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一晚,靳成熙到了永晴宫,却不是给时月纱爱与温暖,而是冷言警告,所以命令奴仆们全出去,搞得气氛很凝滞。
时月纱看着他,从他冷飕飕的眼神她也看得出来,他是来算帐的。
靳成熙也看着她,她那双明眸里有着认命的无奈,还带了点调皮,嘴角仍见笑意。看来她的胆子真的不小。
“皇上来不是跟纱儿大眼瞪小眼,是要谈今天在孙太妃那儿的事吧?”他板着脸承认,“没错,朕选你入宫,不代表朕跟母妃的生活就要因你而起变化。”
“皇上想说的是造成混乱吗?”她眼睛骨碌碌一转。
他不得不承认,她还算有自知之明。“朕不喜欢失控。”
“皇上是怕被我影响吧?怕我是有心人、是坏人,但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是好人,是想对皇上、太妃好的人。”她情真意切的凝睇着他,相信,我是真的很开心能来到皇上的身边。”靳成熙冷冷的看着她,对她一番真情告白毫不领情。“朕今晚来错了,你不是个识时务的人。”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换句话说就是,她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不管皇上相不
“等等,皇上的话说完了,纱儿还有话说。她追上前去,但他人高马大,他走一步,她要跑两小步,于是她只得更加快脚步。但明明就要抓到他的衣服了,一个身影突然上前,她一怔,随即发现有人挡住她。
“娘娘请留步。”
不是那个胖胖的秦公公,而是面无表情的禁卫武官齐聿。唉,连三脚猫功夫也没有的她,只能干瞪眼的看着靳成熙步出自己的宫殿。
她推开窗,让冰凉沁骨的空气吹进设了暖炕的寝卧内,让自己挫败的脑袋也清醒点。
夜凉如水,但她连心都凉了,望着朦胧夜色,她的心感觉特别萧瑟,无馨也涌了上来。现在的靳成熙跟过去不一样,对女人,他几乎是无心……不,不成,她能回到这里是神迹,所以她不能轻言放弃,至少愿意接受她关心的人,她可以先付出。
翌日,时月纱跟个小太监要了一套太监服,先是躺在床上装睡,遣了两个宫女出去后,她才换装,再小心的从窗户爬出去。这事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以前靳成熙还是太子时,两人为了甩开一堆奴才,她就常这么做了。
出了寝宫,她见到人就低头行礼,左弯右拐的,转过数道拱门和亭台,总算来到孙太妃的寝宫外。见到宫门前的太监,她淸楚能留在这里的,都是太妃的心月复,每个人嘴巴都紧如蚌充。
她轻咳两声,“请通报太妃娘娘,兰妃求见。”老太监先是一愣,定眼一看便急急要弯腰行礼,但时月纱马上拉住他,“嘘,进去通报即可。”老太监点点头,连忙转身进去。
没一会儿,她已笑盈盈的进到寝宫内,孙太妃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即使着男装,依旧清丽娇俏的时月纱。
她后方的两名老宫女也是一脸惊奇,但时月纱看来却相当自在,开开心心的喝了口香醇的茶,放下茶杯后,坦率的眼阵就看着孙太妃,“以后呢,纱儿就扮成太监进出,陪太妃说说话。”
“陪我说话当然行,但为何要如此穿着?”孙太妃仍是不解。
她俏皮的眨眨眼,“后宫争宠猛于虎,纱儿来这里,还是得顾虑一下太妃日后的生活别受到影响,万一那些后妃一窝蜂的也过来怎么办?”孙太妃不自觉的漾开一个感动的笑容,“你真的很贴心。”
“是啊,但皇上不知道。”她咬着下唇,“纱儿不是想告状,但是昨晚……”她将靳成熙对她说的话一一转述,心底酸酸涩涩的。“他把纱儿想得太坏了。”见那双明眸里有着清楚可见的委屈,孙太妃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手安慰,“不能怪皇上,他的身边环伺着太多有心人。”
“太妃人真好。”时月纱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宫里,每个人都得提防别人,心里筑了一道道高墙,纱儿真的很高兴能有太妃让我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东担心西的。”
“是吗?那你现在想说什么?”孙太妃是真的想知道。
时月纱尴尬的哈哈一笑,“想说……呃,我跟玉贵人情同姐妹,但她的身子不好,不得不久卧床榻,尤其天天补药汤刚入口不久,就马上要睡了。”她叹息一声,但说得有些心虚,因为李凤玉其实是在补眠,每到深夜,她就得夜探这夜探那的,还得送消息给接应的人带出去给勇毅侯,当然要找时间补眠了。
“纱儿跟其他嫔妃不太熟,也不想天天倚门望君王,所以再来的日子想找太妃娘娘下下棋、赏花聊天……”她突然住了口,迟疑的看着孙太妃,“纱儿会不会像皇上说的一样太自以为是,太妃娘娘其实并不喜欢被我打扰?”
“皇上的话你很在乎,这是件好事,但我很乐于让你打扰。”孙太妃笑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她有预感,这个年轻的兰妃可以让皇上的日子有所转变。
时月纱眼睛一亮,双手合十的请求,“那别让皇上知道好吗?若他撞见那也就算了,但别特意的提,免得他又以为我是存着什么盘算来接近太妃娘娘的。”孙太妃笑着点头,“行,只不过我得明白告诉你,就算你跟我处得再好,也不见得就能得到皇上的心。”
“我知道,太妃是太妃,皇上是皇上,但我会努力的让他学习——一股激动倏地涌上,她得深吸口气压抑一下沸腾的心绪。“学习?”孙太妃困惑的反问。
“开始信任我,然后……”时月纱神色腼腆但坚定,不过再说到下一句时,俏脸涨得红通通的,声音也小得几乎让孙太妃身后两个资深老宫女拼命竖直耳朵也听不到。
但孙太妃听见了,那句话是一一
“开始爱我。”
然而,这个“开始”,迟迟没来。
春天就要说再见,天空不再阴阴灰灰的,天气晴了、暖了,但时月纱的心老是凉了半截再凉半截,挫折连连,眼见时序都要转换,靳成熙的心仍然遥不可及,让她实在挫败得很想朝他大喊——我就是卓兰!
她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年多才进到宫里,成为他的妃子,但除了临幸的时间外,她根本没机会接近他。禁卫武官也该有别的要事待办吧,近日齐聿却常常当挡路门神,害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靳成熙离开她的视线。
就算她刻意要在两人行房后跟他说说话,他也是冷漠以对,迳自穿妥衣服就走人。
这会儿,诚贵妃话说得直白,“皇上就那个样,晚上能在床上做最亲密的事,但白日见了就形同陌路,会跟我多说些话,还是拜兰贵妃的福气。”
“怎么说?”时月纱不解的问。
“为了她生的女儿啊。当然,皇上花在慧心公主身上的时间也比我多,所以说呀,妹妹,晚上伺候着就行了,至于女人最想要的感情,皇上全给了香消玉损的兰贵妃,没了。”诚贵妃嘲讽的道。
时月纱看似受教的点点头,但心里早纠结成一团,既酸楚更为靳成熙心疼。
“好了,我要先睡个觉,今晚秦公公已来通报,皇上要过来。”诚贵妃笑得春风满面,婀娜的从椅上起身,下起逐客令。
时月纱也只能笑笑点头。难怪今儿个诚贵妃会派人邀她过来吃点心,这才是重点吧,告诉她如今不是新人受宠,自己仍是皇上的最爱。
时月纱回到自己寝宫,黑白分明的美眸己黯然,不自主的叹声连连。这一次去慈南宫她还是没见着女儿慧心,这一晚肯定又辗转无眠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靳成熙忙完国事后再到慈南宫,都已是晚膳过后。
诚贵妃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本想好好伺候,但在稍早前秦公公已传来靳成熙口信,要她跟慧心公主先用膳,她吃也吃完了,左等右盼的等到都要心浮气躁了,才总算见到俊美君王的到来。
她笑盈盈的请安,身边只到她腰际的慧心公主却只是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死丫头,也不会表现得热络点,想让我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