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所以许四夫人姑嫂虽不愿走,还是得回自家去,许静亭臭着脸被她娘拖走了,京里回信还没到,她已经从丫鬟那儿得知,她娘改变主意,要撮合她表姐丁筱楼嫁她心仪的黄家表哥,她小姑母看起来还同意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亲娘不知小女生的心事,以为她贪玩,拖着她就走,把许静亭气得一路哭,甩都不甩她娘,就等着她娘来哄她,可惜她娘心里装着事,根本没留心她,把许静亭气了个仰倒——
且不说这两母女回去后怎么闹,容五太太也颇不悦,万没想到四嫂会突然改弦易辙,而且还说动了小妹,打算把丁筱楼嫁到京里去。
姐妹应比姑嫂来得亲嘛!奈何顾家是海商,丁三夫人纵然再动心,也不敢把女儿嫁商户去,她已经得罪婆婆和二嫂,要敢把女儿许到顾家去,回头不用婆婆收拾她,丈夫只怕第一个不饶她。
话虽如此,三夫人面对亲姐时,还是有些心虚,容五太太是个实际的人,以此跟由,让妹妹应承会帮她儿子说情,想法子让他们进广陵书院读书、
三夫人那头把四嫂和姐姐送出门,老夫人这边总算是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是走啦!”姚嬷嬷双手合十低声道。
老夫人恼这两人一来就唆使三夫人出尔反尔,宁可装病也不见她们,而且对许静亭总要试探范安阳傻不傻很不满,老夫人不能冲着客人发泄不满,便将这事攒着记到了三媳妇头上去。
“哼!总算是走了!再不走。我都以为她们是要咱们家里赖下了。”老夫人难得非常不客气。
“她们走啦!您瞧是不是过两日去瞧瞧四丫头?”
因为老夫人病着,二夫人等人侍疾。不方便过府探望有孕在身的女儿,万一过了病气给女儿可就不好!现在三夫人娘家人走了,老夫人的病渐有起色,她也能去看女儿了!
“也是,应该已经显怀了吧?”老夫人说起丁筱湘来。便笑容满面,看了眼在跟前的范安阳及丁筱真姐妹,就把到嘴的疑问咽下去,丁筱真年长一些,想起前两日她娘与心月复嬷嬷叨念的事,心想祖母大概是想问苏二夫人送来的那两丫鬟的事吧?
拉着范安阳问:“表妹上回不是答应我,要给我作张画的?”边说另一手拖着丁筱妍起身,“祖母。我带妹妹们去我那儿作画了。”
“去吧!”
丁筱妍原是张了嘴要问,范安阳几时答应给她姐作画的?后来看她娘及祖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便闭上嘴,跟着姐姐出去。
范安阳挠挠头,其实她很想留下来听八卦的啊!
不过人小没有话事权,只能跟着表姐走。
屋里老夫人已等不及问道:“那两丫鬟真是别有居心的?”
“真是!”二夫人不方便去看女儿,不妨碍她女儿派人回来探望祖母和父母,昨日把那两丫鬟交给她爹去审问。下晌就派了女乃娘回家跟她娘交了底,
一早二夫人只来得及跟老夫人提了个头,就因三夫人娘家人要离去而中断了。
“苏二夫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山贼牵扯上。”丁老夫人摇头道。
二夫人冷笑数声,“老爷昨儿回来与我说了,只怕苏二夫人是被蒙在鼓里呢!”
“那两个丫鬟是什么来历?她就这么送来侍候侄儿?”
苏二夫人之前硬是塞了两个丫鬟,事情办得不光彩还被侄媳妇亲娘给挤兑一番,回去憋着坏,就盼着那两丫鬟使坏。她坐等侄儿小夫妻闹别扭,没想到被侄儿媳妇拐着弯告了黑状,原本光洁贤良的形象染了灰。
这要再扯出她送的丫鬟有问题,只怕她不止往后日子不好过,可能还得被官差押上堂问话去。
“您还记得,阿昭她们获救那日,相公不是被卫所的人急请过去?”
“是流匪的事?”老夫人想起来了,她们初到广陵时,她还问过儿子这事,“不是说与老二无关的吗?”
二夫人摇头轻啐了口道:“谁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作歹可以,制止他们为非作歹的人反是有错?”
“那两个丫鬟是……”
二夫人恨声道:“一个是流匪头子的女儿,自小就安插在青楼里,专给她爹打听消息,兼提供落脚之处的,姚都指挥使他们剿了匪,她没了靠山,被老鸨发卖了,她爹安排在城里的暗桩将她买下,她与那些人凑在一块儿,便寻思着要报仇,正巧苏二夫人要寻年轻貌美的丫鬟,好给四丫头夫妻两添堵,她们便走通苏二夫人那个表妹的管事婆子,想着先混进去,待得了宠,再伺机出手。”二夫人咬牙切齿恨得不行,“老爷说另外那个憋着坏呢!手里攒着药,就候着机会要给四丫头下药。”
“什么?”
“要不是四丫头的人一直防着她,怕不早中了招,连肚子里的那个都保不住了。”二夫人暗自庆幸。
老夫人摇头:“咱们家与她们无冤无仇的,她们存着这坏心着实可恶。”
婆媳两商议,明日就去看丁筱湘,然后两人又合计着要带些什么东西去看苏家。
三夫人送走了娘家人,心情低落的欲回房,她的女乃娘忙劝道:“夫人,您还是去跟老夫人、二夫人服个软吧?”
“服软?”三夫人一听恼火了,似炸毛的猫儿叫道:“我去服什么软啊?”
女乃娘暗自叹息,“夫人,纵使十三姑娘的婚事不愁,还有三位少爷的婚事要忙呢?再说,这嫁的嫁、娶的娶,要忙的事可多着呢!四夫人和大姨太太她们忙自己家的事都活不过来了。到时候您料理得过来?”
女乃娘话声方落,三夫人才醒悟过来。坏了!她把婆婆及二嫂给得罪狠了,儿女的婚事还得她们帮忙料理呢?上回三丫头出阁,二夫人被她狠坑了一把,亲朋好友都夸她能干呢!
现在她把二夫人给得罪了,那小气记恨的。怎么可能轻放过?心底忐忑不安,嘴上仍死硬不认输,女乃娘好说歹说都无用,只得讪讪的住了口,回头一想,三夫人都是当外祖母的人了,自己还是识相点,早早回去养老吧!再待下去怕是要伤情份了。
三夫人还不知道她女乃娘打算弃她而去。犹自耍小性子咧!
却说范安阳随丁筱真姐妹回房,才坐下,丁筱楼来了,范安阳跟她没话说,丁筱妍亦然,独丁筱真与她说上几句,她也没坐久就起身走了,丁筱妍跳脚。“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都是姐妹,她来坐坐,也没什么不对。”
丁筱真皱着眉头看着嘟嘴生气的妹妹。“都是一家姐妹,再聚在一块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忍着点吗?”
算算年纪,丁筱真姐妹的婚事有着落了,下定请期,待在家的时间着实不多了!就算还有个两三年。她们还得绣嫁衣呢!要跟着娘亲学理家,姐妹相处的时日还真是不多了!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丁筱妍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情绪性发言。
丁筱真摇头,她不是四姐,没那么好的耐性和妹妹磨,“反正你面上别太让她下不了台就是,尤其在外头,若是让人觉得咱们自家姐妹都闹不和,会让人笑话的。”
丁筱妍嘟着嘴,不怎么服气,“那又怎样?她又不是咱们嫡亲姐妹。”
“总是一家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丁字来,你也不想未来婆家知道你连个使小性子的堂妹都容不得吧?”
这话堵住了想反驳的丁筱妍,她气呼呼的跳起来冲回房去,侍候她的丫鬟忙追上去,哗啦啦的少了一堆人,丁筱真的屋里总算安静了些,范安阳呆呆的看着,丁筱真正想说什么,就见小表妹起身,“我回去想想要怎么下笔。”
丁筱真一愣,范安阳朝她甜笑,“放心,我不会把方才那一幕画下来,姐姐喜欢牡丹花,是吧?”
“嗯。”丁筱真怔怔的应道,不懂她怎么会突然问起牡丹花。
范安阳没再逗留果断走人。
待她走远,丁筱真的大丫鬟才上前低语,“表姑娘怎么突然说起牡丹来?”
“我哪知道。”丁筱真苦笑,“不过我现在终于有些懂了,四姐那时为何要故意让人去撩拨筱楼了。”
大丫鬟们不解,丁筱真苦涩一笑,“筱楼这几年亏得四姐压着,才没让她在外头表现得太出格,但四姐比我们年纪要大,总要比我们早嫁,她一出嫁,就是我和七妹要拘着十三,因为四姐这个姐姐当得称职,祖母就算早知筱楼被三婶宠坏了性情,也没想要出手扳正她的性情。”
想到方才拂袖而去的七姑娘,大丫鬟们隐约有些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四姑娘拘着十三姑娘,也一直压制得很好,四姑娘出嫁前,可是郑重交代妹妹们,要好好拘着十三姑娘。
五姑娘还好,七姑娘原就跟十三姑娘不对付,待自家姑娘也出嫁了,就轮到七姑娘要拘着十三姑娘了,就怕拘不住十三姑娘反要闹翻天!
“四姑娘不会就是想到这点,才会让人在表姑娘初到那日,刻意去撩拨十三姑娘惹事的吧?”
“四姐这是为我们两着想呢!”
有三婶这样的娘亲在,帮她拘着十三是应该,没拘着她惹了事,反是四姐的错,四姐照着三婶照看十三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婶却在十三被祖母责罚时,怪到四姐头上去。
“奴婢看,十三姑娘应是改好了吧?二夫人与她明说了三姑女乃女乃出阁时的事,她若是脑子清楚的,就该明白她娘多么惹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