年,看到、听到的尔虞我诈竟然比她在宫中数年还多,相较之下,当年的卓兰在宫中仍然是幸福的,即使曾有一段被皇上冷落的岁月,至少日子过得平静,远离权力斗争的战场。
李凤玉放开了手,打量着她,“昨晚还好吗?”她粉脸一红,在椅上坐下,神情有点儿闷,“皇上要了我,但我想,他并不喜欢我。”
“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我们的身分要让皇上喜欢极难,只是,我以为你并不希望皇上喜欢你。”这点李凤玉还真的不解,她此刻看来很失落的样子。
真正的时月纱或许如此,但她是卓兰呀,不过想了一整夜,她决定振作起来,老天爷让她附身还魂,绝不是要让她将时间花在自怨自艾、伤心难过上。
她看着也在她身旁坐下的李凤玉,“命运己替我做了决定,但我可以选择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对我家里的人好、对我更好。”李凤玉笑了,“你终于想通了,从你逃家重伤后醒来,我老觉得你变得很不一样,直到这个月,才又变回我熟悉的,那个乐观又古灵精怪的可人儿。”
“再来你还会看到一个很努力想博取皇上欢心的俏皮妃子。”从一天的短短接触,就她对靳成熙的了解,他可以说是选妃、下种的事都做完了,要他再回头找她,是不太可能,她肯定得厚着脸皮主动靠近。而她也想好方法了,就是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天真纯稚发挥到彻底,脸皮就能厚一些了。
瞧她眼眸亮晶晶,一副誓在必得的样子,李凤玉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就是我熟悉的时月纱,很好。”
“那你呢?就我猜,皇上今晚会找你……”她的心情很复杂,虽然靳成熙原本就有其他后妃,但她才回到他身边,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翻云覆雨,她的心还是有点闷闷的,更甭提凤玉心有所属,根本不想跟他有亲密接触。
“你知道的,我会以身子突然不适避开,能避多久就算多久。”说着,李凤玉的表情沉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人的,但为报勇毅侯府的恩情,她不得不听从勇毅侯的安排,在两年前即刻意装病,伪装成一个药罐子,好让实际上习武多年的她,如今得以潜藏在皇宫内,适时的探查宫中内幕,帮忙时月纱避祸排难。
如此安排,她是欣然以对,她原本就不愿将自己交给皇上,装病也能避开肌肤之亲。
知道她心中的苦,时月纱忍不住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两人低声谈论那碗避妊汤,套好日后的因应之道即步出寝宫,带着奴仆等人前往皇后所住的淮秋宫,经通报后,准予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