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赈灾一事,以广陵书院为首,严池、单珏城等人开始引人注目了起来。严池与单珏城、顾见之等本就是本地知名人士,广陵书院更是如此,因而上门拜见的人,也就有数,杜云寻及范安岳等年轻一辈的,受到的关注就多了,杜云寻被不少夫人、小姐认定是好夫婿人选,上门拜访的人就多到几乎快让杜大少女乃女乃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上门来,全都旁敲侧击问二叔订亲了没?”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人家相中了二少爷,想要招婿呗!在杜府正院一进穿堂大厅侍候的,有些是上回被梳理留下的,有些是除杜云启他们自京里再带下来。
他们有些是杜相原配陪房的儿孙,有些是家生子,杜云启兄弟娘亲的陪房倒是没有,原因无它,这些人大多安插在许氏遗留下的庄子或铺子,那是他们主子的陪嫁,交在他们手上帮两个小主子看着,要是敢贪,那也留待杜云启兄弟去发落。
仆妇们垂手肃立不应声,刘女乃娘冷哼扫她们一眼,低声的与杜大少女乃女乃道:“还不是这回出了大风头!”刘女乃娘撇了撇嘴角,有些头疼的想起女儿这些天,与她旁敲侧击,询问着二少爷的事,她是想让女儿给姑爷当姨娘,有姑娘擎天护着,日后得个一男半女的,自家也成了半个主子啦!
可没想把女儿给二少爷当妾去。
也不知道杜家老太爷会给选个怎么样的人当二少女乃女乃呢!二少爷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她不觉得自家女儿能掌握得住二少爷的心,将来若什么争端,姑娘能插手管到小叔子房里去?
刘女乃娘想不透,明明没让女儿到府里头来,二少爷住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女儿是何时见到二少爷的?二少爷那张脸生得确实好,所以她一直防着不让女儿有机会见到二少爷,进而被那只有一张脸能看的二少爷给迷了去。那她是几时看到他人,被迷了去的呢?
杜大少女乃女乃觉得头很疼,丈夫去了平州,捎了两封信回来。不是问女儿,就是问弟弟,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关心她的话,气得她差点把信给撕了。
这些天上门来的,无一不问杜云寻,得知他不住在府里,大家的脸色都略微妙,杜大少女乃女乃其实并不怎么擅于言词,原是有心引人替自己抱不平,自家大嫂和侄女儿在家。没个男子主外,杜云寻不在家帮衬着,反往范家去,可因她明着说谎,自个儿心里那关就先过不去。回起话来便坑坑巴巴,结果反启人疑窦。
杜、范两家交情如何?单看两家的嫡长子长孙连袂南下,同在书院读书,就可窥一二,可是,自打杜大少女乃女乃随夫南下后,众人往丁家走动时。可从未见这位大少女乃女乃出席过,早前能说她身怀六甲,反应大不便出门,可产女之后呢?
丁家长房的恶耗,大家前往丁家探视时,也不曾听闻这一位有任何动静。就更不用说上门探访了!
要知道丁老夫人可是杜相的嫡亲妹妹,是杜家的姑祖女乃女乃,杜大少女乃女乃这位新进门的嫡长孙媳,怎么也没上门慰问一下老人家?
范夫人南来探亲,杜大少女乃女乃也没露面过。募款义卖没见到人影,连捐些钱粮也不曾。
在筹办义卖会时,就有人家往杜府送拜帖,当时虽都没有回音,众人以为杜云寻忙着呢!谁知义卖会后,杜府是接了拜帖,让人上门来了,但是这位杜大少女乃女乃这话里话外,竟都是在编派自家小叔子的不是?
于是乎相中杜云寻,想招为婿的人家,不得不思量一番了!
义卖会后,杜云寻又回范家来住,美其名是要同师弟研究画技,范夫人正想就近观察,自不会反对,而且杜云寻很识相,范安岳不在,他便留在房里,足不出户。
反倒她那傻女儿老担心他,总待在房里头对身体不好,老抱着狐狸去找他玩。
范夫人面上不说,心里却颇担心,女儿还小啊!可不能早早就被人拐了去,于是便悄悄的去杜云寻那儿偷瞧。结果却看到女儿坐在廊下画狐狸,杜云寻反倒不见人影。
“你复常表哥呢?”忍不住踏进院子来一探究竟的范夫人东瞧西看的,范安阳抬起头,扬起可爱的笑容,“他让卫师父抓去练功了!”
“嘎?”范夫人虽知杜云寻找了个人教他武术,却不知这人跟着他住到自己家里来。
范安阳便跟她说了那位古怪大夫的诊断,“大夫说了,复常表哥光食补还不够,学武术强身健骨,将来才能长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自跟着卫师父习武之后,身体倒是强壮了许多。”
范夫人心道,不知公爹可知此事,回头得写封信回家。
“他人不在,你还在这干么?”范夫人看了眼安坐在罗汉椅中的两只狐狸,一红一白坐在宝蓝色的锦垫上,范安阳还让人搬来高几,青玉花盆里鲜绿的兰叶,白白慵懒的微眯着眼,红红娇憨的靠着白白而坐。
两只狐狸似通人性似的,乖巧坐着不乱动,令范夫人颇为惊讶。
“复常表哥央我先做一幅素描,他再以此构图作工笔。若是作的好,再让绣娘作绣画。”
范夫人想到儿女们开的如意绣庄,不禁摇头,“你们祖父说了,光这如意绣庄一年的进帐,就足以应付你们在广陵的开销,我原还不信,没想到竟还会富余。”范夫人顿了下,道:“不如明儿你陪我走一趟绣庄?”
“好啊!正好明儿小路不用上学,找他一道儿去,他现在对广陵城可熟了,想要什么好吃的,找他准没错。”
范夫人也笑,只是心里难免有些落寞,长子成长时,她随夫外放,没亲自照抚着,原想小儿子和女儿能亲自照看着长大,没想到造化弄人,孩子们长大了!她却不知他们是如何成长的。
范安阳朝丫鬟们使眼色,让她们引她娘说话,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内院管事嬷嬷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匆匆赶来,“夫人,京里送东西来了,还有老太爷和大老爷的信。”
范夫人不用看也知道,大老爷是催着她回去的,范安松的媳妇儿纵使能干,毕竟还不到二十岁,扛不住几位姨娘们的,她们再怎么说,都是她的长辈,她不可能管到公爹房里去,范安菊的婚期一改再改,改得她很想直接退婚拉倒算了!
还有范安兰,死缠烂打的想要说动大老爷来求自己,把她记在名下,大老爷之前还替她说话,左右不过是个女孩子,认到名下,也只是让她能嫁个好点的人家罢了!
一副嫁妆也就打算了!
可她为什么要便宜了周姨娘的女儿呢?
虽说她会忘了女儿,是她自己想太多,但若没有周姨娘时时说话带刺的往她心里头扎,她也不会因承受不住打击,而忘记女儿。清醒之后回头看这几年,她发现自己看似正常,但其实有些事是被她刻意深埋的,例如当年周姨娘故意来刺激她的话,如今来看实是禁不起细敲,当年一出事,身为主母的她,立刻封锁了消息不外露,可周姨娘却告诉她外间说些什么,传言有什么,无一不是往她心窝子戳。
许是得意忘形,当时的周姨娘没发现自己说溜嘴,说了些杨家的事,而自己当时忧心女儿,劳累多时正是最脆弱疲累的时候,也没细想,直到多年清醒后,才开始怀疑,杨十一郎当时能得手,莫非是有人为内应?
而这内应,就是周姨娘的人?
“咦?这还有一封信?”范安阳捡起地上的信封,范夫人接过一看,“是丁嬷嬷的字。”
丁嬷嬷识字,字却写得不怎么好,仅勉强端正而已。范夫人拆开一看,没两三下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她不禁冷笑,“这下子看你爹怎么帮她月兑罪?”
“咦?什么?”范安阳接过信,她看得更快,看完之后也不禁惊掉下巴,“当年,是她故意让人引我和小路吵架的?”
若不是小路和她吵起来,护卫和家丁不会分成两拨,杨十一郎的人未必能得手,就是她们两吵架,她气得甩头就走,一半的人留下来等范安岳,那时谁会知有人敢于离宫周遭为乱?
太后想让范太傅痛失亲人,杨十一郎想屡抢自己风头的范安岳去死,杨延喜则想置兰妃想聘为六皇子妃的范安阳于死地,周姨娘早在那个时候,就想要范安阳给她女儿让路了!
不,不对,是她一直没放弃过,没放弃想被扶正当正妻。
范夫人母女两个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我和小路若就这样死在杨十一郎的手里,娘肯定会受不住打击,兴许就这么病倒了。”
范夫人原想反驳自己没有那么脆弱,可是女儿没死,只是变傻了,自己就因此遗忘她数年,想一想,女儿说的话,还真有几份可能性啊!
“周姨娘手上的产业和人手,这几年都被我剪除掉了,她屡次欲跟你爹求情,但有你祖父压着,你爹也不是个胡涂的,他知道想要仕途顺遂,家宅断不能传出不宁,更不能传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他没你表舅和表舅公本事,更得处处小心翼翼。
“然而当年她手头上有人,有铺子,时常与府外连络,没去查,还真不知道她的人与杨家走得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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